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燁盯著足足有半分鐘,把手機放到臺面上，金屬殼磕上木質面，比起剛才砸向黃的手,聲音要大的多。

老板娘聞聲放下抹布走來，以為是出了什麼事,看向江晚:“怎麼了？”

此時,程燁早已放開了,江晚則在點菜屏幕上調整呼吸,對老板娘故作輕松笑笑:“沒什麼，這位客人正在點單，不小心把手機掉在臺上了。”

老板娘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還以為第一天上班就得罪人了:“你們幾位想吃什麼就告訴。”

程燁哂笑一聲，轉眸看向旁笑臉盈盈的老板娘:“老板娘，這收銀員怎麼沒見過？”

老板娘愣了下,隨即解釋道:“之前那位不干了，這是新招來的。”

程燁拉長尾音“哦”了一聲。

老板娘做生意多年，早已練就察言觀這一套，只覺得面前的人似乎話里有話,怕影響生意,客氣問道:“怎麼了？是之前那位服務態度不好,還是？”

黃想趁此機會告狀，以解剛才被砸之痛,話沒說出來，結結實實挨了程燁一腳，瞪了他一眼,讓他趕閉。

黃一向怵程燁,別看平時燁哥和他們說說笑笑,惹到了絕對讓你知道什麼是慘，剛才這一腳就是在提醒了，他還是閉吧，省得到時候又倒霉。

老板娘沒太看懂這幾人你來我往的小作，正準備問個明白，對方先開口了。

程燁斜睨了柜臺一眼，吊兒郎當的樣子像極了混跡酒吧的客，沒個正形卻出奇的吸引人。

他骨節分明的右手夾著還未點燃的煙，漫不經心說:“比之前的好看不。”

老板娘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調侃了幾句:“那你們可得經常來照顧照顧生意啊，我這不是就瞧著人好看特意招來了嗎，果然沒招錯啊！”

江晚聽到他突如其來的夸贊，沒覺到任何的開心，總覺得他這人錙銖必較，估計在想什麼后招扳回一局。

果然，的猜測是對的。

程燁依舊是散漫的樣子:“就是吧，人雖然好看的，但是對炸店里的餐飲不太清楚，在這兒站了半天也不知道吃什麼。”

老板娘留意到他們幾人都圍在點餐臺附近站著，進來這麼久，屁都沒挨上椅子，可不能讓人出去以后覺得這炸店服務態度不好，當即就招呼江晚:“你趕安排人家坐下，多拿幾個菜單過去，讓他們坐下來好好看看吃什麼。”

江晚瞥了程燁一眼，低聲音對老板娘說:“我走了，待會又有人點餐怎麼辦？”

老板娘對程燁笑了笑，頭稍稍湊近江晚，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囑咐:“這幾位經常來咱們店，算是大客戶，你去招待他們，待會有人過來我來點就行。”

江晚實在不想招待那幾位“大爺”，尤其是為首那位，似笑非笑看著，像是在憋什麼壞事。

黃嚷嚷道:“老板娘，到底有沒有招待啊，不行咱哥幾個換下一家了啊！”

老板娘歉意笑笑:“有的有的。”給江晚使了個眼神，“快去啊。”

江晚從桌上拿了幾張菜單，從柜臺繞了出來，臉上端著敷衍的笑容:“請跟我來。”

許在江晚后添了一:“學妹，我們待會還有人來，給咱們找個地方大點的。”

江晚領著他們上了二樓靠窗的長桌，大約可以容納十二人左右，位置也寬敞。

幾人落座后，江晚把拿在手里的菜單一一分發給他們:“可以看下想吃什麼。”話落，從圍里掏出紙筆準備記下。

許和周彥坐在最外面，他們兩人倒是不麻煩，隨便說了幾個就完事了。

另外幾人只點了冷飲，說剩下的等人到齊了再點。

至于最難伺候的當屬黃老兄和坐在窗戶旁的程燁。

這兩人一個比一個磨嘰，挑三揀四且不說，就是不想吃還捧著菜單裝作自己要點餐的樣子。

周彥忍不住催促黃:“你快點！剛才喚的是不是你！”

黃訕笑兩聲，朝江晚招了招手:“來，你過來。”

江晚慢慢走過去，標準化的回應:“你好，想吃什麼？”

黃先皺了皺眉，又苦思冥想了一會，拍了拍右手邊的椅子，說:“你先坐下來，我這人點東西慢。”

江晚秀眉微蹙，這人不老實剛才已經領教過了，這會兒又坐下，鐵定沒安什麼好心，礙于現在的份實在不是可以甩一掌就能了事的，著頭皮道:“沒關系，這是我的工作，你說就是，我能聽見。”

黃指了指嚨，嗓子突然變得嘶啞不清，方才還好好說著話，突然就變這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小子是裝的。

江晚不知道他又打什麼鬼主意，但為了避免麻煩，依舊保持該有的客套:“需要我幫你拿杯水嗎？”

黃見不識抬舉，計上心頭，趁其不備，拽住江晚拿紙的手，把摁在椅子上:“行了，現在點餐吧。”

江晚側眸瞪他，眼底是被人強迫的怒氣:“你這是做什麼？”

黃無畏聳肩:“沒什麼，你站在那兒我說話你能聽清嗎？”

江晚正要起，黃摁住的肩，瞇眼警告看著:“你這服務態度，是想第一天就炒魷魚？”

仿若蛇被人住了七寸，江晚被一句擊中。這份工作就眼下而言，的確需要，強忍心中怒火，把紙筆放在桌上，冷言道:“吃什麼！”

黃想要拍拍的肩，卻被輕巧避開，他也不惱，拿著菜單開始說自己要吃的，只是說著說著聲音變得越來越小，眼神也偏離了菜單，斜視旁人因低頭寫字而導致領口微微鼓起的細，他正想看清楚些，一瓶礦泉水直接砸向他肩膀。

黃氣到不行，就差一點點就能看清有沒有料了，結果被人打斷，一臉不爽看向砸他的人。

程燁靠在落地窗上，眉梢微抬，神冷峻:“點好了嗎？”

黃正想說還沒，邊的人卻突然遠離了自己。

程燁勾住椅子一角，不費吹灰之力將人連椅子直接帶到了旁。

眨眼的功夫，江晚已經穩穩坐在他的旁，盯著他的側臉片刻的恍神。

他專注看著菜單沒說話。

黃有點不痛快，礙于是程燁又不好發作，一臉郁的看了眼桌上的煙:“誰有火，借個。”

對面藍服把打火機從桌上劃給他。

黃點了煙，吸了一口，吐出的煙圈將他郁的臉包-裹在其中，讓人看不清他現在的神。

江晚聞不慣煙味，礙于程燁在邊，總不能對著他咳嗽，轉過臉朝另一邊小聲咳了兩下。

程燁拿過的筆在紙上寫了自己要的東西，清冷的聲線在此時裹挾著不悅:“公共場合出去。”

黃滿臉不可置信:“不是吧，燁哥，你以前不是也嗎？”

程燁從菜單上起眼皮他，說的話人無從反駁:“改邪歸正不行？”

“……”

在座之人除了江晚，皆是一臉活見鬼的表，程燁還有這覺悟？剛才在酒吧吞云吐霧的不是他？

江晚看了眼桌上的白紙，此時已經寫上了龍飛舞的大字，拿在手里端詳，不知道該說這人是無聊還是純粹覺得好玩，咖啡里面不要加咖啡是什麼鬼？

把寫上字的那面轉給他看:“咖啡里面不要咖啡？”

周彥聞言和一旁的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心為江晚答疑道:“學妹，就是純白開的意思。”

“……”江晚一時語塞，繞那大圈子就為了要白開水？

許手背掩，斜靠在周彥肩上:“我怎麼覺得阿燁對這個學妹有點不一樣？”

周彥覷他一眼:“我也覺得，那天網球課你是沒看見多殷勤，還親手教學。”

許來勁了，雙眼睜大:“真的假的？”

周彥挑眉哼了一:“周爺可是一手報，還能有假？”

許手肘抵了抵他:“你快說說。”

周彥單手托腮說:“就那天選修課的事唄，本來我也沒懷疑，只是看阿燁今天的行為有點反常啊，再加上連你這二貨都看出來不對勁了，我就更加證實心里猜的。”

許惻惻盯他:“你說誰二貨？”

想到未來幾天還得靠這呆瓜救濟，周彥難得服:“一時口誤，別介意。”指了指對面，他繼續看熱鬧。

江晚把紙疊好放進圍兜里:“稍等，一會送來。”

起的瞬間，正好和黃看過來的眼神不期而遇，江晚到一陣惡心，沒什麼表的經過他邊。

一離開，程燁找許借了火，猩紅的火在他的兩指間燃起，慵懶隨意的樣子，矜貴俗。

比起同在煙的黃，則對此慘烈，像是街頭混混不學無的模樣。

黃學著程燁的樣子，兩指輕夾煙，惹來對面藍服的嘲弄:“我說，你能正常點不？”

黃昂頭囂:“關你屁事？”

藍服也不懼他，直言道:“你這拿腔拿調的樣子莫不是在學燁哥？”

黃被破小心思，撈過桌上的號牌砸了過去:“放屁，老子個煙學什麼學！”

許在一旁補刀道:“他這不是拿腔拿調，是照貓畫虎！”

話落，一桌人全都笑了。

黃好面子，梗著脖子揚言今晚要把他們全喝趴下。

程燁嫌吵，起往臺去。

他一走，黃把煙放進煙灰缸里滅了，立刻八卦:“哎，燁哥今天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