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好奇

林蘅是匆匆離開溫府的，對溫子嫻說的是給老太太準備了一份賀禮，從家里帶來的，歙州不常見的東西，可是今晨起得早，梳妝打扮，竟一時把這最要的件兒給忘了。

彼時溫子嫻還笑了一場，才跟溫桃蹊兩個送了出后門，看著上了馬車，支使了家下婆子陪著一道回李家去不提。

陸景明今兒是要到溫家赴宴的，他本就有個早起的習慣，今日又心來，一早想吃永善坊中那間老鋪子的火面，便領了人早早出門，閑逛著就往永善坊去了。

偏從他陸府往永善坊，路上又正巧經過李家的宅子，是以他又正好遇見了從溫府回家的林蘅。

那會兒陸景明駐足下來，遠遠地看著，林蘅下了馬車來，分明是腳下匆匆，形極快的進了府去。

他曉得李家的這位表姑娘，到歙州日子不長，卻也算得上名聲在外，都說是個極端淑的姑娘，又和婉，又知禮，規矩的不得了，說他們林家教有方，門風實在是不錯。

這樣的姑娘，神匆匆，疾步起來，帶著上的步都一陣響……

“我瞧林姑娘打扮的這樣細，連步都帶好了，一大早的出了門，倒不像是跑出來玩兒的。”

他后的明禮是從小服侍他的，一向也是有什麼就說什麼，很是忠心的一個奴才，這會兒見他不肯走了，反倒站在這里看人家林家姑娘，便咦了聲兒：“這一大早的，林家姑娘能去哪兒呀？您不是惦記著那口火面嗎？怎麼見了林姑娘，又不惦記了？”

打趣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陸景明竟也果真不生氣，只是回過頭來白了他一眼：“就你一天到晚胡說八道，給人聽見了，究竟是我輕狂孟浪，還是林姑娘的錯？”

明禮脖子一瑟，便噤聲不言了。

陸景明又瞇起眼睛來，仔細的打量著李家門口停著的那輛馬車。

若是姑娘家一時貪玩，瞞著家里人跑出門，必不會走正門回家，也不可能大搖大擺的坐著他李家的馬車，這樣招搖過市，實在不像是個極守禮的姑娘所為。

可要是得了家人許可出的門，丫頭婆子跟了好些，那就只能是往親近的人家去。

只是這一大早的，誰家這時辰就迎客呢？

如此想想，便也只有溫家了。

今日溫府設宴，三房老太太的壽辰，憑著他們家的排場，這時辰怕府里府外早就忙碌起來，各房的也必不會憊懶不起。

林蘅這是從溫家回來？

他聽溫長青偶然說起那麼一，這個林蘅到歙州后，跟著李家太太到溫家去拜訪，溫桃蹊那個小丫頭，倒是很喜歡，后來頻繁走往來，竟是拿當親姐姐似的，見了面就恨不得抱著不撒手似的。

是以溫桃蹊那張俏的小臉兒，便又浮現在陸景明的腦海中。

他角上揚，腳尖兒終于轉了方向，卻不再是永善坊的方向。

他緩步向前，明禮忙不迭的跟上去，撓著后腦勺，回頭看后：“您不去吃面了嗎？”

陸景明沒有啃聲，只是一味的往前走，直到進了出云街，明禮才猛然回過味兒來，合著這是要去溫家？

可是……

他三兩步往前追，又不好實打實的攔下人，只能他：“主子，您裳都沒正經換過，賀禮也沒帶，這個時辰怎麼好去溫家呢？”

陸景明本來是要出門吃個面，想著時辰也差不多，等吃完了，回家去換裳，再帶上給老太太的賀禮，正經去赴宴。

不過見著林蘅，他心下生出好奇來，也想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猜錯，林蘅到底是不是從溫家又回的李家，倘或是，又是為著什麼呢？

他近來對溫家的事很是上心，尤其是他們長房，他捫心自問，其實真不是因為溫長青的關系。

從前兩個人關系就很好了，他也并沒有似眼下這般，事事上心的。

思來想去，還是為了那個小姑娘。

陸景明實在是好奇，溫家長房的嫡姑娘，到底是因為什麼，會被教那樣子的。

青雀樓一見，談三兩句，雖不是淺言深的地步，可他一貫是玲瓏心思，溫桃蹊接人待，警惕的有些過分了。

陸景明想來，本不該如此的。

溫家家大業大，基又深，他們祖宗發家，是靠著宮里的賞識，三味香料就名聲大噪，便是他們家中如今并沒有子侄在朝為，可他家姻親卻多是場中人，就連長房大太太趙氏，都是宦人家的出。

他見溫長青，從來是君子做派，坦坦，便是比起那些高門宗子，也無不及的。

是以他很是想不通，溫桃蹊這個長房嫡，雙親健在，上頭還有兩個嫡親的兄長扶持，說來該千萬貴，最該是個天真爛漫的子，怎麼他看來，卻反而不是這樣的呢？

他沒理會明禮，仍舊往前走，思緒也有些飄遠了。

明禮眼看著溫家大門近在眼前，也有些著急，他這個主子，辦事一向都有章法，外人瞧來他是有些放浪不羈的，可他們這些邊服侍的，卻最清楚不過，主子心里頭，是極重禮數的。

人家溫家三房老太太做壽，他這時辰的上門，賀禮也不帶，這算怎麼回事兒？

明禮曉得他大約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兒，也不會是去三房，八還是要去尋溫家大爺的，但就這樣進府，也確實不好看。

故而他把心一橫，追上去，整個人往前一橫，又趕忙側讓兩步，攔住了陸景明。

陸景明的思緒一下便收回來，咂舌看他：“干什麼？”

明禮咳了兩聲：“您有事兒找溫家大爺，等過會兒咱們帶上賀禮進府，總能見著的，這個時辰兩手空空的到訪，主子，這不大好啊。”

陸景明一時又笑了，在他肩頭上一拍：“我又不去他們三房拜訪，有什麼不好的？今日他們三房才是正主，難道我有事，還不能去找澤川了？”

明禮哭喪個臉，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他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陸景明見他大有攔在前面不讓開的意思，雙手對著袖口一，往后退半步：“我們繞到后頭街上，你去敲門，人進去回話，讓澤川出來。”

明禮眼珠子滾一滾，這才把路讓開，臉上也重有了笑意：“主子您可別怪我多事兒。”

他不是多事兒，是生怕在這歙州城中，自己一步錯，步步錯，從他剛到歙州時，他便是這樣的，最小心，也最謹慎，分毫不敢出錯。

陸景明當然不會責怪他，不過……他也太不了解溫長青了。

于是他笑著說沒事：“打個賭吧，澤川必不會出來，而是會人迎我進府去。”話音落下，還沒等明禮開口呢，他已經又自顧自的說下去，“你要輸了，這個月的月錢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