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路被江堯拉進了別墅。

　獨棟別墅, 用了大面積的玻璃。

　黃昏臨近，屋的線依舊很好。

　和賀亭川的別墅比起來，江堯家大而空, 冷清又沉悶。

　這一點也不符合江堯那熱刺激和冒險的格。

　江堯一直把帶到了衛生間, 才松手。

　葉進去，背對著他洗手，江堯點了支煙，懶懶地倚在門框上, 邊洗邊看，一雙眼睛漆黑深邃, 籠在薄薄的霧里, 鷹隼一般。

　誰也沒說話, “嘩嘩嘩”的流水聲在狹小的空間里響著。

　衛生間里的線比外面暗一些，葉正站在那團影里。

　江堯手拍亮了頭頂的燈。

　燈亮起的一瞬，葉抬頭，兩人的視線，在鏡子里撞上了——

　江堯依舊保持著煙的姿勢沒, 略挑了下眉梢，眉骨上的那粒暗紅的小痣微微了下。

　“亮點看得清楚。”他吐了口煙, 隨口說了這麼一句，算作是對他突然開燈的解釋。

　葉點頭, 抿了下。

　其實不用開燈，也能看得清, 只是洗手而已, 本用不著那麼亮的。

　葉不知道江堯的心思, 他開燈其實是為了更清楚地看。

　他太想念了, 想看, 想看清楚上的每一個細節……

　和五年前比起來，葉變化最大的地方是眼睛，那里面的還在，卻多了一分果敢與堅定。

　孩的手臂，依然纖細，但可見的，著力量。

　的脖頸纖細潔白，耳朵也是，左邊的耳骨上戴著三個金屬的小環，微微閃著。

　從前那個乖巧的孩，好像胎換骨了一般，閃著，讓他移不開眼。

　手心的機油比較難洗，葉低頭來去，還是沒有洗干凈。

　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了，江堯還在看——

　只要一抬眉，就能在鏡子里對上一雙銳利的眼睛。

　葉有些如芒在背。

　關掉龍頭，決定先不洗了。

　正要拿紙巾手——

　江堯咬著煙進來，從后扣住了的手，手腕提上來，掌心轉過去，對著照了照，“嗤”了一聲。

　“還有機油沒洗干凈。”他低笑著點評道。

　這個姿勢尤其曖昧，就好像被他的胳膊半抱在懷里，江堯說話時，溫熱的呼吸，落在的頭頂，麻麻的意。

　江堯掌心寬闊溫熱，而的手背冰涼……皮對溫的知也尤其鮮明，太曖昧了。

　葉掙了掙，想把手回來，卻沒有功。

　“江堯——”

　葉喊他，語氣并不好，還有些慍怒。

　江堯卻在喊名字的一刻，彎笑了。

　從前，小姑娘朝他撒的時候，也是這樣喊他的。

　不過，那時候，的眼睛里會籠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委屈，楚楚可憐，他常常擔心會哭。

　此時，兩人都對著鏡子站著，江堯比高出許多，俊臉上的表一覽無余。

　江堯在笑，是那種又壞又無的笑，蠱人的。

　葉的心，了。

　不等說別的，江堯已經手指往下，靈活地住了冰涼的指尖:“我來幫你洗。”

　他將手里的煙，捻滅在洗手臺上，空手出來，了洗手，覆上去，將兩只手合在了手心，細細地……

　這下，葉幾乎是被他整個箍進了懷抱里。

　綿的泡沫騰起來，他挑開的并攏的指尖，一地捻在指尖弄、挲。

　慢條斯理，又極耐心。

　龍頭打開，明的水珠，在疊的雙手上飛濺出去。

　葉從耳尖到脖頸全紅了，“我自己洗。”

　江堯:“但是你剛剛懶。”

　葉:“……”

　前面是水池，后是他堅的懷抱，無可躲，他上的煙草味格外清晰。

　葉悄悄地、緩緩地吸進了口氣，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江堯低頭，下頜輕在的肩膀上，眼睛在鏡子里凝住，鼻尖著的脖頸，很輕地了一瞬，一電流沿著皮侵占了心臟，麻麻的。

　他輕笑了一聲:“葉，只是洗手而已，臉紅什麼？皮也很燙，隔著服我都覺到了，炭火一樣，燒著了，呲呲呲，呲呲呲，了……”

　葉看了眼鏡子，無意識地吞了吞嗓子。

　那一瞬，腦海里冒出很多畫面。

　無垠的草原上，一頭獅子盯上了一頭老角馬，躲在草叢里伺機而，猛追出來，一口咬斷了后者的脖頸……

　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江堯關了水，了幾張紙巾，著的指尖一點點干了，還不忘的手指翻過來，仔細檢查。

　“嗯，現在干凈了。”他說。

　江堯重新站直，手指收進了口袋，也不再著。

　水池里的水，沿著管道一點點地出去，轟隆一聲，空了。

　龍頭上的殘水，還在往下落。

　“嘀嗒——”

　“嘀嗒——”

　他將那滅掉的煙頭丟進了紙簍，轉出去了。

　葉松了口氣，對著鏡子看了看，鏡子里的孩眼里騰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葉提了服出去。

　黃昏將近，太已經墜到了地平線上，冷意侵襲，呼進一口氣，驟然清醒過來……

　葉將外套穿好，戴上頭盔，重新上托。

　江堯單手兜出來，掀了掀眼皮看，殘將他的眼睛照得亮亮的:“要回去了？”

　葉:“嗯。”

　江堯快步走過來，摁住了握著油門的手套:“等會走，我有話要問你。”

　葉也不避開他的視線:“問什麼？”

　江堯:“你走的那年，我去問過蘇薇薇，說，你跟去青島那次，有哭過，當時為什麼要哭？”

　葉語氣淡淡的，沒什麼緒:“那麼久之前的事，早不記得了。”

　江堯:“可你那天回來就和我鬧掰了，葉，我想知道原因。”

　葉目清冷:“已經分手了，這些早不重要了。”

　江堯:“不，這對我很重要。葉，你對我判了死刑，卻沒有給我理由。”

　葉笑了笑:“江堯，我記得說過了。膩。”

　江堯舌尖抵過腮幫，轉了轉，嘖了下，“你覺得……我會信？”

　葉睨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說:“你信不信……和我有什麼關系？”

　江堯探了指尖在臉頰上了:“我要聽實話，不然，我可不承認我們分手了。”

　葉打掉他作的手，轉響了鑰匙，挑著眉笑:“好啊，想知道就告訴你。江堯，你還記得陳璐嗎？”

　江堯皺眉:“陳璐？”

　“在你的外套口袋里，發現了的耳墜，江堯，你吃，應該把干凈。”葉說完，也不等他反應，一擰油門，將車子開了出去。

　機車出了大門，飛馳而去，徹底消失在了視野中。

　太的徹底落到了地平線下，天徹底暗了下來。

　江堯怔了怔，立刻回屋，拿了鑰匙，點火，追了出去。

　他抄了近路，沒有上。

　街燈一串串在后視鏡里倒退。

　起風了，很冷。

　葉伏在車上，表沒有什麼緒變化，一路往前。

　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本來，當年就想說出來的，但是后來發現，沒必要。

　和江堯，有著兩瓣完全不同的靈魂。

　一個是海水，一個是火焰。

　注定，不合適。

　分開就是他們的最優解。

　葉到了自家樓下，發現那輛白的悍馬停在了路邊。

　江堯抱臂倚在車門上，目不轉睛地看著。

　葉沒打算和他打招呼。

　江堯走過來，攔住了:“葉，我要上訴，你對我的判決有誤，我和陳璐沒有任何親關系。”

　葉看了看他的手，不置可否。

　江堯皺眉:“你不信？我記得你那天和我說過，在樓下到了陳璐。那天不是來找我的，找的是我舍友，他們在談，現在已經結婚了。你從我家穿走的那件外套，就是那個舍友的，我現在給你打電……”

　葉打斷他:“不用了，我信。”

　江堯手要握的指尖。

　葉往后退開一步，避開了他的:“江堯，這些早已經不重要了，我現在已經不記得喜歡你是什麼覺了。我不是從前的葉，你也不是從前的江堯，讓一切都過去吧。”

　江堯頭滾了滾，聲音有些哽:“……”

　葉繞開他:“走了。”

　樓道里的燈，一格格地亮上去，三樓的燈亮了。

　江堯在那里待到了凌晨一點，那盞燈還是沒有滅。

　他沿著那臺階走上去，在家門口坐下，和昨晚一樣。

　他給發消息:“還怕嗎？。”

　葉沒回。

　江堯:“我給你守著門，不會有人來，睡覺吧。”

　葉還是沒有回。

　*

　次日一早，葉開門，見門口坐了個人，他人高馬大，坐著那里，結結實實地攔住了的路。

　聽到開門聲，江堯睡眼惺忪地站了起來。

　他眼底的倦意明顯，連著打了兩個噴嚏，看上去沒什麼神，蔫蔫的，草一樣。

　江堯吸了吸鼻子，又甩了甩頭，似在讓自己清醒過來:“小玫瑰，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睡覺。”

　葉皺了皺眉道:“天已經亮了……”

　江堯扭頭往外看了看:“哦——抱歉啊，昨晚睡著了。”

　他昨晚在門口凍了一夜，冒加重，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睛有些紅，眼皮格外的雙。

　葉朝他點了點頭，繞開他要走。

　江堯忽然從后拉住了的手腕——

　葉回頭，江堯蔫蔫地把腦袋在肩膀上，低低地說:“，我的頭好暈，好難，好冷……”

　葉推了推他，江堯不但沒有松開，還手環住了的腰。

　肩膀上的腦袋轉了轉，額頭到了的脖頸。

　滾燙的溫傳過來……

　葉皺了下眉:“你發燒了。”

　江堯的聲音甕甕的:“嗯，不要。”

　葉看了下時間:“我送你回家吧。”

　江堯在肩膀上點頭:“好。”

　他說是說了，但是沒。

　葉使勁拉開錮著的手，推了推他，“你站好。”

　江堯:“哦。”

　他退開一步，沒站穩，一屁坐在了地上。

　葉:“……”

　江堯坐在那里，額頭在膝蓋上，朝擺了擺手，聲音依舊是啞的:“不用管我，你走吧，我坐會兒就走。”

　葉點頭，走到一樓，打開了手機網絡。

　江堯昨晚給發的消息跳了出來……

　葉皺了下眉，轉回到了三樓。

　江堯還保持著離開時候的姿勢坐著，看起來不像立刻能走的樣子。

　葉轉開門，彎腰將他架起來，進了屋……

　作者有話說:

　江堯洗手那里我竟然覺得像是洗澡，好恥

　撒堯即將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