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行走在「迷霧」中。

從這里看去，世界只剩下黑白二。

原本構事的線條不再明確，直線、折線、曲線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猶如孩筆下的涂。

這是種很難言喻的覺，夜鶯也花了很長時間才悉如何分辨界限，只要運用得當，就能不凡拘束，在迷霧中自由穿行。看似連一片的墻，只要稍微換個角度，便能看到現實世界中絕對不存在的口。

在迷霧里，上和下，前和后也不再是固定的概念，它們會相互變換，甚至重疊在一起。比如現在所做的，從守衛眼皮底下邁城堡，順著那變幻莫測的線條，一步步憑空而上，穿過天花板，抵達安娜的房間。

對而言，這是一個完全自由的世界。

只有「迷霧」之中，夜鶯才會真正放松下來，盡管它寂靜又孤獨，可喜歡這種不威脅的覺。

大多時候，這里都是黑白的，但偶爾也能看到其它。

例如眼前的安娜。

巫和普通人不同，們是魔力的聚合。夜鶯能看到這力量的流和消逝，它也是迷霧中唯一的彩。

從未見過像安娜這麼飽滿又強烈的——碧綠的澤在上涌，中心接近白熾，讓人幾乎無法直視。這令夜鶯十分迷，一般來說魔力的和能力表現十分接近，在共助會時見過不擁有作火焰能力的巫，們大多呈橙或暗紅，像一團跳的火球，無論大小和亮度都無法與安娜相比。

如果這點還只是難以理解外，另一點便是不可思議了。

如此龐大的魔力在上匯聚，為什麼還活著？

整個巫共助會里，夜鶯都找不到擁有這等魔力之人，哪怕是年的巫，比起來也相形見拙。如果等安娜年的話……

不，沒有這個機會了，夜鶯嘆了口氣，魔力越強，反噬越強。甚至不敢想象當邪魔噬降臨時，安娜會面對多麼可怕的折磨。那種從部向外撕裂的劇痛不會讓人失去意識，直到放棄抵抗，接死亡的那一刻，都得反復承毫不間斷的痛苦。

走出迷霧，將低落的思緒暫時收起，打起神道：“早上好，安娜。”

安娜對對方這種不請自來，突然出現的行為已經習慣，點點頭，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練習著控火焰。

夜鶯鼻子，走到孩的床邊坐下。

這樣的練習已看過很多次，最開始安娜還會失手將自己的服點燃，在后花園的棚子里，準備著滿滿一桶給替換的服。到后來，已能練的讓火焰在指尖跳，連羅蘭都不再督促練習，園子里木棚拆掉改了下午茶和曬太的地方。

即使如此，安娜依然按照王子之前的吩咐，每天都會進行一至兩個時辰的練習——就在自己的房間里。

“我帶了魚餅來，吃嗎？”夜鶯從懷里出個布包，攤開遞到對方面前。

安娜嗅了嗅，點點頭。

“去洗個手吧，”夜鶯笑道。還好，并不是討厭自己，只是不善于談罷了。說起來，明明對娜娜瓦很在意，話同樣說得不多。事實上除了在羅蘭面前外，幾乎很說話。

而對比之下，羅蘭的話就忒多了。他總有說不完的道理，連吃個飯都有許多條條框框——比如飯前要洗手，吃東西不要太快，掉在地上的不要撿起來吃等等……每一條他都能講出個長篇大論來。

開始是極不耐煩的，不過對方好歹是此地的主人，灰堡的四王子，既然吃他的住他的，那麼就勉為其難的聽下好了。到現在，竟也慢慢習慣了這些規矩。不知為何，當與安娜、娜娜瓦、羅蘭、卡特等人一起爭搶洗手排隊順序時，莫名地到了一樂趣。

安娜把手進盛滿井水的桶子里了，再點起一團火烘干，個魚餅坐回到桌前，小口小口啃了起來。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嗎？”夜鶯沒話找話道，“那里有很多姐妹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

“在這里，你只能在城堡范圍活，不覺得悶嗎？”

“絕境山脈雖然資不多，可大家都是一家人，為了相同的目的聚集在一起。”

“你的力量這麼強大，們會很歡迎你的。”

“這年冬天，我怕你撐不過去……”

說到后面，夜鶯的聲音低了下去，或許已經來不及了，想，就算回到營地，現在這樣龐大的魔力，幾乎不可能熬過年。自己所能做的，只剩下目視的消亡。

“加巫共助會之前，你曾住在哪兒？”

夜鶯怔了怔，很會向自己提問題，“我……以前住在東邊的一座大城市，離王都不遠。”

“過得開心嗎？”

開心？不，那簡直是段不愿去回想的日子，寄人籬下，被人輕視、嘲弄。當發現自己變為巫后，更是像貓狗一樣看管起來，鎖鏈栓在脖子上，強迫自己為他們辦事。夜鶯搖搖頭，輕聲問，“為什麼要問這個？”

“我之前住在舊區，”安娜簡單地將自己的經歷講述了遍，“我的父親為了25枚金龍就將我賣給了教會，是殿下將我帶出牢籠。在這里，我過得很開心。”

“但你出不了這個城堡，除了羅蘭.溫布頓外，其他人依舊憎恨著巫。”

“我并不在意，而且，他說他會改變這一切，不是麼？”

“那很困難，只要教會不倒，巫就始終是邪惡者。”

安娜沒有反駁，沉默的時間有些漫長，長到夜鶯以為再也不會開口時，忽然問道：“你在共助會過得開心，還是在這里過得開心？”

“你……你說什麼啊，”夜鶯被問得有些猝不及防，“當，當然是……”

是共助會？說實話對尋找圣山興趣不大，但那兒有無法割舍的朋友。

是邊陲鎮？若不是聽到有巫陷危險，本不會到這兒來！

答案應該很明顯才對，但為何自己沒能第一時間說出口？

這次安娜出了笑容，夜鶯很見到笑，那雙眼睛像是倒映著晨曦的湖面，讓人莫名覺得安心——即使自己沒有「迷霧」中。“我聽羅蘭說，你們在北方群山中尋找圣山，如果圣山意味著安穩和歸宿，我想我已經找到了它。”

這里就是的圣山，夜鶯意識到，盡管的生命已所剩無幾，但的靈魂將比大多數巫都更早抵達彼岸。

就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急促地奔跑聲，夜鶯仔細聽了聽，竟像是娜娜瓦的腳步。

門被推開，沖進來的果然是娜娜瓦.派恩。

一臉哭相地撲進安娜懷里，“怎……怎麼辦？安娜姐姐，我父親發現我是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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