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聲接一聲的質問, 言辭鑿鑿，語氣誠懇，就連前排的司機和何銀礫都有那麼一瞬懷疑自己boss在距離訂婚宴還有五天的時間, 在外面腥了。并且膽子非常大, 上沾了外面人的香水不說, 甚至還當著未婚妻的面，公然拿著手機和小三聊。

 好奇心剛吊起。

 又被車廂兀自響起的冰冷聲線打退。

 “在和商二聊天，男的, 沒有，是浮的香氛味道, 除了你以外沒有別的人。”

 聲音冰冰冷冷的, 聽上去沒有一耐心，可是他確實認認真真回答完所有問題了。

 車廂線晦暗, 南煙整張臉都陷昏暗中, 辨不真切。唯獨那雙眼, 皎潔似明珠。一眨一眨地盯著齊聿禮, 許久沒吭聲。

 齊聿禮也著, 兩個人四目相對，任時流逝。

 過了很久, 久到前面的司機說:“boss, 已經到家了。”

 齊聿禮正準備應聲, 就聽到面前的南煙, 甕聲甕氣地說:“哥哥，要抱抱。”

 不知怎的, 齊聿禮心念一。

 這一幕讓他想起很多年前, 南煙被眾人忘, 見到他時, 不哭不鬧。那時候的，什麼都不要，就要齊聿禮抱。

 時隔多年，還是沒變，委屈了，只對他袒自己的。

 齊聿禮微忖片刻，沒第一時間手抱，而是下車。繞過車，走到車門外，打開車門，一只手繞過的肩骨，另一只手摟住的雙。輕輕一抬，把整個人騰空打橫抱起。

 室車庫安靜無聲，連風聲都沒有。

 兩人距離極近，南煙緩緩地把頭靠在他的肩頸，這個角度和高度，只能看到他頸間起伏的線條，凸起的結著濃濃的氣息。

 電梯由地下車庫直達二樓臥室。

 齊聿禮偶爾垂眸和對視，眼底眸暗降。

 直到臥室，齊聿禮才停下腳步。到自己領被攥在指尖，齊聿禮沒松手把扔下去，他坐在床上，坐在他的間。

 月泄了一地，映拓著他鋒利清冽的臉部線條。

 月暈染，齊聿禮的聲線也好似被暈染出稀疏笑意:“被人欺負了？”

 “嗯。”南煙承認，“但我好像欺負回去了。”

 “怎麼欺負的？和我說說。”

 “也不算是欺負，就是上逞強……”

 南煙說起來還是難為的:“我和meng說，我要讓你收購的婚紗工作室。”

 其實這麼多年，南煙從沒有打過齊聿禮的名號在外頭招搖。行事作風一貫低調，除了那張臉在圈辨識度頗高，偶爾出席一場晚宴，引得眾人無數熱議以外，其余時間大家都鮮提到。

 這個圈子里每天有太多可熱議的東西了，南煙和齊聿禮在一起這麼多年，這種平淡無奇的關系顯得索然無味。大家更熱衷出軌、包養、原配抓小三這種惡俗戲份。雖然狗，但話題十足，適合茶余飯后閑聊。

 齊聿禮還以為是什麼，“就這樣？”

 南煙:“啊。”

 齊聿禮評價:“小學生吵架。”

 南煙面無表地抬眸。

 齊聿禮很淡地瞥了一眼，薄微抿，聲線冷淡:“收購這種小事，倒是難為你把它放在舉足輕重的位置。”

 “……”

 “怎麼就是小事了？那可是全球最大的婚紗工作室。”南煙不服氣。

 “那你知不知道背后倚靠著的資本是誰？”

 “……誰？”

 齊聿禮輕嚇一笑，不無輕蔑地說:“我大學同班同學，被我和商二聯手，騙了他生活費的蠢貨。”

 他語氣著云淡風輕。

 一句蠢貨，直接把現任石油大王給罵的一文不值。

 遠在沙特阿拉伯的石油大王，頂著烈日艷，莫名打了個噴嚏。

 “讀書的時候，他邊還跟著四個保鏢，我們當著他那四位會說英文的保鏢的面兒，把他的生活費給騙了。他跟傻子似的笑，另外四位保鏢氣的恨不得舉著槍對準我和商二的太，給我倆來一槍。”

 “……”

 南煙默了默，思維發散般來了一句:“怪不得你不怕死。”

 齊聿禮淡睨一眼。

 南煙抗議:“難道不是嗎？當著人保鏢的面你們都敢騙他錢，真不要命了。”

 齊聿禮:“我們用的是正經手段，正當方式，所以他們沒法對我倆下手。”

 南煙意味不明地嘟囔著:“幸好他們講道理。”

 話語里的諷刺意味太明顯不過了，齊聿禮倒是沒生氣，還承認了:“我這個人確實不太講道理。”頓了頓，很快補充，“所以誰惹你不開心了，不管對方是誰，我都會讓它不好過，明白嗎？”

 南煙“嗯”了聲，摟著齊聿禮脖子的手慢慢收，頭埋在他口，藏在暗的角，一點一點往上翹起。

 -

 距離訂婚只剩兩天時間，齊聿禮忙得連試穿訂婚西裝的時間都沒有。

 他沒有想到自己要忙的事有這麼多。

 也沒有想到，會接到來自倫敦的越洋電話。

 “三哥。”齊云川聲音如上乘的羊脂玉般清潤溫和。

 齊聿禮正在看自己下午的行程安排，下午兩點半需要出席簽約儀式；三點要和技研發部的人開會，會議約兩個小時；五點半要和辰星傳的副總吃飯，他瞄了眼私人手機，里面躺著南煙給他發來的消息，問他今晚能不能早點下班，陪吃飯，順便試穿一下訂婚西裝。

 于是齊聿禮把五點半的飯局劃掉，讓齊氏新上任的副總前去。

 他一邊調整行程，一邊和齊云川說話:“突然給我打電話，什麼事？”

 齊云川:“我聽說王天漢開車差點兒撞到你了？”

 也不過是前天晚上的事罷了。

 齊聿禮不咸不淡地說:“你的消息靈通的。”

 齊云川無意再關注南城的事，解釋道:“他父親給我打電話了。”

 齊聿禮:“你想替他求？”

 齊云川尤為理智:“不，犯罪未遂的人，不值得人同。”

 以前齊云川和齊聿禮的車相撞，不是以撞車為目的，而是想先對方一步進家門，借此想彰顯自己寸步不讓的高高在上。

 但王天漢踩著油門朝齊聿禮撞的時候，是起了殺心的。齊云川和王天漢雖是多年同窗加多年好友，在商場上又是互幫互助的關系，可是涉及到法律和道德層面，顯得不值一提。

 就像齊聿禮對齊云川下手時一樣，念及親。

 齊云川也把齊聿禮當做自己的堂哥，他們上流著同樣的，他們可以在商場上廝殺搏斗，但流的都是不見天日無法到的。

 即便站在層面，齊云川也是站在齊聿禮這一邊的。

 齊云川打這通電話，主要目的是:“他真的挪用公款做私用了？”

 齊聿禮:“相關文件我會傳到你郵箱。”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明顯變重。

 齊聿禮不置可否地扯了扯角，“你倆是為了利益才在一起的，憑什麼會覺得他不會算計到你上去？”

 齊云川沒接話。

 一時沉默。

 過許久，何銀礫推開辦公室的門，前來提醒齊聿禮去參加簽約儀式。

 驀地。

 辦公桌的手機發出聲音，“我眼是真的爛，怪不得我輸了。”

 齊云川掛斷電話前，說了這麼一句話。

 齊聿禮面不變，收起手機，示意何銀礫出發去簽約地點。

 簽約地點在車程十五分鐘的榮況科技公司總部。過去的路上，路過幾家婚紗店，齊聿禮想起了什麼，于是拿出手機給容屹打電話。

 等待音響了又停，停了又響。

 打到第四通，容屹直接按斷。

 他發了條消息過來:【三哥，我不方便接電話，你有什麼事？】

 齊聿禮:【我代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容屹:【明天下午三點，評估文件會放在你的桌上。】

 容屹:【你那位老同學提了要求，他要十個份，如果你同意，他會配合你的工作。】

 齊聿禮:【兩個。】

 容屹:【聊不了，他英文一子石油味兒，聽得很費勁。怎麼這種學生還能從哈佛畢業的？】

 齊聿禮:【資本主義國家，錢是無所不能的。】

 齊聿禮:【我讓商二解決，騙老同學這種事，他應該駕輕就。】

 話已至此，容屹沒有再回。

 齊聿禮也沒有再發消息，手機屏幕很快熄滅，映拓出他寡冷疏離的臉。

 -

 下午的會議因齊聿禮頻頻低頭看腕表，主講人是個人，一眼就猜到總裁待會兒有事要忙，于是把不必要的容都給刪了。會議比預計結束時間提早了十三分鐘。

 齊聿禮沒發表不同意見，畢竟現在的技研發部門員工是他親手挑選的，有從別的地方挖來的，也有原本齊氏有實力但得不到重用的老員工。

 他接手后的齊氏，再無任何帶關系，沒有所謂囂張跋扈的關系戶，只有靠實力上位的人。

 大約六點，南煙給他打來電話，“你還有多久到？”

 齊聿禮問何銀礫，何銀礫看了眼導航顯示的時間，“不堵車的況下，還剩八分鐘。”

 不用齊聿禮轉述，南煙聽到了，“八分鐘啊，那我去附近買杯茶，你要是先到，自己進試間試，不用管我。”

 齊聿禮還沒說話，電話就被單方面按掛斷了。

 他蹙了蹙眉，側眸瞥向車窗外。

 離西裝店還有一個路口時，他看到南煙拿著杯茶，面前站了個男生。比高一個頭，穿著衛，渾上下充滿著年輕人的朝氣蓬。

 然后，他看到那個男人掏出手機，遞到南煙面前。

 分明是四月，何銀礫和司機都產生了一種錯覺，車廂里像是天寒地凍般，彌漫著寒氣。

 隨即，誤會解開。

 齊聿禮淬著寒意的嗓音沉沉響起:“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