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了疑案了。

裴淵確實什麼也沒有做，至于怎麼到了那里，只有老天才知道。

他沒什麼好解釋的，只重復道:“我確實不曾扔過。”說罷，把畫還給，“你若有想法當直接了當地告訴我，不必憋著。”

小聲嘀咕著:“你那樣兇，我不敢說。”

裴淵自問從未認真兇過，只是他并不喜歡與人廢話。

他沒有反駁，只注視片刻，道:“你心中有話，也不大喜歡直說，是麼？”

晚云瞥了瞥他，頃，道:“有些是，有些不是。”

還算誠實。裴淵心想。

“我教你讀書寫字吧。”他說，“日后你若有不想說出來的話，便寫出來，能讀能寫，對你也大有益。”

讀書寫字？

晚云怔了怔。

*

裴淵教晚云讀書寫字，確實對大有益。會讀寫的人，就算給別人當侍婢，也至能得些侍讀之類的輕活，而不必去做苦役。

更現實的是，學問是個極其耗神的東西，大約能排解掉的力，堵住的。

后面這層心機裴淵不會說，只提了前面一條。晚云聽罷能當個書，心里慢慢有了憧憬。阿兄現在沒有書，日后總會用到吧？他讀書那樣辛苦，吃好喝好是必須的，在一旁伺候著，偶爾沾點兒也無礙吧？

暗自竊笑，爽快地答應了。

裴淵挑了本詩經給當開蒙的書，問想學哪首。

不識字，便隨意翻到一頁，道:“便從這首開始。”

裴淵看了看，是《葛生》。

葛生蒙楚，蘞蔓于野。予亡此，誰與？獨？

葛生蒙棘，蘞蔓于域。予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后，歸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后，歸于其室。

偏偏挑了一首難的，上面的字都不簡單。

裴淵自讀經典，這等文章，已經好久不曾正經讀過。不過看晚云端端正正地坐到案前，繃起一張小臉，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他也不認真起來。

他讀一句，便跟著讀一句，而后抄寫認字，背下來。

裴淵仍記得自己在識字的時候，沒挨過戒尺打手心。這樣的方法確實讓人委屈，可他想不到還有什麼更有效的方法。于是每回晚云寫錯，就也會被他罰抄和打手心。

秉著當日事當日了的規矩，無論多晚，裴淵都會等把字罰完。有時為了一小段文章，他會陪罰到天亮。

裴淵以為，照晚云的，會哭鼻子。可是沒有。那小臉只是有些委屈，即便蹙著眉，也總會認命地把字寫完。

是很好的學生，能吃苦。裴淵驚訝地想，若當年與自己一同上學，恐怕師父會更喜歡。

*

至于那短刀的事，裴淵在六兒那里得知了緣由。

“那短刀麼？”六兒一拍腦袋，想起來，“我那日為公子收拾書房，見此其貌不揚，以為是公子從雜房里取來臨時用一用的，便打算放回去。許是那時懷里抱著的件太多，在院中落下了，公子撿到了？”

說著，他神變得訕訕，賠笑道:“小人不知那是公子的要之，公子恕罪……”

“不是什麼要之。”裴淵打斷，淡淡道，“隨便問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