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寧與虞云青雖年相識見過兩面，卻也不過是點頭之，所謂的定親，只是父母在世時的一句玩笑話罷了。

虞云青乃世家子弟，十八歲錦衛，文武雙全又相貌英俊，又因與余貴妃同鄉，很得貴妃青睞。蕭長寧十二歲那年，余貴妃的病已不大好了，恰逢虞云青前獻武，貴妃有急于為兒找個依托，便半開玩笑地向皇帝提議道，“臣妾看這年不錯，是個清白可靠的世家子弟，又與臣妾同鄉，可以尚給長寧做駙馬呢。”

當時皇帝舍不得寶貝兒，只是笑了笑，溫聲說，“長寧還小，再等幾年，不急。”

此事就此揭過，可也不知是誰走了風聲，長寧公主要招南鎮司的虞千戶做駙馬的事不脛而走，直到余貴妃病逝，洗碧宮的景一日不如一日，這話題才漸漸散了。

蕭長寧年懵懂之時，也曾崇慕過虞云青英俊的外表和瀟灑的武藝，偶爾在宮中見面，會笑著同他閑聊幾句，但也僅僅是崇慕而已，并無半點旖旎心思。先帝駕崩后，蕭長寧嘗盡了人走茶涼的無奈，虞云青也如過眼云煙般徹底消失在了的視野里。

若不是沈玹突然提及此事，都快忘了當年那樁陳芝麻爛谷子的定親了。

話說，太監的占有該是很強的罷哪怕自己不能人道，也絕不會允許妻子與別的男子牽扯不清的罷

為了保住小命，蕭長寧嚴肅地為自己辯解：“沒有的事，不過是母妃當年隨口一說的玩笑而已。”

“貴妃娘娘當年不愧冠居后宮，僅是隨口一說也能在城中掀起軒然大波。”沈玹依舊目沉沉地看著，道，“那時長公主才多大十一，還是十二”

蕭長寧誠然道，“十二歲真的只是母妃的一句玩笑，勿要再提。”

“十二。”沈玹微微頷首，“臣遇見殿下之時，殿下也是十二。時隔六年，臣依舊記得殿下當年年時的風采。”

沈玹今日有些話多，說出的話比過往幾天加起來還要多。蕭長寧越發忐忑，猜不他打的什麼主意，要翻六年前頤氣指使罵他娘娘腔的舊賬

即便是蕭長寧，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沈玹翻舊賬，也是有些生氣的，微惱道：“陳年舊事了，你總提它作甚”

沈玹哼了一聲。

馬車與錦衛而過之時，虞云青領著下屬佇立道旁，抱拳朝沈玹的馬車行禮。

東廠勢力氣焰正盛，雖與錦衛并駕齊驅，但論地位，東廠提督比錦衛指揮使要更勝一籌，若是道中相遇，錦衛指揮使需主向提督行禮，何況虞云青只是南鎮司使，更當要給沈玹行禮讓路。

車，沈玹突然沉聲命令：“停車。”

馬車依言停下。蕭長寧還沒反應過來，沈玹便出一修長白皙的指節，輕輕挑開車簾，出他半張白皙而英的面容來，朝虞云青抬抬下頜，“虞使。”

突然被點名的虞云青一臉莫名，抬首來，剛巧過簾子看到了車中同行的蕭長寧，不一怔。

虞云青的五端正，廓剛分明，與沈玹那種張揚鋒利的英俊截然不同。片刻，他回神，重新抱拳行禮，應道：“沈提督。”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錦衛與東廠明爭暗斗這麼些年，錦衛罵東廠閹人是跗骨之蛆、老鼠，東廠罵錦衛是太后爪牙、鷹犬走狗，兩方誰也瞧不起誰。

蕭長寧納悶：沈玹紆尊降貴地同虞云青打招呼，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揭曉了。

只見沈玹神漠然，嗓音冷沉，問道：“聽聞，梁太后要將自己的獨萬安公主許配給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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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然被告知此消息的蕭長寧一怔：啊本宮才嫁出宮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虞云青猝不及防地被問及此事，尤其是當著蕭長寧的面，不有些尷尬，勉強笑道，“還未有定數。”

這就算是委婉地承認了

唉，男人啊。從蕭長寧落魄，虞云青與洗碧宮斷了聯系開始，便料到了此日。

“本宮倒要恭喜虞使了，夙愿真。”蕭長寧倒不覺得傷心，畢竟從未真正喜歡過虞云青，只是有些世事無常的慨罷了。

“是要恭喜。”虞云青還未開口，沈玹便輕笑一聲道，“早聞太后娘娘與指揮使霍大人好不說，連唯一的兒都要許配給虞使，可見太后與錦衛關系匪淺。”

沈玹的話及了宮闈機，虞云青的臉有些難看起來，也沉下臉道：“沈提督有話，不妨直說。”

沈玹看了一眼神復雜的蕭長寧，放下車簾，冷然道：“有些話心知肚明即可，直說怕不太好聽。”

虞云青咬著牙，蹙眉著沈玹的馬車遠去。

“你方才激他作甚虞云青又沒有得罪你。”蕭長寧小心翼翼地問著。但回想起方才虞云青吃癟的模樣，又生出幾分快意。

沈玹面無表地說，“本督只是看不慣這群偽君子，靠爬人的裾攀升。”

蕭長寧樂了，沒控制住自己口而出道，“他們是偽君子，你是真小人”

沈玹涼涼一瞥，蕭長寧干咳一聲，心虛地調開視線，不敢看他。

車又陷了詭譎的沉默，直到一陣突兀的犬吠聲傳來。

“汪汪汪”車外，一路小跑隨行的黑犬突然狂吠。

蕭長寧納悶道，“不是說你這狗通人，輕易不吠的麼唔”

話還未說完，卻見沈玹目一凜，一把攥住蕭長寧的手腕，喝道：“趴下”

變故發生在電火石的一瞬間

“什”蕭長寧還未反應過來，忽聞利刃破空而來，鬢角一涼，眼角的余瞥到一支森寒的羽箭帶著呼呼風響，過的臉頰

沈玹瞳仁一，一把將蕭長寧拉到懷中護住，一手憑空一抓，竟是以一己之蠻力攔腰抓住了那支羽箭。

蕭長寧被他地在懷中，一生死一瞬的恐懼后知后覺地涌上心頭。被沈玹單手摟住，在懷中，那是一個來不及思索的、下意識的保護作。

蕭長寧怎麼也未曾想到，這個相看兩生厭的東廠太監竟出手保護了。

車仄狹窄，相，沈玹的膛寬厚而實，蕭長寧仰首著他近在咫尺的俊，磕磕道：“我我們是遇刺了麼”

沈玹結滾一番，淡然地嗯了一聲，“一擊不中，跑了。倒也聰明。”

說著，他掌心用力，咔嚓一聲，羽箭在他掌心聲而斷，被折兩截。

蕭長寧仍是怔怔的，心有余悸，抖著問：“你怎麼如此平靜我們可是遇刺了啊”

“想要本督命的人太多了，家常便飯，這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是最后一次。”沈玹將斷箭扔在地上，垂眼看著蕭長寧，“方才遇險，你為何不躲”

“來不及反應。”蕭長寧委屈道，“誰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沈玹若有所思，然后給出了結論，“長公主太弱了。”

“”心中好不容易泛起的一點激，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