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郿無暇

約約中,似乎聽到了鞭炮響。

鞭炮聲一直沒停歇，恍惚地睡了一會兒，醒來還在響。

鼻尖是彌久不散霉味兒,忽而覺到空氣中有一風的流,頓時宛如許久的人著鼻子，約約聽見窗外小丫頭在和人說‘太子大婚’之類的字眼。

太子大婚？

郿無暇遲鈍地想著。

想了一會兒，才想到郿無雙、皇后、太子是兒子的事。

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如今兒子都大婚了,而……哪怕郿無暇再不服輸，也不得不承認不如對方太多。

怨誰？

怨命？

可如今,連怨恨的力氣都沒了，病了太久，病得起不了，連說話都很艱難，又談何怨恨？

有多久沒人來看了？

一開始大哥嫂子還會來看幾眼,到最后只有那個嫌棄怨恨的娘來看,每次來都要拉著哭許久，可如今也許久沒來過了。

郿無暇覺快死了，也許死了，要等到發臭了,才會有人發現。

迷迷糊糊，又睡過去了。

輾轉夢回之間，做了一個夢。

在那個夢里，郿無雙死了，他也死了,他臨死之前讓自己當了太后,養了未來了皇帝。

是太后？這才是應該過的日子！

郿無暇看見自己披麻戴孝,轉瞬間又穿上了太后的冠服，接所有人的跪拜。面上還一臉悲傷，心里卻在笑。

邊站著一個小小的孩，那孩穿了明黃的龍袍。

這就是的兒子了。

是太后。

……

夢太真實了。

郿無暇忍不住沉浸其中。

看著自己開始還顧忌太后的份，等過一陣子，便借口大肆封賞了郿家人。爹、娘、大哥和小弟，死去的祖母，對了還有三叔三嬸。

郿無暇一直覺得這對夫妻表面上對恭恭敬敬，實則心里從來瞧不起。

為何？

對了，奪了郿無雙的婚事！

可那是蠢，婚是自己退的，再是被先帝捧在心尖上又怎樣？死了，先帝也死了！都死了，是太后！

看著三房兩口子跪在面前，高呼太后千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

王敗寇，史書當由勝利者書寫，讓來想那個賤人就該被人口誅筆伐，永遠遭人唾棄。

可剛有些作，就有人來警告了。這才想起這宮里還有兩個人看著，恰恰也都是不了的人，一個司禮監的福來，另一個是侍監的福生。

司禮監和侍監完全和后宮割據，甚至懷疑先帝會如此，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天。

不了嗎？

這世上最討厭的閹人的當還是那些文，也許那四位顧命大臣可以利用一二。

……

“皇兒，你要知道，閹人把政是大忌，四位顧明大臣說得沒錯，批紅之權握于閹人之手，這是違背祖宗家法，是了綱紀。”

“可父皇也說了，不管是什麼人，能用好就是得用之人。文臣不全是好人，閹人也不全是壞人，太監侍本就是皇權的延，他們是下人，是家奴，朕一句話就可罷黜了他們，但若是文臣武將坐大，就會皇權旁落。且母后，父皇臨終前留下詔，在朕當政之前，誰都不準福來和福生，如果說祖宗家法，難道父皇的詔不是祖宗家法？”

郿無暇瞪著眼前這個平時慣是沉默的小。

第一次發現這個‘兒子’，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聽話。

隨著一聲稟報，福來和福生走了進來。

二人向行禮，福生笑瞇瞇地將紀頡領走了。

福來站在面前，還如以往那般軀微微彎下，臉上帶著笑。

“太后何必如此想不開？”

郿無暇抿著著，瞪著眼，沒有說話。

“文臣確實厭惡閹人是沒錯，但文臣也最厭惡后宮干政和外戚，置了咱家和福生兩個倒是沒問題，就怕置了我二人后，就該到太后您和郿家了。咱家和福生不過是沒家沒的人，死了不過是去侍候先帝，可太后您舍得這榮華富貴嗎？”

不知何時，福來已經走了。

郿無暇怔怔地坐在座上，看了看四周富麗奢華的宮殿。

舍不得！

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一切？就算我當了太后，也沒辦法為所為，依舊有人鉗制著我？！

.

時間久了，郿無暇覺得這日子也沒什麼不好。

是高高在上的太后，除了朝政，除了有數的幾件事，可以說為所為。漸漸，也就沉浸在這種高高在上中。

侄兒強搶了民，沒什麼大不了，大哥貪墨了賑災的銀兩，也沒什麼大不了。權勢真是個好東西，讓人可以為所為。

沒有兒子，覺得這種榮華富貴應該長長久久留存在郿家才好，若干年后，是郿家當之無愧的老祖宗，郿家所有人都該銘記是給郿家帶來這至高無上的權勢。

郿無暇將皇帝了來，皇帝也十六了，該是大婚的時候。

“……郿芳姿容出，端莊大方，當為皇后。皇帝你覺得呢？”

“母后覺得好，那就是好的。”

郿無暇出滿意的笑，讓皇帝走了。

此時并不知道在前朝，郿家多年來仗著太后威勢橫行霸道，早已惹來了民憤，朝中彈劾大臣無數，卻因為司禮監長久以來的留中不發，瀕臨到了發邊緣。

紀頡親政的次日，閣大臣匯總了郿家罪行，大小四十余條。紀頡下命抄家徹查，一時間京中之人俱是拍手稱快，直到郿家被抄了家，所有人都被下獄認了罪，郿無暇才知道這件事。

震怒，讓人去請皇帝來。

皇帝確實來了，卻帶著一碗藥。

“父皇臨終之前，給朕留了道詔，讓朕親政后就廢了你。父皇一世英名，又將皇位傳給了我，我實在不忍他老人家仙逝多年還被人詬病，這一切起于朕，終于朕，就當是朕對父皇盡的最后一片孝心。”

郿無暇見皇帝背著手，一派斯文儒雅的模樣。

不想喝那藥，卻被人狠狠地按在地上，著灌了進去。裝飾華麗的冠落于地上，沒發出任何聲響。

瞪著眼，狠狠地瞪著對方。

“你這個畜生，你弒母！”

紀頡半彎下腰，看著角控制不住往外流著水。

“你可不是朕的母，朕的親生母親在端王府，如今朕只能叔母。若論朕的母親，與父皇同葬在帝陵中那位才是，父皇只承認，朕也是。朕當年雖年紀小，但并不代表朕不知是你鳩占鵲巢。你放心，朕不會讓你死的，你會依舊當著你的太后，不過郿家打從今日起就沒了。”

……

皇帝已經走了。

郿無暇卻漸漸失去了知覺了。

聽見有人走進來的靜，旋即有人驚呼道：“太后，您怎麼了？”

……

承德十年，橫行一時的外戚郿國公府覆滅。

太后驚厥于慈寧宮中，后有太醫來診治，斷為風癥。

帝顧念多年養育之恩，依舊將太后奉養于慈寧宮中，之后數年，帝空閑之余不忘去慈寧宮侍奉湯藥，讓眾臣大贊陛下至孝也。

……

太后覺自己快死了。

恍惚之間，覺得這種場景極為悉，忽然聞到一彌久不散的霉味兒，還有一尿味兒，睜眼看才發現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

原來都是夢？

幸好是夢！

到一陣徹骨冰寒，回想起那個夢，回想起這一輩子，這一輩子真是太不值了，爭了奪了搶了不服輸了，最終換來的是什麼？

什麼都沒有！

恍惚之間，聽見有人在說話，似乎是的兒子和兒媳婦。

“算了，你別進去了，那麼晦氣的一個人，沒得沾你一。我進去跟說一句就罷，反正就算知道了也起不了。”

“親家外祖母病逝這是大事，你一個婦道人家出面總是不好，還是我進去說，自打父親去了后，我就再沒來過這里，看著倒是陌生了不……”

親家外祖母病逝了？

娘，娘死了？

怪不得，怪不得這麼久沒來看過了。

一對中年男相攜走了進來，他們并沒有看見下人，揚聲了一聲，才有個小丫頭匆匆跑了出來。

“老爺、太太。”

“怎麼沒在屋里侍候著，到跑？”

小丫頭有些委屈道：“這院里就奴婢和黃婆子侍候，夫人總是失尿床鋪，奴婢是去洗尿臟的被褥了。”

婦人低聲道：“行了，你訓做甚，快進去吧。”

二人進了屋里，下意識就掩住了鼻子。

走到床前，才看到一個發灰白枯瘦如柴的老嫗，雙目圓睜瞪著床頂，早已死去了多時。

“死了？真晦氣！”

“這可怎麼辦？”

“爹臨終前說過，不讓祖墳，若是郿家那邊不管不問，就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