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知道鑰匙在哪兒,我該不該去取？

聽到這個問題，宋鶯時毫不猶豫道：

“當然。”

從這句話中可以聽出，懷絮有心結。

不管是不是為了一公,既然能解，能拿到鑰匙,為什麽不去解開？

這次繞開了,下次呢？

逃避雖然有用，但並非長久之計。

“你等一下。”

宋鶯時跟懷絮匆匆道,快步走到攝像頭下看了看。

以前每次不方便的時候,會用蓋住攝像頭,睡前會關閉攝像頭。

這次防止工作人員從監控室中聽到隻言片語,宋鶯時幹脆直接把攝像頭電源線拔了。

理了攝像頭這隻窺探的眼睛,宋鶯時走回懷絮側。拉過懷絮的手，牽著在床尾坐下。

麵對在眼中年的懷絮,宋鶯時推心置腹道：

“如果你想說的話,我可以聽。”

說完這句話後,懷絮沒有說話。

向另一個人剖開自己本就需要勇氣,宋鶯時耐心地等著,這時才發覺,懷絮的手很燙。

超出了剛洗完澡的溫熱，就像細膩韌的薄薄一層皮下，有什麽即將噴薄而出。

宋鶯時攥了下的手,仿佛這樣可以在無聲中把力量傳遞給懷絮。

宋鶯時想了想,自己說起來。

“你才18歲,你沒正式談過。不隻如此，18歲的你遇到了宋銘，他本不是的模樣。”

懷絮初評級那首《失眠》中的非常青,朦朦朧朧，是還未開始的模樣。

而《半山腰》則是一首深無的歌，兩人相遇，卻未能攜手走到最後。

在來的路上，宋鶯時反複對比兩首歌，最後模糊察覺，懷絮的心結應該和的經曆有關。

是不是，就是因為懷絮從未會到過真實的、正常的、普通的，才會連釋放意的鑰匙都找不到呢？

宋鶯時看過懷絮作為主的一生，從懷絮的視角，緩緩用和的聲音敘述下去：

“隨後，你遇到了我。

”

宋鶯時沉浸在的思緒中，沒有看到，當說出這句話時，懷絮睫猛然，直直看向。

“我做了什麽呢……我讓你簽了一份合同。”

說到這，宋鶯時自己的心口收。

但一切確實是做下的，勉力笑了笑，盡量讓氛圍不那麽沉重：

“抱歉，我帶給你的也是一段糟糕的經曆。”

雖然客觀來說，的行為給懷絮也帶來了一定好。但有些事，永遠不是可以直接做加減法、隨隨便便好壞相抵的，隻看人心如何衡量。

宋鶯時每每想到這，對懷絮都會更寬容些。更何況，們現在是朋友，一切又有了新的標準。

懷絮的聲音有些啞：

“現在呢？”

宋鶯時微怔：

“現在？”

懷絮傾近，瘦削的形有一種銳利的迫，平日藏在冰霜下的攻擊宣泄而出，偏偏雙眸迷離多：

“我不在乎以前。我隻想知道，宋鶯時，現在你怎麽想？”

宋鶯時正要張口，抬眸對上懷絮一雙含眼，到邊的話便失了聲息，腦海中警鈴大作。

不，不對！

宋鶯時呼吸猛一急促，紊起來。

紛雜思緒在腦中繞一團，無數大大小小的矩形畫麵在腦中相疊閃爍。

和懷絮相遇，無數個發生過故事的雨夜，新的人未滿合同，懷絮按照合同一條條“報複”——

從什麽時候，懷絮不再像初遇時抵抗了？

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絮甚至變得主？

主回應的，主給獎勵，主……跟袒心事。

一切的背後原因，真的是自以為是的，關係向朋友轉變嗎？

再次回頭看去，更多的問題與細節紛至遝來，懷絮卻沒有給更多時間。

懷絮挾著危險的氣息靠近，近似人低喃道：

“我很早就想問你，宋鶯時，為什麽不我？”

宋鶯時呼吸一窒。

在避無可避的事實麵前，大腦直接空白。

宋鶯時為什麽不？

從

最開始，懷絮幾經試探疑不解，到後來，甚至帶著懷絮不肯承認的幽怨，這個問題常常盤桓在懷絮心頭。

懷絮最初以為宋鶯時包養，是看中了的臉，是像宋銘一樣想跟做。

可宋鶯時的種種跡象又著詭異，最重要的就是——

不。

給請最好的老師，一個大小姐跟一起去集訓，一起在節目裏，連睡覺都在同一個房間。

們幾乎沒有分開過。

誰都以為們關係親近無比，可隻有懷絮知道，們之間涇渭分明。

在很長一段時間，懷絮從來不去思考背後的原因。

宋鶯時怎麽想的，關什麽事？毫不關心。

可後來……

即使是後來，懷絮仍用理智封鎖住了不該想不該做的所有，可宋鶯時偏偏要湊到邊。

行為了方寸，在午夜夢回，在腦中回憶宋鶯時的每一個作，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

每一個驟然而至的停頓，每一個突然走神的瞬間。

恨不得剖開每一秒們相的畫麵，拿顯微鏡去看。

這些在宋鶯時邊夜不寐的夜晚，獨自一人，從和宋鶯時初遇那天開始想，想到今天。

試圖構造宋鶯時的行為邏輯，但因為那麽多難以解釋的行為，不斷推翻重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宋鶯時不。

宋鶯時不。

大約隻是喜歡，像人走在路上看到了一隻漂亮的貓狗，於是說了句“想要”一樣的喜歡。

對宋鶯時來說，最初大概就是如此。宋鶯時有收藏的能力，而且這對宋鶯時說，不值一提。

在終於肯定這件事的那個夜晚，懷絮不知道最後是怎麽睡著的，更不知道第二天，怎麽還能一如往常的麵對宋鶯時。

回頭看去，就像終於想明白了，又立刻忘了。

麵對宋鶯時，懦弱得讓人發笑。

兩人的相未到任何影響，宋鶯時麵對時，笑起來依舊甜溫，一不經意，便被沉沉拽名為

宋鶯時的漩渦，天旋地轉，不由己。

甚至讓時常忘記，對宋鶯時來說不過可有可無。

心裏沒，比誰都清楚。

直到今天，直到現在。

懷絮用手指勾起宋鶯時下頜，直視自己：

“宋鶯時，你到底想做什麽？”

宋鶯時讓找鑰匙，那便問個清楚明白。

飽脹的得心髒要炸了，還總被宋鶯時勾得外泄，可卻從不敢任它傾瀉而出。

彩排時，宋鶯時就在臺下，讓怎麽敢唱歌。

宋鶯時聲音細弱，失了底氣，甚至有些茫然：

“你誤會了是不是？懷絮，我不喜歡孩子呀。”

簡單的一句話，在懷絮耳畔掀起颶風。

有一瞬間，懷絮覺得的心髒已經停止跳。

想過很多次宋鶯時會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設想過十餘種答案，但從未想過宋鶯時會這樣說。

可能真的模擬過太多次對答，懷絮的靈魂麻木得看著自己的，看著神如常地快速問道：

“那你為什麽讓我當你的人？”

“我……我對你從來沒有惡意，可能我有很多舉措給你帶來了困擾，但我現在真的把你當朋友！我想看你越來越優秀，看你出道看你功——”

懷絮笑了下：

“大小姐的心來嗎，準扶貧？”

懷絮自己都不知道，在這種況下，怎麽還能開出玩笑的。

宋鶯時也愣住了，吶吶張了張口。

無形的空氣在兩人之間流，懷絮沸騰的一點點冷卻，涼得發冷。

燃燒的緒燒到最後，隻剩一地灰燼。

懷絮笑出了聲。

這些都是什麽？

事竟然比能設想到的，最壞的況，還要荒謬。

從來就沒有幸運過，好運從不會降落到頭上。

而讓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又是何等的奢求。

這麽明亮的、會發的、這麽好的宋鶯時，不喜歡，多正常。

那喜歡什麽人又有什麽關係呢。

反正不會

是。

有個長輩曾跟懷絮說，太聰明，很多事很快就能想通，這不是壞事，可太過涼薄。人一旦什麽都想明白了，緒也就淡了。

痛苦和愉悅有時並非此消彼長，而是同進同退。

懷絮在這時想起這段話，一時慶幸的涼薄，能支撐從宋鶯時邊穩穩站起，越過往外走。

後傳來一聲：

“懷絮，你……”

宋鶯時似乎在猶豫，吞吞吐吐：

“你是喜歡孩子嗎？你……你喜歡我嗎？”

懷絮沉默。

宋鶯時著懷絮的背影，不敢追過去，隔著兩三步，忐忑等待的答案。

就算在有摘下影後的頒獎禮上都沒這麽張過！

事到如此，總得問個清楚。

宋鶯時的呼吸放得很輕。

良久，聽到懷絮低笑一聲：

“是啊，我喜歡人。”

宋鶯時心裏一塊石頭落地。

懷絮語氣近似傲慢：

“但宋小姐，我喜歡你？我犯賤嗎？”

-

懷絮離開了房間。

宋鶯時怔怔坐在床邊，拉過被子蓋在上。

並不冷，隻是忍不住想找點有安全的東西。

懷絮喜歡人。

是彎的。

……一本言小說，一本有三個男主的言小說的唯一主，是彎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鶯時把頭埋進被子裏一頓尖。

這什麽蛋事啊！

“係統！主為什麽會是彎的？”

“主是獨立完整的個，向當然是自由的。”

即使在全世界都崩了的時候，係統的聲音依舊是無的機械音，讓宋鶯時到一奇異的……個鬼！

宋鶯時算是明白了，崩潰的隻有和懷絮兩個害人。

崩潰的是，一直以來對一個姬崽做這做那……

現在回頭看看那些任務，宋鶯時咬牙切齒，語氣森然：

“係統，你該不會早就知道吧？你那些任務？嗯？”

“……”

係統沉默了！

這他媽

絕對是戰沉默。

宋鶯時平時再淡定，被係統坑這樣，還是忍不住想罵娘。

係統大氣都不敢一下，安靜得像已卸載。

宋鶯時的思緒再度轉到懷絮上。

在剛剛的談中，的腦子已經離家出走，到現在才回來，能好好複盤對話，想想這是怎麽回事。

懷絮心態崩了是為什麽呢？

宋鶯時慢慢回想懷絮第一個問題，想起來後，不沉默。

淦，懷絮難道在氣不饞子？

氣作為金主，品行太高潔？

又想起來懷絮最後的話。

懷絮喜歡人，但不喜歡。

“……”

要是真相信懷絮的話，宋鶯時的上輩子算是活到狗肚子裏了。

如果不是有什麽，今天懷絮的彩排就不會和扯上關係。

如果不是有什麽，今天的懷絮不會惱，不會……難過。

雖然懷絮沒有說，但宋鶯時能到，在難過。

宋鶯時唯一不確定的就是，懷絮對的到了什麽階段？

應該是有些好吧？

要說懷絮非常喜歡，宋鶯時覺得也不太現實，有過於自的嫌疑。

想來想去，最後了眼門的方向。

門外沒有靜，沒有懷絮那輕緩有規律的腳步聲，安靜得像全世界隻剩一個人。

懷絮走了。

想到這，不知為何，宋鶯時有些怏怏不樂。

垂頭喪氣地坐了會兒，宋鶯時有點不了太安靜的一個人的臥室，慢慢爬上床，合上眼。

折騰到最後，該睡一覺冷靜冷靜的竟是自己。

被十八歲的孩子喜歡啊……

帶著說不出什麽滋味的心，宋鶯時緩緩眠。

可能因為帶著逃避心理，宋鶯時睡著的很快，可夢裏卻不算安穩。

夢到了自己的十八歲。

的十八歲，憑借麵試表現，從背後有人的星手裏搶到導演的青睞。

不算什麽大製作，卻是第一次做主。

演的是一個明眸善睞的中學生，非常學

生歡迎，一校就了校花。

夢裏的宋鶯時進了電影中。

在上育課，熱得下校服外套，準備繼續在場上打球。

後有人喊：“宋鶯時。”

宋鶯時回頭，看到的竟然是懷絮。

懷絮穿著和同樣的校服，卻莫名顯得纖塵不染。好像校服的藍在上，無端更幹淨清些。

哪像宋鶯時，一臭汗，袖口上還蹭上欄桿的一塊灰。

宋鶯時誒了聲，不等懷絮說話，把準備放到草坪上的外套拋向懷絮。

懷絮皺起眉，看起來想躲，最後還是臂一撈，接到了。

長胳膊，不肯把服抱在懷裏：

“班主任讓我喊你……”

“等我打完這把！你先把我服帶回去啊，你知道我坐哪兒吧？謝了啊！”

懷絮看起來不太高興，路過綠大垃圾桶時停了停。

宋鶯時從上帝視角看得心驚膽戰，還以為懷絮要把夢裏的的服丟進去，還好沒有。

懷絮提著那件髒外套，踩著鋪著落葉的紅棕地磚越走越遠，背影消失在教學樓裏。

“呼……”

夢裏這個懷絮脾氣還好的嘛。

宋鶯時剛安心，三樓，懷絮進了辦公室，不到一分鍾，宋鶯時班主任出現在走廊：

“宋鶯時，你給我回來聽到沒有！”

“？”

夢裏這個懷絮竟然會打小報告！

劇本裏的班主任聲專業出，氣賊足，有六中河東獅吼之稱，這一聲就把宋鶯時的夢喊斷了，人也醒過來。

房間比睡著前更黑了。

宋鶯時臉，起床看了看，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天還是的。

看天，估計六七點。

睡了蠻久。

宋鶯時睡醒口幹，倒了一整杯水喝。

瞟到化妝鏡，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卸妝。卸完妝，收拾完化妝品，再把攝像頭重新上電，順手疊了個被子。

最後宋鶯時環顧一周，找不到什麽事能做，這才慢吞吞換上鞋，出去找懷絮。

是24歲的年人了，很，要有擔當，要有勇氣，要主和懷絮通。

先找到懷絮吧。

宋鶯時下樓，先去找陸雪聞們。

陸雪聞一見到，就道：

“小十啊，懷絮呢？”

這句話宋鶯時常聽，從前一句普普通通的招呼，今天聽起來莫名的突兀。

宋鶯時攏了攏頭發：

“我正找呢，不在你們這？”

陶欽立刻道：

“不在不在，要我們幫忙找嗎？”

宋鶯時抿出笑道：

“你們玩吧，我自己去看看。”

宋鶯時轉，繼續往樓下找。

因為白塔有門，練習生們都不可以隨意外出，懷絮絕對還在這裏。

但宋鶯時就是沒找到。

教室沒有，別人宿舍沒有，外麵的長椅上沒有。

能想到的地方都沒有。

宋鶯時有些失落。看了眼後跟著的vj老師，一瞬間有個衝，險些問出了口。

節目組肯定知道懷絮在哪兒。

可……懷絮想被找到嗎？

宋鶯時站在空的長椅前，一時拿不準。

正在猶豫，上方二樓的窗戶被推開，單嵐的腦袋探出來：

“小十，抓到你了！速速回來練習！”

還有明天的公演。

宋鶯時頓了頓，應聲說好，往教室走去。

……

好消息是，宋鶯時練了會兒舞後，陶欽過來跟說，懷絮在《半山腰》的教室。

回來了。

宋鶯時卻沒過去。

兩個人都需要訓練，們的隊友也需要們，現在不是時候。

等練完舞，《半山腰》的教室裏仍有音響聲，宋鶯時先行回了宿舍洗漱。

想著懷絮總要回來睡覺的，洗漱完便一直在等。

宋鶯時從來沒覺得一個人的臥室這麽無聊過。

一開始還蹦躂兩下，把記於心的《臣服》作做一做，打發時間。

後來撲騰不了，一頭倒到床上，眼睛愣愣看著懷絮的床的方向，忽然想起那一夜在

懷絮邊了服……

宋鶯時恥又尷尬，腳趾開始往裏。

不能回想。

還好懷絮什麽都不知道。

等等，應該不知道吧……？

宋鶯時忽然不確定了。

但轉而一想，這麽一活生香的人，和懷絮又是那種關係，懷絮知道睡還能不？

不就算了，一點其它反應都沒有，懷絮還配做個姬崽嗎？

換個思路，世界大有不同，宋鶯時忽然就安心了。

懷絮不可能知道的。

可能七八糟想了太多，也沒個能說話的人，床上又太舒服，宋鶯時不知什麽時候合上了眼。

再有意識，是上好像落了什麽東西，宋鶯時費力睜開眼，朦朧之中，看到懷絮從麵前離開的背影。

宋鶯時一下子就清醒了。

撐起子，看了眼上蓋得嚴實的被子，再向背對的懷絮。

宋鶯時道：“懷絮，你回來了呀。”

懷絮嗯了聲。

雖然有點冷淡，但好歹理人，宋鶯時很知足，繼而道：

“你想不想談一談？如果你累了，我們明天早上再說？”

“談一談？”

“我認為，今天下午的事應該有個定論。”宋鶯時用詞謹慎，“畢竟你現在是我的室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公司的藝人，我們以後還要相。誤會已經發生，現在我想把它的影響降到最低。”

“不會影響什麽。”

“嗯？”

宋鶯時怔神間，懷絮轉正對。

淡淡看了眼宋鶯時，神不同以往，顯出幾分散漫：

“如果你擔心這個，那你可以放心。以前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

宋鶯時幹說了聲“好”。

麵對這句話，除了說個“好”字，好像什麽都說不出來。

懷絮直接給了最想要的結果。

宋鶯時微微放鬆，道：“那你快去洗漱吧，明天還有一公。如果你以後改變主意，隨時跟我說，我們再商量，好嗎？”

懷絮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