羊大柱出于目前利益考量，不得不強行制自己的怒火，道：

“這幾天，多加派一些人手，看那些勞工。”

“還加派？”周子捂著腫得老高的半邊臉，為難：

“大哥，最近村里忙著收麥子，后天又要下大雨，兄弟們實在是不出……”

“我花高價雇你們，是讓你跟我頂的？”羊大柱說著，又揚起了掌。

“大哥、大哥！”周子下意識閃躲，裝可憐：

“我想辦法、我一定想辦法！”

心里卻氣得夠嗆，罵罵咧咧：

羊大柱，你不顧我跟兄弟們的死活，還對勞工草菅人命，你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

“哼，要不是你個蠢貨一時沖，丟了那批土銃，礦上那邊，哪里需要增派人手！”

羊大柱強忍住手的沖，森冷命令：

“自己捅出來的簍子，自己善好后！”

話落，他啟步離開，還留下最后一句話：

“最近，給我離司辰遠點，去招惹他！”

周子緩緩站起，待到羊大柱走遠了，才敢一口水呸在地上，低聲咒罵：

“當初要我去給司辰下套的人，是你。”

“如今讓我不要招惹那個癟犢子的人，也是你。”

“咋地？怕了？你也有慫的時候？”

“呵呵，人家啥份，你又算啥子東西！”

“你就是個暗地里見不得的蛆蟲，你不怕才怪！”

“有本事誆騙，沒膽子住進人家那寬敞明亮的婚房，你個險小人！”

……

7月1號，趙家垣所有的人，都將這一天當做最后的通牒日。

瘋狂收割麥子！

司辰在麥田里，被曬得黝黑黝黑的，整個人都了包黑炭！

熱得要死，他卻不敢膀子。

高緯度地區的夏天，不是日曬，還有風吹，皮水分蒸發非常嚴重。

司辰在外面的胳膊、脖子、臉，曬得一天一層皮。

哪怕有草帽，也抵擋不住暴曬與風皴。

傍晚，西邊翻起一團一團的灰云，大朵大朵的。

原本紅彤彤的夕，墜了灰云之中，給它鑲了金邊，看起來，十分詭異。

麥田里搶收的老農民，直起腰，手掌搭在眼前，一，經驗十足來了一句：

“夕墜云朵里，明天，要變天了啊！”

……

司家村，司老太帶著萬虹、劉春花、司奎，正在屋頂上往蛇皮袋子里裝麥子。

旁邊，司建華拿著木制的大方鏟，揚麥子。

鐵鍬不能揚麥子，太重，農民們就特制了木質的。

無論是碾粒的麥子，還是這個年代粒機出來的，都不是干凈的麥粒。

而是，麥子上還有一層包。

得在暴曬后，等待這層包落，然后，在有風的天氣，揚麥子。

麥粒上薄薄一層包，會隨著一鏟子一鏟子的揚起，被風吹走。

顆粒重的麥子，自然就掉落下來了。

有時候，還不止一遍地揚麥子。

當然，這也是個技活兒，一般人搞不定。

司建華家的麥子早就曬干收拾干凈庫了。

因此，今晚帶著司奎與司笑笑，一起給司辰家幫忙。

人多，倒是速度也快。

天黑之前，屋頂的麥子，全部收拾干凈，庫。

晚上，熄燈后，萬虹擔心地道：

“媽，我剛才聽笑笑爸的意思，司辰在趙家垣那邊，沒日沒夜熬呢？”

“嗯。”

“這孩子，也太拼了，這麼熬下去……”

“不打，年輕人嘛，拼一拼，應該的，咱這一大家子人，往后啊，可都得靠他了。”

司老太上給萬虹寬，心里都在淌！

司辰是帶大的，本就隔輩親。

“明天有雨，老天爺保佑，他們今晚都能收割完。”

萬虹剛說完，小崽崽哇一聲哭了。

“哎呦呦，太的小寶貝哦，屙尿尿了，是不是？”

司老太一骨碌爬起來，枕頭邊手電筒推亮，照在白墻上，讓反。

雖然家里有電燈，但是，突然開燈，怕孩子刺眼睛。

哭了的，是妹妹司圓滿，果然尿了。

“哎呦呦，是我的小圓滿呀，嘿，好大一泡尿，這是要沖走太麼？”

司老太聲安小娃娃，給換干凈的尿布。

哥哥司平安睡眠一直都淺，有個靜，他就醒了。

妹妹一哭，哥哥也發飆了，小臉兒一皺，憋得通紅，哇一聲哭出聲。

萬虹趕也爬起來，哄哥哥。

照顧小嬰兒就是這樣，不是拉了，就是尿了，要麼是了。

這麼小的崽崽，基本上三四個小時就了。

尿尿更是快，20分鐘左右，就是一次。

現代社會有尿不，簡直堪稱福音。

即便如此，小崽崽還要吃夜，當媽的本別想睡一個完整的覺！

那個年代，照顧小崽崽，更是罪累。

……

第二天一早，縣里領導們親自來到趙家垣，視察麥子收割況。

司辰渾上下都是黃土，比出土兵馬俑還正宗。

領導們去到最后剩下的不到一百畝麥田，視察。

站在高，遠遠就看到，三個方向的收割機，正在啃噬金燦燦的麥田。

頭頂，已經沒有東升的旭日，而是一片深灰的烏云。

整個趙家垣的人，包括放假的小孩子，都匯聚在麥田、曬谷場，瘋狂忙碌。

只要雨滴不落下來，哪怕為了一麥穗、一粒麥子，也要抗爭到底！

李富民是城里長大的娃，工作后一直都在市里。

眼前這幅宏大的人間煙火景象，他其實也算頭一次見。

全村上下，團結一心，為了糧食袋子，拼命！

這副士氣，令他激得無以言表！

“趙村長，給我也找一把鐮刀！”

“啊？”趙三是懵的。

“給我們都找一把鐮刀來。”一旁的一鳴主開口。

頓時，后的各種領導干部們，紛紛要求也要割麥子。

趙三趕讓人從隔壁麥田收集了十來把鐮刀。

黑云頂，但見一群中年老爺，一人一把鐮刀，雄赳赳氣昂昂，鏗鏘走向麥田。

司辰拖拉機收割過來時，就見自己五姑父一鳴，正手把手教李富民割麥子。

司辰皮得很，停下來，大喊：

“李叔，姑父，咱來比一比，看誰割麥子多，咋樣？”

一鳴：……牛犢子！

李富民：？好像有哪里不對？

一鳴直起腰，舉了舉鐮刀，對著司辰咬牙切齒。

司辰哈哈大笑，渾不在意。

他刻意給倆人留出來大概二畝的樣子，囂張挑釁：

“看到那邊的20畝沒？我打賭，我收割完了，你倆這二畝地還不一定能搞定，哈哈哈！”

這一次，到李富民哭笑不得舉了舉鐮刀，對著司辰咬牙切齒：

“你小子，瞧不起誰呢？一鳴，咱倆不蒸饅頭爭口氣，上！”

司辰轉著方向盤，揚長而去，哈哈大笑。

期間，哪怕有人想上前幫忙，都被李富民拒絕了。

哎，他還非得自己完不可！

不到一個小時，司辰率先完，對著人家倆人，囂張地按喇叭：

嘟嘟、嘟嘟——

一鳴：……幸虧我沒說自己跟這貨的關系！

李富民：！你就不能看在我是頭一次割麥子的份兒上讓一讓我！

司辰：？誰還不是頭一次開收割機？

……

臨近中午，黑云越聚越多！

起風了！

約之間，頂的黑云之中，有約的雷聲，轟隆隆悶響。

麥子，還剩最后一畝！

在所有人的圍觀注視下——

司辰跟另外兩臺拖拉機，一字排開，收割機齒旋轉，齊頭并進，收割！

機轟鳴，隆隆響。

頭頂悶雷也隆隆響。

黑沉沉的天幕之下，金黃的麥田上，三輛拖拉機一點一點放倒麥子！

人群圍攏在最后的這一塊麥田邊上，個個喜笑開。

趙諺的手中，拎著一掛鞭炮，里叼著一煙。

司辰那邊放倒最后一把麥子，站起來仰天咆哮：

“啊！啊啊啊——”

老子這輩子都不要再割麥子！！！

趙諺這邊，煙頭點燃鞭炮——

噼噼啪啪！

李富民激地鼓掌，后眾人也嗷嗷喊著，扔了頭上草帽，慶祝！

司辰不管三七二十一，轉著方向盤，就往村里開。

老子要逃離麥田，真的，太特娘辛苦了！

后另外兩臺拖拉機，不明所以，跟著也走了。

李富民見狀，哈哈笑著，走到田埂邊上，騎上自行車，帶領眾人，也往村里騎。

巧的是，市里的電視臺、日報，居然都派人來采訪了。

他們扛著攝像機，舉著話筒，一群人等在村口。

遠遠的，就瞧見黃土飛揚中，前后三臺舉著收割機的出土拖拉機，轟隆隆開了過來。

上面，還有三個出土的駕駛員，本真面目都看不清。

為首那人，還戴著一副蛤蟆鏡，頎長拔，荷爾蒙氣息十足，莫名酷颯。

他們的腳下，是漠漠黃土，碾過飛揚。

頭頂，是仿佛巨張開懾人大口的頂黑云，氣勢駭人！

即便如此，這一隊收割者，依然不畏艱難，漂亮地完了幾乎不可能完的任務，凱旋！

攝影師立馬瘋狂按快門，拍攝下這一組靜對比的宏大照片，贊嘆：

“我了個乖乖，瞧瞧我今天捕捉到了什麼？這畫面，堪比好萊塢西部科幻大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