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郭皇后低聲說了一句。

按照輩份來說,衛凌應該皇帝一聲舅姥爺，那沈娥自然也算是他的表姑，不過這孩子仗著自己年紀小,老是人家哥哥。

沈娥俏吐了吐舌頭,并不打算改正。

其實郭皇后是有些詫異的,以前只在宣帝邊見過這個年輕人,不明白他今日突然到訪是為何。

衛凌不僅是長公主疼的外孫，眼下還是宣帝手里的重臣，自家兒這段時日又頻繁在耳邊提起他,郭皇后不得不坐直子，重新審視眼前人。

只見衛凌不經意掃過立于中央的宋奾,隨后站到旁邊，問安：“臣衛凌,見過皇后娘娘,寧國公主。”

沈娥還想說話，被郭皇后一個眼神制止,乖乖坐在位置上,只是一雙眼睛不離衛凌。

郭皇后端莊笑道：“什麼風把衛大人吹到本宮這含宮來了？”

“圣上打算在七月上旬前往寶峰山納涼狩獵，一應事務皆給了微臣，正好遇上乞巧節,臣便想著來娘娘這討個對策,怎樣才能辦得讓圣上暢意,讓娘娘公主舒心。”

沈娥聽完就急急說：“我先前還在埋怨父皇把納涼的日子選在七月上旬,害我錯過乞巧節,這下好了,我可以在寶峰山過乞巧節了,域川哥哥,你太好了！”

郭皇后道：“往年倒沒遇上這種況，不過這宮里的乞巧節哪有宮外熱鬧，本宮又一把年紀了，不懂你們小年輕都喜歡什麼。”

這事聽宣帝提起過，納涼狩獵是東夏傳統，今年圣上選的日子在七月，難為他細心還能想到乞巧節去。

幾人說著話，宋奾站在下面，默默不語地顯得有些突兀，皇后便問：“宋娘子，現在外面的乞巧節都有什麼花樣？你不妨與衛大人說說。”

這乞巧節大多是小姑娘們過的，宋奾都好幾年沒過過這個節，就算這兩年勉強算個“姑娘”，只是那天哪有什麼心去湊熱鬧，因此自然無從知曉有什麼新花樣。

不過皇后這樣問了，只好回憶起未出閣時和長姐乞巧的那些日子，“民只記得吃巧果、拜織魁星、斗巧賽、青苗會這些，每年都有所不同，形式花樣層出不窮。”

衛凌轉向，說：“宋娘子稍等可否與在下詳細說來？”

“這些都是代代傳下來的習俗，禮部或許知曉得更清楚些，民所言不足為據。”不過一個簡簡單單的乞巧節，宋奾弄不懂他這是要做什麼。

“沒錯，衛大人可與禮部商議商議。”

衛凌視線這才從宋奾上淡淡移開，作揖道：“是。”

“衛大人有心了，不過此次出行納涼狩獵才是重中之重，乞巧節只是錦上添花。”郭皇后道。

“是，微臣知曉。”

“域川哥哥，你別聽母后說的，我覺得乞巧節才最重要。”沈娥反駁，臉上有些期待。

衛凌只笑著，沒答話。

按理說事也說得差不多，衛凌應當離去才對，但他偏偏沒有告退之意，郭皇后只好問：“長公主子如今可康健？”

“外祖母尚可，只是最近綿雨天氣較多，聽聞腳不是太方便。”

沈娥一聽，看了一眼衛凌，拉著郭皇后的袖子道：“母后，我想出宮去看看姑姑。”

這回郭皇后沒阻止，“本宮也許久沒見過你姑姑了，那你便出去一趟，代本宮問候一聲。”

沈娥隨即高興朝衛凌道：“域川哥哥同我一起去好不好？”

“最近公務繁忙，恐不出時間。”

沈娥眼見地失落，“那好吧。”

郭皇后都瞧在眼里，可不好說什麼，只能問旁邊還站著的不相干的人話：“宋娘子，本宮先前說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當朝不多，這個進宮的機會十分難得。”

“回娘娘，此事民尚不能做決定，能否容民考慮兩日。”

郭皇后以溫婉和善久居高位，這會兒自然不會迫一個老百姓做不愿意的事，“那就考慮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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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娥回了自己的寢殿，臉上早已沒了方才的蠻姿態，神比郭皇后還要莊重幾分。

喝過一口茶，沈娥對邊人說，“秋兒，你讓人去查查這個宋娘子到底是誰。”

“是。”秋兒應下，“公主，這個宋娘子可是不妥？”

不妥，實在太不妥了。

起初只是在錦書房拿到了那方帕，那些人說是在正大街的繡坊買的，說什麼有銀子都買不著，那子炫耀之意實在看不過去。

于是將帕子拿到了母后跟前，自然而然有了今日這一幕。

那些“有銀子都買不到”的東西，以后都會是一個人的。

但誰也沒想到衛凌會突然過來，別人也許沒發覺，可一直盯著衛凌的自己沒錯過他任何一個眼神，他是為這個宋娘子而來。

乞巧節？一個避暑中的乞巧節需要他親自問到皇后這里來？未免太小題大作。

與衛凌雖有些關系，但實質上倆人并不，見面都極，若不是父皇突然提拔了他，那沈娥說不定還不會注意到這個人。

如今是不一樣了，衛凌自有他的用。

秋兒見沈娥沒應，兀自氣憤：“公主，這個宋娘子也太不知好歹了，公主給了這麼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竟還要考慮！”

這也是沈娥疑的一點，若是換做尋常人早就恩戴德了，怎麼眼中一點喜都沒有，難不看不上宮里的？是誰給的底氣？

沈娥認真想了會，卻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下人忽然在門外稟：“公主，太子來了。”

太子沈謝晉與沈娥一母同胞，都是出生即尊貴的份，只不過倆人子相差極大，一個斂沉悶，一個活潑外向。

沈謝晉急急走進來，“阿娥，衛凌今日可是去母后的含宮了？”

“是啊，皇兄這麼急做什麼？”沈娥瞥他一眼，模樣好似完全沒把沈謝晉這個太子皇兄放在眼里。

沈謝晉一點沒在意，又問：“說了什麼？”

“說了寶峰山避暑的事。”

“衛凌為何要與母后說這個？”

“皇兄若是真想知道可直接去問衛凌。”沈娥有些不耐煩。

沈謝晉嘆一聲，在旁邊坐下來，自己思考了一會才說：“阿娥，皇兄有事需要你幫忙。”

“什麼忙？”

沈謝晉示意靠近，隨后倆人低語幾句，沈娥漸漸出笑意，最后說道：“可以，皇兄應承我了就莫要食言。”

“絕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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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凌與宋奾一起出了含宮，宋奾走快一步，頭也沒回。

快到宮門口，衛凌幾步上前，將人扯旁邊的圓形拱門后。

“衛凌，你做什麼？！”宋奾急急掙開，左右看了幾眼。

“阿奾，我有話與你說。”

“我沒有話跟你說。”宋奾說完就要離開，又被他拉下，遂狠了聲道：“松開！”

衛凌沒松，“你聽我說完。”

這樣僵持下去不是沒有辦法，等會要是有人經過看見和他在這里拉拉扯扯，說不清，“你說。”

衛凌見同意，放開的手，問：“你的臉怎麼了？”

他一進含宮就看見了微微出的側臉，紅點遍布。

“衛大人這麼的就是為了說這個？”宋奾看過去，“若是沒別的話我可以走了嗎？”

“阿奾，我們現在連好好說句話都不行了嗎？”

他突然沉了聲，宋奾默了，開始反思自己，從早上開始心里就堵著一團氣，的淡然是基于與他沒有瓜葛，而不是像如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這大半天里整個人都是懸著的，落不到實，的燥氣一直著，偏偏他還要撞上來。

宋奾緩了幾口氣，漸漸冷靜下來。

應該是當初分開得太突然，他沒能想清楚，沒關系，再說一遍就好了。

宋奾看向他，又像在看他后那一簇竹子，語氣和方才的激大相徑庭：“衛凌，我們已經和離了。”

“阿奾”衛凌心里一驚。

宋奾打斷他，“我知道你今日是為了我才去的含宮，無論如何我都應當道聲謝。”

“只是，我們已經和離了。”宋奾重復一遍，“你總是這樣，從來不考慮別人的，以前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從不會回頭看我一眼，現在又自以為我需要那些，搬到我家附近，如今又這樣。”

“可是衛凌，我不需要了，我現在過得很好，今天我也能自己理。”宋奾終于進他眼睛里，“就這樣吧，以前的日子過去就過去了，三年，我們都長了許多，我很激，但是回不去了。”

“二郎，放過我，我們不要再見了。”

宋奾太過平靜，饒是一墻之隔外有人群經過也沒見慌，依舊是看著他，仿佛在等一個答案。

衛凌的心隨著的話一點一點下沉，那一聲“二郎”更像是淬了毒一樣扎進去，剩下那僅存的希全部被涌出來的鮮淹沒。

他從未覺得如此難，比小時候被關在室里要難上百萬分，心臟一一地疼。

以前竟軒老說他膽子小，他一點不信，還做了許多稚的事來證明自己膽子大，后來長大，這世間真的沒了再讓他害怕的事。

直到現在，他終于找著一件了，他害怕宋奾再說一句，他害怕的離開，害怕眼里沒有自己。

甚至沒有勇氣與討論這件事，衛凌不敢再看，避開的眼睛，低低說：“皇后是不是讓你進宮？阿奾，進宮不是件好事，里面水很深，不是你能承的。不過，你要是實在想，我可以護著你。”

宋奾笑了，“衛凌，你是沒聽見我說的話嗎？你真是一點沒變。”

衛凌好像沒聽見，“還有，寧國公主不簡單，能避就避。”

宋奾想起當時寧國公主看著衛凌的眼神，“呵”一聲，“沒有你，我什麼事都沒有。”

說完就轉走了，這一回，衛凌沒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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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凌傍晚回家之后就一直待在屋子里沒出來，白亦端著飯菜敲門，“郎君，該用飯了。”

過了好久才有回應：“進來。”

衛凌正坐在臨時搭起來的書桌前，手里拿著個不知什麼什麼東西挲，向窗外，白亦順著他的眼看過去，只看到一堵高高的墻，對面正是夫人家。

白亦暗自搖搖頭，將飯菜擺放好后說：“郎君，用飯吧。”

沒人答他，白亦便打算悄悄退出去，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他問：“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很多？”

“啊？”白亦一愣。

“才會那樣想要離開，那樣不想見到我。”衛凌自言自語，“我到底要怎麼做？”

“郎君”

衛凌瞬間回神，看向他，將手里的東西放在桌子上，“你把這個拿過去，現在說不想看見我。”

白亦腦子轉了一圈才明白他說的是誰，“噢，好。”

約莫亥時時分，挽翠聽見有人敲門，起下床，為防著萬一還上了龍泰。

打開門來一開，卻是白亦。

挽翠一見他就生氣，“你來干什麼！”在他還沒開口說話前立即將門關上。

白亦眼疾手快，了手去擋在門中間，下一刻就喊出聲：“疼疼疼疼。”

挽翠見狀，狠狠瞪他一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怎麼以前也沒見你這麼兇。”白亦低聲嘟囔一句，抬頭瞧見邊同樣兇狠的龍泰，頓時不說話了，忍著痛拿出個小白瓷瓶，“這是郎君給夫人的藥，專治疹子的。”

白亦見沒接，直接遞到懷里，“你快收著。”

挽翠最后還是收了下來，知道二娘可能會不喜，但是不能現在替拒絕。

不過臨關門前挽翠還是斥了一句，“二娘早已離開將軍府，也不是你們的夫人，莫要錯人！”

大門“嘭”一聲，白亦怔在門外，撇了撇，不夫人什麼，再說郎君都沒說不行

挽翠見宋奾房里的燈還亮著，了手里冰涼的小瓷瓶，最終還是提步走了過去。

桌上點著燈，宋奾手里握著筆，不知在寫什麼，挽翠進來也只是抬了抬頭，“什麼事？怎麼還沒睡？”

“那個，二娘”

“嗯？”

挽翠將那瓷瓶放在桌上，小心道：“這是白亦送過來的藥，說是衛小郎君給的，專治疹子。”

宋奾手一頓，筆下的字瞬間歪了一筆，輕輕轉頭看過去，一點沒猶豫就說：“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