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一口氣不上來，恨不能暈厥過去。

宮中嬤嬤還在這里，代表著宮里來的，膝下嫡出的兒落選，現在不但不能不滿，反而還要笑臉相迎，一字一句從牙里往外蹦：“灑！恭喜我們五姑娘選中了1

打頭管事的笑臉相迎，本來他是準備好了一筐的好話準備說的，下人們分銅板沾喜氣，像他們這種管事，一般都是主子們直接賞銀子。大戶人家的賞銀都是做了各種形狀的，有銀瓜子兒、銀條、金瓜子、金葉子，金條等。

管事張要開口，一個五姑娘把他嚇住了，就跟被掐住了嚨一樣，管事著脖子，面紅耳赤的。他看了看跟個形人一樣不言不語的五姑娘鐘萃，又看了看呆愣的三姑娘鐘蓉。三姑娘鐘蓉的脾氣全府上下都知道，那是恨不得眼長到天上的主，要了委屈，整個府上下都不得安寧，可現在三姑娘鐘蓉一言不發，目呆滯。

打頭管事總算發現了堂中的不對勁。

“還不快去。”穆氏低吼一聲。

管事什麼吉利話都說不出口了，招呼著小廝把筐子里的銅板抬出去，府外鞭炮已經放過了，所有人都知道江陵侯府出了一位宮中娘娘。管事不敢再想，出門的時候，管事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外邊的艷高照。他們侯府的天要變了埃

宮中嬤嬤只是奉命走這一趟，現在說完了，福了個禮：“宮中不日就會降下旨意，不久后五姑娘就要進宮了，侯府早日把東西備齊，免得當日誤了進宮時辰，老奴就告辭了。”

老太太訕訕的點頭：“嬤嬤放心，我們侯府決計不敢耽誤了小主進宮的。”

老太太能屈能，給二夫人姜氏使了個眼，姜氏便笑意盈盈的親自送了宮中嬤嬤出門。

人一走，老太太再也顧不得了：“到底怎麼回事？1

鐘正江這些大小主子們也想知道。

鐘琳染了惡疾，鐘蓉進宮是他們已經認定了的事，現在中途卻出現了鐘萃這麼一個意外。

帝是決計不會喜鐘萃這副楚楚可憐的樣貌的。

鐘蓉不言不語，穆氏把目轉向了鐘萃，哪怕知道了鐘萃現在是板上釘釘的后妃人選，但穆氏的態度卻比平時更加惡劣，大夫人穆氏平時還會端著賢惠的派頭的，現在卻連裝都不裝了：“五姑娘，你來說，一字不落的給我講清楚。”

鐘萃一直靜靜的站在一旁，進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圍著鐘蓉，像是被忘的一樣，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鐘萃習以為常，抿了抿兒，把出府后遇到的事一字不落的代了：“我們出府后沒多久遇上了其他的車架，三姐姐跟人爭了幾句，拌了幾句，后來見了兩位娘娘，留了玉佩。”

老太太一下把事重點抓住了：“陛下未曾親自來？跟蓉姐兒拌的又是哪家的？”

是薛家。

鐘萃掩下眼，輕輕搖搖頭。在車里，連簾子都沒開，鐘蓉不躲不怕的，仗著自己馬上要當上后妃了，掀了簾子探出頭就跟人罵起來。鐘萃平常恨不得離這個脾氣暴躁的三姐姐遠遠的，但想起老太太的叮囑，還是忍不住勸了句，被鐘蓉給罵了一頓。

送們進宮的是鐘云珅，老太太轉頭問了他，鐘云珅還沒有結人脈，對各府的眷更不悉，只勉強形容了一下跟他們裝上的幾輛馬車的模樣和特點，“一架上掛著翠的香包，一架上料子上刻了瓣花的模樣”

老太太現在很參加宴會，但府上的眷經常參加高門大戶的宴會，鐘云珅剛說到雕刻的花瓣，送了宮中嬤嬤返回來的姜氏就吸了口氣：“那不是薛家孩兒們用的麼。”

他們的馬車是跟薛家的馬車撞上了！

薛家雖然沒有勛貴爵位在，但也是朝中大臣，還出了一位管著后宮的薛淑妃。薛妃、董妃等人都是陛下還是皇太子時的舊人，陪伴了陛下數年之久，鐘蓉跟家的孩撞上，還拌了，薛妃借此狠狠打他們便也說得通了。

對江陵侯府來說，目前最重要的便是選秀，讓家中也出一個后妃，薛妃直接讓鐘蓉落選，這一招幾乎是一下打在了江陵侯府的七寸之上。

老太太目銳利的看向鐘蓉，狠不能劈了，“孽障，我不是你收住你的脾氣麼，還沒能進宮就如此張狂，連薛家人都敢得罪1

侯府太多的資源傾斜在和鐘琳的上了，連宮里的嬤嬤都請了兩個來專門教導，各種奇珍異寶更是眨也不眨往們院子里送，結果們就是這樣報答侯府對們的栽培！

一個染上惡疾，一個落眩

往們上搭的資源全白費了。

鐘蓉眼淚劈里啪啦的掉：“不、不是你們說，我進宮已定局了麼。”鐘蓉覺得，要怪應該怪鐘萃，要是沒有跟著去，只有一人了，薛妃又怎麼會落眩堂堂一個嫡進宮，結果鐘萃一個庶卻留下來，這個嫡卻落選，鐘蓉恨不能憤死。

穆氏恨恨的瞪著鐘萃：“不是說了你盯著勸一勸嗎1

鐘萃哪怕活了兩世，但膽子小，殘留在中的是對穆氏的手段下意識懼怕，提著心往后了，又極力的穩住，怯怯的為自己解釋了句：“我勸了”

穆氏本聽不進去，“你三姐姐脾氣直，你早就知道，特意囑咐過你你盯著勸著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哪有妹妹負責照看姐姐的。

同時，另一道幾乎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語調起伏上揚，語氣中遮掩不住的濃稠恨意和不甘，穆氏完全卸下了偽裝，出了大方莊重下的刻薄，帶著滿滿的惡意，猶如在耳邊咬牙切齒：【早知道這小蹄子有這心機，早就應該把打發嫁到外地，這輩子都回不了京，哪里還養了禍患？

鐘萃就不吭聲了，垂著頭一言不發，的拽著了自己的擺。

穆氏以前很滿意鐘萃這副怯懦老實的模樣，并不喜歡庶太出挑了，但現在看見鐘萃這副老實的樣子，穆氏心里越發氣，還要開口，老太太終于出聲了。老太太在鐘萃上看了眼，臉上有些灰敗：“好了，事已經定下，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鐘蓉落選，庶鐘萃宮已經定下。

老太太對鐘萃稍稍出一抹笑，聲音和了兩聲：“好孩子，你也累了吧，快回去歇息，你要宮是大事，府上會把東西都給你備齊的。”

鐘萃看了老太太一眼，輕輕點了點頭，給侯爺鐘正江等長輩福了個禮，帶著蕓香踏出了老太太的慈安堂。

外邊的下人早知道了這個消息，現在看鐘萃從一旁走過，紛紛朝行禮問好。鐘萃還記得之前這些人看的表，輕視、憐憫，但現在他們的眼中都是討好，甚至還有婆子專門給要走的路清掃了一遍，好方便走。

鐘萃微微垂著頭，帶著蕓香快步往秋水院走。

還不習慣這些人的轉變。

王嬤嬤早就在門口等著了，見到鐘萃，急忙跑過來迎著人往里走：“姑娘被選中了？”

宮里的貴人娘娘定下的是鐘萃，現在滿府都傳遍了。王嬤嬤本來是在院子里收拾東西的，結果來了好多丫鬟婆子，平時看見秋水院恨不得繞道走，現在滿臉討好的迎上來，非要給桌掃地，一個婆子竟然被安排上坐了位置，小丫頭們都圍著伺候。

秋水院不大，進了門走幾步就是房間，鐘萃輕輕點了個頭，朝房間走去，蕓香把平時穿的舊找了出來換上，坐到窗邊認字去了。昨天進宮，已經落后兩天了。

現在還不到用夕食的時候，王嬤嬤先給端了杯茶水來，有些心疼：“姑娘休息休息再認字吧。”

鐘萃還是搖了頭：“不了。”

上輩子到宮都是懵的，從來沒有思考過宮以后，得過且過，到最后直接暴斃于宮室，這輩子仍舊逃不開進宮，但鐘萃不想渾渾噩噩下去。也想做一個有學識的人。

夜里的承明殿熠熠生輝，聞衍置好朝中大事，難得放松了會，拿起了一旁后宮送上來的折子。

這是今日薛、董兩妃選出來的秀，需要由聞衍來下旨冊封位份，早早就送了過來，直到現在才聞衍打開。

薛妃、董妃兩個打理后宮多年，聞衍對們還是滿意的，況且他早讓楊培去宣布過照規矩來，雖說選出來的后宮嬪妃不會合他的心意，卻也人挑不出錯來。這次選出來的秀一共十二位，勛貴和大臣家的嫡占了一半，剩下都是些小家的嫡，每個秀的生平都有造冊，方便他查閱。

聞衍往下看，直到目在一上鎖定。

楊培伺候聞衍多年，在旁邊就能到陛下的不悅，聞衍從小的教導便是喜怒不形于，這是他第一次失態，連眉宇都沾染了不悅，除了楊培，余下的宮人攝于聞衍的氣勢，戰戰兢兢的匍匐于地。

聞衍把折子扔到書桌上：“這是怎麼回事？”

楊培輕輕瞥了眼，忍不住倒口涼氣。

薛妃董妃兩位娘娘糊涂啊！陛下重嫡輕庶，后宮伺候的就從來沒有過庶，陛下重言行、工德，對外貌的要求反而其次，們怎麼能挑一個庶進宮呢。這庶恐怕連大字都不識呢。

聞衍想起昨日在墻下看到的那位舉止儀態極差的秀，把人跟這位鐘萃的庶對上，頓時心更差了。他問，“可已經留過玉佩了？”

楊培回道：“秀們今日已經盡數家去了，這十、十二位秀都留了玉佩，登記造冊了。”

玉佩已經賜了下去。

子若是賜下了玉佩又被收回，只怕也沒活路了，聞衍雖重嫡輕庶，但也不會見死不救，他思慮了好一會，揭過了此事：“罷了，就在宮中渡過余生吧。”

楊培點頭應道，接了聞衍的批閱，在各位秀下勾選出位份。

新進的秀，出高的封常在，次一等的封人，末等封才人。江陵侯府是勛貴，按理他們家進宮的姑娘也該封一個常在的封號。

但這次楊培不敢輕易勾，他看了眼微微閉幕的聞衍，小聲問了句：“陛下，這位秀該封什麼位份？”

聞衍不曾抬眼，微微沉了下：“江陵侯府，鐘萃。”許是這兩次的事他有了印象，聞衍把鐘萃的名字記下了。

“便封個才人吧。”

翌日，鐘萃早早起床，之前回家探親的張嬤嬤現在正端了水候著，在后，還有好些婆子丫頭們，見鐘萃房門開了，打頭的婆子上前，笑盈盈的：“五姑娘安好，老太太說了，我們來給五姑娘搬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