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無雙進了里屋，不一會兒從里面出來，給了小紅幾樣東西。

是一金簪，還有幾個小銀錁子。

這幾個銀錁子大抵是無雙僅能用的財，不然也不會用自己的首飾，要知道姑娘們的首飾都是有數的，一樣都會被人發現。?

“姑娘，你……”

顯然小紅沒料到三姑娘會這麼直白，就算是三姑娘的丫鬟，可充其量也只是院子里的使丫鬟。侯府的下人雖各有其主，但總歸只有一個主子，那就是侯爺夫人和老夫人。

趙媽媽是老夫人的人，白顯然也是，三姑娘到底是何等心大，竟會對提出這種要求？就不怕私下告訴了趙媽媽？

可轉念小紅就想到了，三姑娘確實不用怕。

因為三姑娘再怎麼說也是個姑娘，而不過是一個使丫頭，在三姑娘院子里的境，是隨便一個人都能使喚的。

府里稍微有點人脈勢力的下人，都不會去三姑娘的院子里當差，能來的要麼背后有人安排，要麼都是些沒后臺沒靠山的，小紅顯然就是后面這一種，不然也不會平時干著最苦最累的活兒，還總是氣。

尤其，之前和三姑娘還有獨屬二人的——一起聽到了趙媽媽和白的對話。

所以無雙篤定了小紅不會告，反而還會幫自己。

因為小紅已經沒有退路了，就算去告，這事很可能也沒有下文，相反可能因為不小心聽到這些侯府的私，被理掉。

只有倒向無雙，才能保全自己。

無疑，小紅很聰明。

也可能是早在在來的路上，已經把這其中糾葛都想得徹，所以雖意外無雙的直白，卻并不意外會讓自己辦事。

之前讓一直忐忑的也恰恰是這點，因為在小紅想來，是不想摻和侯府這些事的，顯然現在出現了意外。

“你不要拒絕，我只能求助你，你盡量幫我想想辦法，你幫了我，我以后不會虧待你的。”

此時的小紅還不知無雙的承諾代表著什麼，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姑娘，不是奴婢不幫您，而是這莊子奴婢也不悉，奴婢……”

這時，門突然被推了開。

主仆二人下意識看向門，進來的是個提著水桶的丫頭。

大約有十六七歲的模樣，梳著兩條大辮子，皮微黑，看模樣十分有力氣。因為那水桶很大，里面裝滿了水，男人都提著費勁兒，卻看著似乎沒有太吃力。

無雙在看清對方的臉后，詫異地眨了眨眼，還不及說話，小紅已經說話了。

“你這丫頭，怎麼進來也不敲門？還有沒有點規矩？”

換做平時，小紅可沒有這麼咄咄人，可自己正和姑娘‘謀’，突然被人闖進來，急怒之下才會如此失態。

“我……”

無雙正想住小紅，這里的靜已經招來了其他人。

陳莊頭的媳婦匆匆走進來，道：“姑娘可千萬別生氣，這丫頭是我特意找來侍候您的，我想著姑娘邊就帶了兩個丫頭，恐怕不夠用，就找了個丫頭來幫姑娘干點活。是個鄉下丫頭，笨手笨腳慣了，也不太懂規矩，我想著姑娘趕路過來，這一路上灰塵大，特意讓這丫頭給姑娘送些水來沐浴。”

顯然之前白的態度給帶來了很大的影，一邊陪著笑，一邊局促地解釋著。

此時小紅也意識到自己失態，正想說點什麼，無雙道：“我沒生氣，你讓把水送進里屋去吧。”

陳莊頭的媳婦忙訓斥了那丫頭兩句，讓趕把水提進去，千萬莫笨手笨腳惹了姑娘生氣。

……

這丫頭不提了桶水來，還搬來了一個浴桶。

偌大的浴桶，一個人就搬來了，之后又提了一大桶溫水，才備夠無雙用來沐浴的水。

白不在，就由小紅服侍無雙沐浴，無雙還留了那個丫頭在一旁侍候。

陳莊頭的媳婦見無雙真沒有生氣，出如釋重負的表，趕忙下去了，臨走時還吩咐那丫頭要侍候好無雙。

無雙去裳，進了浴桶。

此時進水中的，頭發已經全部被挽起來，額上厚厚的劉海也全都梳了起來。看到無雙一覽無余的小臉，小紅不有些目眩神迷。

這是第一次看清三姑娘的整張臉，此時也終于明白三姑娘為何會留著厚厚的劉海，為何府里會給三姑娘請來秦師傅那樣的人做先生，還只教三姑娘一人。

的心在發抖，手在抖。

不是因為這張臉，也是在悉了侯府的私后，一種下意識的恐懼。可三姑娘那雙著的沉靜眼睛，也讓意識到自己真得沒有退路了。

三姑娘未必有表面這麼蠢笨無害，可能什麼都知道，而三姑娘在面前出自己的臉，這即是坦誠，訴說自己的境，也是一種威脅。

在知道這麼多事后，如果不投靠三姑娘，等待的下場一定不會好。

……

只看小紅的表，無雙就知道對方是想多了。

其實并沒有小紅想得那麼厲害，不然前世也不會被人耍得團團轉，直到很久以后，在那個人庇護下、迫下，才有所明悟。

沒有五歲之前的記憶，只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祖母看見自己，偶爾還會出幾個笑臉，可等慢慢越來越大，越長越開，祖母就再也沒有笑臉了。

然后秦師傅來了。

秦師傅教讀《四書》、《論語》，讓不要會背，還要時刻記住。就這麼日復一日，開始覺得子長得好就是紅禍水，會給自己和家族帶來災禍，也是真心覺得骨的子，天生就是帶著原罪。

所以藏起自己的臉，開始不再笑，開始呆滯自己的眼神，在秦師傅的鞭策下糾正自己的走姿、眼神、說話的腔調，讓自己謹言慎行，做一個端莊拘謹到刻板的子。

是他，是那個人，用近乎迫的手段，一點點著做出改變，回歸本，也是他……

不能再想了！

無雙搖了搖頭，將目從小紅上，移到旁邊那個丫頭上。

“你什麼名字？”

那丫頭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無雙會問自己名字，道：“我梅芳。”

“我想見太姨娘一面，你能幫我嗎？”

小紅想制止無雙，三姑娘這是急昏了頭，怎麼見個人都請別人幫見太姨娘？是真的瘋了，還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就算破罐子破摔，也不要害了！

誰知這梅芳的丫頭接下來的反應，讓小紅意識到事好像沒這麼簡單。

梅芳詫異地看著無雙，出一個很怪的表。

之后，點了點頭，說：“好。”

.

梅芳顯然對這里十分悉。

小紅本還有些擔心，可見姑娘對這個梅芳有一種詭異的信任，也只能聽之任之，任由們置。

無雙沐完浴后，白也吃完飯回來了。

并沒有關心小紅是否用過晚飯，也沒有對梅芳起疑，聽說是陳莊頭媳婦安排來侍候無雙的，反而有一種正中下懷之，將今晚服侍無雙睡下和守夜的任務給小紅和梅芳后，就借口腰酸背痛下去睡了。

這丫頭素來好吃懶做，喜歡懶，能懶自然不會放過。這一切都在無雙的預料之中，所以等之后熄了燈，也很輕易地在梅芳的掩護下離開了這座宅子。

夜深沉，無雙裹了件暗的披風，領著小紅，跟在梅芳后面走。

這個時間，莊子上大部分人都睡了，外面漆黑一片，幸虧梅芳不知從哪兒弄來個燈籠，倒也不怕沒有東西照亮。

梅芳不對宅子里悉，對宅子外也很悉，輕車路領著無雙兩人來到那座小院前，可還沒走到地方，們就瞧著院子里似乎有人。

有兩個侯府的下人，打著燈籠站在院子里，無雙辨認了一下，認出這兩人這趟出來后都是跟在趙媽媽邊的。

趙媽媽這個時候來找太姨娘做甚？

無雙看了梅芳一眼。

黑暗之中看不清對方表，但梅芳很快做出了反應，子一矮就往一旁去了，無雙趕帶著小紅跟在后面。

梅芳帶著二人繞了一圈，通過小院未栓的后門，帶著二人進了小院中。

整個小院攏共就一排三間正房，后院似乎是菜地，但如今已經荒廢了，梅芳領著們一通東拐西繞，三人來到一扇窗下。

暈黃的燈照映在窗戶紙上，里面傳來說話聲。

無雙急于想知道是不是趙媽媽在里面，想找個什麼東西將窗紙捅破，梅芳攔下，用手指在里潤，點在窗戶紙上，捅出一個小來。

過小，能看到屋里的形。

屋里站了一個人，正是趙媽媽。從無雙這個位置，只能看見趙媽媽面帶笑容地側著，面對著床榻的位置。

“您老也是不容易，熬了這麼多年，大抵也是放心不下三姑娘。可您瞧瞧，三姑娘在老夫人和侯爺的悉心照料下，過得不比府里其他姑娘差，其他姑娘有的，三姑娘有，其他姑娘沒有的，三姑娘也有，無災無難養到這麼大，眼見就快要親嫁人了。”

沒有人說話，從無雙這個位置也看不到床榻上的形，自然也看不見太姨娘是什麼表。

見太姨娘不理自己，可到底牽扯了讓一直掛心的無雙，表難免有些不平靜，趙媽媽笑了笑，又道：“您老也不要有什麼不忿的地方，想當初您為妾，卻以妾妻，了咱們老夫人這麼多年，后來大爺戰死沙場，給您撐腰的老侯爺也走了，老夫人總算是翻了。

“即是有這些舊怨在，三姑娘被人從邊關送回來后，老夫人也沒苛待，不還是把當親孫養著？您說要一年見三姑娘一次，府里也記得回回把人送來，是三姑娘不親你，這事可怨不到別人頭上，太姨娘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