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播的速度很快，整個骨科都知道了，楊平要做一個三千塊的肱骨下端碎骨折，只用鋼鋼針。

包括脊柱、關節、運醫學那邊，好多年輕醫生、研究生、實習生都提前打聽手時間。

小五張林早就放出話：“一個座位，一頓飯！概不還價。”甚至連登記的課本都到護士長那裡領好了。

科裡簽字的印泥也被他們弄走了，說是到時候白紙黑字。

“張老頭到時來的吧，他肯定坐前排中間，我在他椅子上塗一層膠水。”張林鬼點子多。

“手室催了三次，你還在這塗膠水。”護士長姚玲拿病歷本輕輕拍他一下。

護士長在科裡威還是比較高，相當於科裡的管家婆。

大家把頂替手的人都找好，擼起袖子準備好好觀一下。反正科里人多，規培生研究生一大把，排隊等著上手，調配人手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宋子墨、張林、方炎，還有其它幾個組的，歐主任、白主任兩組手底下的人也來了，脊柱、關節、運醫學那邊也來了十幾個人。

大家都想看看，這臺三千塊錢的手怎麼做，關鍵是用鋼克氏針做，不可能呀。

週四完班，大家生怕沒位置，一大早就坐在主手室旁邊的示教室，就差沒捧一盒米花了。

穿著洗手，隔著口罩，大家相互打招呼。都是一個大骨科的，擡頭不見低頭見，以前科的時候還可能在一起共事呢。

醫生剛畢業，一般先是科，將外科或科系統的科室個遍，一個科室三個月，全面悉外科或科知識，順帶悉各科同事。

一些實習生沒有位置，就站在後面，關係好的在一張椅子上坐。前排自留出，那是給張老頭和主任坐的，主任有可能來，也可能不來。

但是張老頭聽說要來，他的助手已經放出話了。

“張教授，你好！”脊柱那邊的彭醫生看見張林，立刻打招呼。

嚇得大家小心臟猛跳一下，以爲張宗順教授到了。

張林立刻握手：“幸會幸會，彭教授，親自來？”

這些年輕醫生，私下相互調侃，以教授、主任互稱。

隔壁，宋子墨正在消毒，小五擡手，田主任坐在一邊，械護士蘇宜璇正在整理械，楊平已經穿好手，站在一邊等。

田主任比較穩重，技紮實，是那種平時不起眼，但是任何時候都能派上用場的人。

看到那副纏膠布的老花眼鏡，大家都不敢吱聲了，子都得矮了半截，他真來了。

張宗順教授，在助手的引導下，進來了，往中間的座位一坐。張林趕快通知韓主任，不久，韓主任也現了。

就是一臺手，耽誤不了什麼事，其它手可以推一推，所以韓主任也安排好時間了。

韓主任跟張老頭握手：“張教授，您怎麼親自來了，我們把錄像送過去，給您老打分不就行了。”

“來看看，不是說這種骨折克氏針不能做嗎？我就想看看，沒錢買機票，怎麼去帝都的？”張老說話總是這麼辛辣幽默。

韓主任陪在旁邊：“快，找個墊子給張老，靠一靠。”

有個學生拿個硅膠的位墊過來，張老也不客氣，墊在腰後：“年輕人，敢上臺，先加一分。”

“年輕人經驗不足呀，基本功哪有張老那時候的醫生紮實呀。”韓主任說。

“你就不要替他謙虛了，這小子，恐怕有點猛料，不榨一下，難估斤兩，那臺鎖骨骨折，他那幾克氏針可不是誰都能打出來的，再說，實在不行，這不是有你兜底嗎？”張老慢悠悠地說。

韓主任心裡明白，張老心裡有數，想考驗一下楊平，實在不行，兩人可以給他兜底，張老來手室的目的就是給他兜底。

“等下開臺，就當老頭不存在，好好做就是--”田園跟楊平打氣。

“側臥位，位選擇不錯。”張老頭說。

準備開臺，前覈對。

刀拍在楊平的手心，標準的執筆式，起刀收刀都到位，皮被一次切開，不深一分，也不淺一分。換電刀，還沒有出來，電刀就已經點上去，輕輕一點，出點被徹底消滅。繼續用刀切開深筋。

鷹截骨路，這個路暴最方便。微型電鋸，一個漂亮的V字，將鷹開，朝上翻開，整個肱骨下端關節面出來。

吸引將積清除，裡面的碎骨出，有帶骨的，不帶骨的，冠狀面的，矢狀面的，橫截面的，各種形狀，七八糟。

“這怎麼做？”比X片上顯示的還要糟糕。

大家看著屏幕上的視頻，清清楚楚，都懵了。原本還想看看怎麼做，這樣子手本沒法做了。

有一個專用詞語形容這種：a bag bone!

一袋子骨！

碎骨塊像石頭，外面的皮組織像一個袋子。

這些碎骨塊的拼合極爲困難，可以說不可能。

如果是關節外骨折的，比較好理，不需要去拼合。關節骨折不一樣，任何的不平整，都會將把關節磨壞，一旦磨壞，就長期疼痛，活障礙。關節骨折是需要解剖復位的，就是原來是什麼樣，你要拼回什麼樣。

如果拼不回去，差一點點，留關節炎；差得多點，直接殘廢。

在系統裡的大量訓練，讓楊平總結了規律，這種骨塊拼合，有一定的方法，復位的順序和克氏針的分佈最重要。整個步驟就像復原魔方，一定要有科學的順序，不是隨便可以來的。

看似簡單的東西，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一個空的蛋殼碎了，有人可以徒手復原，信不信由你，反正楊平信。

骨折一塌糊塗，已經找不出可以現原貌的大塊了，即使最大的骨塊，也看不出究竟來自哪裡。

就像一棟房子，全塌了，變一堆爛磚頭，你還能分清那塊磚頭是那個位置的？

韓主任皺眉頭，張老頭一聲不吭。

最強大腦的鬼眼，可以從幾千張同樣的樹葉中找出自己見過的那幾張。

大量的訓練，讓楊平也備火眼金睛。他小心翼翼的夾持骨塊，一塊一塊的辨認，要是骨塊有組織附著，不論多，都被絕對保護起來。

管鉗就像夾蛋殼一樣，力度掌握極好，既穩當，又不至於夾破。

所有骨塊辨認完畢，每一塊原本應該在哪裡，已經心中有數，按照怎麼的順序構建復原，在腦海中逐漸形。

如果找不到科學的順序，這一塊覆上去，另一塊就掉了；這一塊對得很好，卻擋住了另一塊的復位；剛訂上這塊，那塊又被了，始終做不到復原。

“把克氏針另一頭也剪尖，準備五這樣的。”

小五照做，正常的克氏針只有一頭是尖的，另一頭是平的，現在要把另一頭剪斜面尖。

“他真想復位，這怎麼復位呀？”

“這個就算鋼板也好難做的。”

“沒做CT。”

“要做CT打死他也不敢上臺。”

“這下尷尬了，怎麼下臺呀。”

大家小心的議論起來，本來想看手的，現在這局面怎麼收拾呀，這本沒法做，所謂最嚴重的，理反而簡單了。很可能打開，關上。

有人很失，滿腔熱來觀學習，結果這樣。

張老頭靠著硅膠墊，取下眼鏡，了。

沖洗野，克氏針已經剪好，裝進力電鑽。

第一個碎骨塊靠上去，克氏針牢牢的訂在肱骨近端，讓克氏針穿出對側的骨，穿出皮，骨塊對合嚴合。

好眼力，韓主任暗暗好，這一塊連嘗試對合都沒做，就一次復位了。

鑰匙旋開電鑽的夾持頭，退出來；反過來夾住出的另一端，慢慢回，一直到尖端平骨面只出一點點。

第二塊靠上去，還是利用原來的克氏針，只是反過來，往回穿;第三塊，對上肱骨近端，從對面斜著一克氏針，與第一克氏針60度叉，第四塊放中間，連著一起穿上。

第四塊不知道爲什麼放中間，看不出是中間的呀？

大家疑，別說第四塊，現在釘上去的幾塊，一塊都看不出是哪裡的，覺還是的。

第五塊隔著一個空缺被剛纔的克氏針穿上。

就像魔方的復原，每一步會關連其它的步驟，必須按照既定的方法來，否則就無法復原。同樣在沒有復原前，別人看到的也是的，這一步紅爲什麼在這裡，那一步藍爲什麼在那裡。

搞半天有還是的，七八糟的呀。

不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用鋼針穿上去就收場吧？大家擔心。

宋子墨擔心，楊平最近有點飄呀，接這樣的手。

但是看他認真的樣子，好像有竹，不像是瞎搞呀。

難道真的能夠把這些骨塊原封不的拼回去?

不會這麼牛吧。

當第六塊嵌的時候，兩克氏針往回打，都穿過了第六塊；第七塊上剛纔的缺口，又出現一個新缺口，第九正好填滿這個缺口，第三克氏針穿上，不僅將這兩塊穿好，還穿過了其它骨塊。

鋼針穿骨塊，每一次都是一次到位，即使細小菲薄的骨塊，不容許穿第二次的，也被安全的穿過去。

宋子墨已經看出了端倪，心中無法形容的覺。

外側髁部分已經形，魔方拼出了第一層。第十塊、十一塊、十二塊，斜形嵌，每一塊位置準，第四細克氏針，一次固定，剛好穿過最結實的皮質部分。

側髁部分，雛形初現，魔方拼出了第二層。

第十三塊上去，第四再推進，穿過這塊，又置第五克氏針，不僅穿過這塊，還穿過其它幾塊。

髁部分形狀完整顯出，關節面也拼合功，無缺損。

平的關節面形，沒有一隙，也沒有一個臺階。

至此，魔方第三層功復原。

哇！臺下細小的驚呼。

覺得無聊的，開始打起神；準備提前離開的，打消了念頭，目都聚焦到屏幕上，有人開始後悔，沒有看剛纔復位的細節，白白浪費了寶貴的學習機會。

兩邊各來一個標準張力帶鋼捆紮，再各來一個斜形的張力帶，組負責的立三角形狀，就像建築的鋼架結構。

擰鋼，剪斷，理尾部，克氏針剪斷，折彎置尾部。

像魔方復原一樣，過程看不懂，但是結局亮了。

真的復原了，克氏針和鋼，組一個奇妙的立穩定結構。

活一下肘關節，十分穩定。

這氣的作！

這時大家才明白，那骨塊拼合的順序，克氏針怎麼打，都是計劃好的，只有這樣才能做到最大的兼顧，相互鎖定，最終形一個整，步驟了一個，了一個，都無法完。

不服不行！

奇妙！宋子墨也是頭一次看見有人這樣用鋼和克氏針。

這哪是手，這是利用骨塊和鋼針鋼在搭建一個微型自穩建築呀。

“韓老二呀，你手底下這小子不簡單，好好帶。”張老頭起。

“怎麼，張老，不看完?”韓主任說。

“前列腺不爭氣，憋不住了。”張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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