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菜，已經很盛了，索用豬骨再燉一鍋湯。

加幾塊豆腐，撒一把小青菜，肯定也會很出彩。

趙金蓮拿了菜單兒，就道。

“這些菜瞧著都不算難，就是下水要拾掇干凈。”

方圓兒是個姑娘家，自然不能沾手這樣的腌臜活兒。

方老大立刻說道，“娘，我來收拾下水。”

劉氏也道，“你會收拾什麼，一個大男人，還是我來吧。”

不想方圓兒卻是“不領”，趕擺手，應道。

“娘，我知道一些理下水的小竅門，保管拾掇完特別干凈，沒有味道。

這次還是我自己來吧，大哥大嫂愿意，可以學一學。

以后家里怕是要常殺豬，學到手里都是本事。”

“這丫頭，豬還沒吃到里呢，倒是先上癮了。

過日子要勤儉，哪里能總殺豬！”

趙金蓮嗔怪閨，但臉上卻都是笑。

日子過得好，家里和睦，兒也孝順，這都是讓老人歡喜的事。

這般商量妥當，上梁的頭一日下午就準備殺豬了。

因為煮豬頭也好，收拾下水也罷，都是需要功夫的活兒。

提前手，免得明日還要招待客人，忙不過來。

村里的淘氣小子們，早就盯著方家不知道多久了。

一見方家趕了豬出門，就立刻跑去村里嚷嚷。

新院子那邊，因為要供給工匠們兩頓飯，早就搭了草棚和兩個大灶臺。

上梁宴也要在這里整治，燒水殺豬更是方便。

大鍋里的滾水沸騰很久了，豬也被綁在案板上吱哇。

但長長的尖刀放在那里，誰也不敢手。

一來殺豬的機會不多，誰也沒有經驗。

二來這畢竟是一條命，誰手都有些心理負擔。

簡單說了，就是害怕，誰也不敢手！

磨蹭了一會兒，圍觀的村人也是越來越多。

方老二狠狠心，喊了老爹和大哥幫忙。

一個按著豬子，一個牢牢抱了豬頭，再讓大壯端好接豬的盆子。

他就準備下刀子了，可尖刀好像有些鈍，捅了一下。

結果只在豬脖子上留下一道痕，惹得聲更凄慘了。

方老二咬咬牙，還要再補一刀的時候，卻有人搶了他手里的尖刀，一把把他推到了一邊。

刀鋒冷一閃，豬脖子上立刻多出一道兩寸長的口子。

刀子一拔，豬噴涌而出。

豬的慘烈，卻很快沒了聲息。

眾人都是驚了一跳，再看向下刀之人，也算悉。

正是方家收留的啞山叔，這一段時日他一直在西山這邊看著材料和新院子。

村人過來幫工，自然也是認識的。

只是平日瞧著他悶不啃聲，居然是個狠茬兒。

手起刀落，就是流河，最重要是他臉上依舊沒什神。

好似方才結束了一條命，就像吃飯喝水一般正常，或者說…習慣。

村人們下意識都是往后退了一步，脊背有些寒涼。

山叔淡漠的雙眼掃過眾人，把尖刀塞給方老二，就要轉離開。

不想方老二卻是扯了他的袖子，笑道。

“山叔，你殺豬這麼利落，是不是以前干過這活計？

不如，你再幫我們把豬皮豬骨和豬都剃開吧。

圓兒說豬骨上要留點兒，這樣燉湯才好喝。”

山叔扭頭向方老二，又看看一邊的方老大和方老爹。

他們。同樣都是笑呵呵，完全不同于村人的懼怕模樣。

他就默默接過了尖刀，麻利的開始給豬開膛破肚。

很快，豬下水都被摘了出來，冒著騰騰熱氣。

整只豬被抬到灶臺上，就著鍋里的熱水，開始刮。

又卸掉豬頭和豬蹄子…

村人瞧著山叔手里利落，理一頭豬，行云流水一般，不過半個時辰就完事了。

有人就嘀咕，“這個山叔以前不會是個屠夫吧？”

“不知道啊，瞧著手藝倒是真不錯，比縣城外那個張屠戶要厲害很多。”

“是啊，方才嚇我一跳，還以為他殺過人呢。”

“我也是，不過他怎麼又傻又啞，淪落到咱們這里來了？”

村人議論，卻是不耽誤他們咽口水。

先前還活蹦跳的豬，這會兒已經被平攤在案板上。

下水裝盆，豬骨一堆，豬分瘦割一條條。

豬油也是白生生，裝了半盆，馬上就要下鍋練葷油。

無論是炒菜還是燉菜，來一勺子，就是樹葉子都能吃出的味道。

豬頭也被收拾干凈，兩劈四半兒下了鍋，焯水，加調料，大火兒燒開，小火要咕嘟一晚上。

方老大記得妹子先前說過的話，套了一件舊衫。

把豬下水簡單拾掇了一遍，盡量把腸肚兒里的臟倒干凈，這才端著盆子回了家。

方圓兒被老娘嚴令在家看門兒，順帶守著金子，生怕殺豬嚇到小孫。

方圓兒雖然心里長草兒，想去湊熱鬧，但想想村里人都湊過去，肯定忙。

一個沒出嫁的閨，不好參合。

也就只能帶了小侄兒，一人一個蘋果，齊齊坐在廊檐下等待了。

幸好，方老大很快就回來了。

方圓兒歡喜跳起來，直接跑去灶間，尋了堿面和細面。

大桶的井水打出來，所有下水都被扔進大盆。

先用堿面洗，再用細面幾遍。

特別是腸子，大腸和小腸更是洗的發白，沒有一點兒異味才算罷手。

方老大眼見倒出去的廢水都是白，面用了兩瓢，心疼的臉上的都在哆嗦。

多虧了老娘不在家，否則，他們兄妹倆絕對要被打豬頭。

方圓兒也是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兒，這才囑咐大哥把下水端回來。

灶間的大鍋里，燒了滿滿一鍋水。

豬下水扔進去焯水五分鐘，就趕撈出，進放了鹽的冷水里浸泡。

這樣明日，就可以改刀，直接煎炒烹炸了。

這會兒天已經很暗了，村里人陸續都回來了。

有婦人扯著饞的小子，一路嚷著。

“趕回去睡覺，睡醒就有吃了。

你就是在山下蹲一晚上，也是咽口水！”

淘氣小子立刻就嚷著，“娘，啥時候天亮啊！”

方圓兒聽得好笑，直接鎖了大門。

方老大端了下水盆子，則背了金子去了新院子。

方老二在清點明日要用的東西，方老漢挑了沙土，把白日里弄臟的地面掩蓋一下。

也除一除腥味兒，免得引來山上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