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師叔，會不會……是你多心了？”倪瑾萱有些害怕，手拽了林渡的大氅邊緣。

元燁和晏青同時搖了搖頭，接著同時看向了林渡。

“小師叔的懷疑，不是虛妄的揣測。”晏青比他們都大一些，是中州一個小世家的族人，自讀過不書，雖然走得是刀修的路子，思維卻比兩個師弟師妹有條理地多。

小世界坍之后游在虛無之中，空間撞進此界，被中州的宗門發現的，并且因為發現人恰好是大宗修士，幾個宗門合力開發，其余門派會上繳一些租金作為供奉，所以了中州門派弟子的歷練境。

而這小世界是出了名的低階修士低折損率的境。

他抿了抿，“據我所知，七次，折損的不足兩百人，而其中很多死因都明確地不在大漠之中。”

林渡天生對數字敏，幾乎能做到過目不忘，而晏青思想更，很快跟上了的思維。

“先前出去的人中……很有可能，出了點問題。”

林渡接口道，“或者換句話來說，出去的人當中，有鬼。”

元燁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有鬼？”

“化。”晏青說完又補充道，“被柳妖吃了，魂也就散了，關于柳枝有個，名為柳枝化骨，可讓柳枝代替給人續斷骨，我家中記載，修為深厚的柳妖能，仿人軀不在話下。”

被柳妖吃進去的是人，吐出來的東西雖然一模一樣，但實實在在是個鬼。

這是一盤大棋。

魂怨氣使得紅柳妖化，滋生的怨氣養育著柳妖，而魂也借柳妖吃人換了一個新份，界門打開，頂著中州弟子的人形出去，反正柳妖只吃人，不吃弟子令牌和儲戒。

林渡和晏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深重思慮。

元燁罵罵咧咧，“虧我還想拉個曲子給他們超度一下呢。”

林渡垂眸，“也不是不行，我們下去看看。”

元燁啊了一聲，掏二胡的作一慢。

倪瑾萱有些擔憂，“小師叔，你看著不太好，我們先歇歇吧。”

“在那幫子人全部來添之前，我們先直擊一下第一現場吧，要不然一會兒來看熱鬧分一杯羹的能把這些頭骨都踩破了……”

林渡說著，看了一眼遠方分散的黑小點，螞蟻一般正沖這里飛速地移。

晏青也同意，“我先下去，小師叔你小心些。”

林渡一哂，“我又不是紙糊的，你放心便是。”

元燁小聲道，“小師叔還能倒拔千年柳妖。”

林渡扶額，“我不是我沒有……算了。”

晏青率先持刀直直跳下，林渡隨其后，倪瑾萱拽著的大氅，跟著跳下，元燁撓了撓頭，嘟囔了一聲，也跟著跳了下去。

這坑極深，落下去的時候四個人即便用了靈力延緩，依舊關節被震得生疼。

甫一落地，林渡就皺起了眉頭，“好重的氣。”

骨頭里的氣還沒散，不自的攏了攏大氅，沒用。

冰塊捂著還是冰塊。

地下的確大約是個城池，他們所落的地方是個城池的中心廣場一般的地方，當中一個供奉的桌案，桌案之前虔誠坐著一白骨，已化，骨架依舊是打坐模樣。

林渡掃了一眼，大約是個祭壇。

祭壇周圍麻麻是一片坐化的白骨，約莫有數百個人之多。

“這麼多人都在這里坐化了？”倪瑾萱輕聲吸氣，方才沒有往下看，所以和這麼多白骨打了個照面還有些瘆得慌。

元燁栽下來的時候沒站穩，撲通一聲直接撲進了一個白骨的懷里，接著稀里嘩啦，白骨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往周圍四散開來，那一排排整整齊齊的坐化白骨一個接一個的開始崩壞四散。

眼睜睜看到這一幕的林渡：……

我他媽剛才說什麼來著？

晏青正在查看祭壇供桌上的東西，聽到靜轉一看，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就這玩意是皇室宗族子弟？

年整個人撲在那骨面前，兩只手還按著兩截肱骨，他抬眼一看，也知道闖下大禍了。

“小……小師叔，我就是，有點，但是沒關系，我們還跟之前一樣，數頭就行了，你看這頭蓋骨它多整齊啊……”

林渡點點頭，“你要是把你的頭蓋骨放上去也是一樣的整齊。”

元燁艱難地爬起來，苦著一張臉，“我錯了，您看，那不是還有好幾個沒散的嗎？

晏青走到了供桌前那個明顯是主導位置的白骨之前，剛剛出手，那白骨應聲而散。

稀里嘩啦，轉瞬即逝。

林渡抬手按了按眉心，總共四個人，居然出現了一對臥龍雛。

晏青沉默片刻，默默收回手，“我說我還沒到小師叔你信嗎？”

林渡敷衍地點頭，“你說我就信。”

晏青有點委屈，“我真的沒到。”

稀里嘩啦，又是一聲，林渡皺著眉頭，看向了聲音發出的方向，以為又是哪個臥龍雛到了。

但沒有。

林渡眼神慢慢凝重起來。

晏青仿佛找到了一點理論支持，大聲道，“小師叔你看，我就說……”

他話還沒說完，又是一白骨散落。

晏青聲音一抖，像是二胡拉錯了調子被老師強行掐了。

林渡瞇起眼睛，“總不能是你聲音太大嚇著這個白骨了吧。”

話音剛落，又是一白骨散落到了地上。

倪瑾萱瞪大了眼睛，聲音抖，“小師叔……鬼，鬼還沒被打散嗎？”

“你怕什麼？我們是修士，殺鬼的，除非他們也變了鬼修，否則就是鬼怕我們。”林渡腦瓜子生疼，先前計算量太大了，看了一眼膽小的兔子似懂非懂的模樣，又放緩了聲音。

“就算他們是鬼修，這天道制在琴心境，我們四個都是琴心境，是我們群毆他們。”

林渡說著，又接連有幾道白骨散落的聲音，原先完好坐著的白骨，只剩下了二十。

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元燁，去一下那幾個沒散的白骨。”

元燁啊了一聲，不明所以，但還是過去了一下。

沒散。

“用力。”

元燁啪的一下給了那頭骨一掌。

白骨紋不。

反倒是元燁哀一聲，吹了吹拍紅的手。

“發現了嗎？”林渡說道。

“發現了。”晏青接話，看向了那幾依舊坐著的白骨。

“發現啥了？”元燁一臉無辜。

“數一數頭蓋骨吧元燁。”林渡開口。

元燁就乖乖數起了一共有多頭蓋骨。

“一百九十六……一百九十七，加上供桌那邊的一共一百九十七個小師叔。”元燁說著忽然臉一僵，“這數目，聽著有點耳啊小師叔？”

林渡垂眸，輕笑起來，“是啊，耳。”

一百九十七個散落個骨頭，是因為白骨魂已經不在此界，不在有魂之力維系，所以散了。

換句話說，一共一百九十七個鬼。

如果今天不是林渡破陣，這一回，或許還有二十個鬼跟著他們一道出去。

鬼混跡人間，以邪道復生。

先前只當兇柳吃人，如今挖開了才明白。

兇的從來不是柳，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