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趴在長案上，纖白指尖探進琉璃盞裡，又要去拿櫻桃。

裴顯神不，抬手把琉璃盞推去旁邊。

“宮裡有宮裡做事的規矩。臣這邊能做的事已經盡做了，何時能出宮開府，還是要按宮裡的規矩來。”

薑鸞越過阻攔，還是取出一顆櫻桃。手心托起晶瑩鮮妍的櫻桃，像對待金丸那般，指尖輕輕一撥，滴溜溜轉了半圈，

“督帥說話滴水不，聽起來像是為本宮費盡了心思似的。”

“其實你我都知道，督帥你呢，心裡裝著的都是朝廷大事，看不上后宮鬧騰的修行祈福啊，抄經千遍啊，誰磋磨了誰啊這些小事，只要不鬧出人命，裝聾作啞也就過去了。什麼‘宮裡的規矩’，哄小孩兒呢。”

把櫻桃丟回琉璃盞裡，滿不在乎地道，“你忙你的，我忙我的。那就繼續折騰唄。”

裴顯：“……”

裴顯端起青瓷茶盞，喝了口熱茶，把心氣往下了。

薑鸞歪著頭，打量他波瀾不的神，忽然噗嗤一笑， “督帥心裡恨不得拿家法來罰我了。”

裴顯放下茶盞，抬手整了整袍，輕描淡寫地拂去擺微塵，

“公主說笑了。公主姓薑，臣姓裴。為外戚，當面勸誡幾句已經是極限，哪有資格家法罰公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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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微改）

折騰了整個晚上的鐵大彈弓，被裴顯收囊中。

“這把彈弓是先帝，公主放心，臣一定找穩妥地方收好了。公主出宮開府時原樣歸還。”

巡回梆子聲遙遙響起，了深夜。

燈火通明的正殿明堂裡，薑鸞打了個呵欠，抹去眼角滲出的困倦淚意，“連著兩天訓話到三更半夜了。本宮還在長子，現在睡不夠，以後長不高怎麼辦。”

裴顯子往後仰，指尖在胡床木扶手上叩了幾下，笑了聲，“臣白日裡事繁雜，定然沒空來煩公主的。臨風殿惹了事，臣只能晚上登門，實在見諒。時辰不早了，長話短說。”

他話鋒一轉， “剛才臣在兩儀殿見過了皇后娘娘。對於公主這邊，娘娘著重提起兩樁事。”

“第一樁事，漢公主在皇宮裡一日，就需為聖人修行祈福，靜心抄經一日；第二件事，公主今年開府，今年出降。”

第一樁事不稀奇，第二樁的‘今年出降’四個字，卻令在場所有人齊齊吃了一驚，就連抬手遮掩著呵欠的薑鸞也瞬間清醒了。

苑嬤嬤壯起膽子商量道，“為聖人祈福之事，我等為公主隨侍的邊人，自然會盡心督促；至於公主出降之事……公主連笄禮都還未行過，駙馬也未定下，出降選定在今年，實在太早了，不敢勞煩皇后娘娘掛心……”

裴顯的指尖敲了敲長案，心平氣和道，“第一次。”

“為仆婦，越過主人回話。若你在軍中，人頭早已掛在轅門外。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第一次不計較了。莫要有第二次。 ”

苑嬤嬤猛吃了一驚，視線驟然抬起，正撞上對面平靜卻漠然的眼神。一條命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值得多說兩遍的事。苑嬤嬤心神一，瞬間想起這幾日聽見的種種傳聞。

裴顯下令整頓宮。查出問題確鑿的，皇城就地刑。

廷風無限的八位前大宦，前天在宮道邊殺了一個，昨天在庭院又殺了一個，明天還不知道到誰。

苑嬤嬤肩頭一晃，旁邊的白和春蟄趕把扶住了。

薑鸞惱了，手裡的團扇啪嗒扔在地上。“行了，好好說事。要殺儆猴，找你自己的部下責罰去，別在我殿裡驚嚇我的人。”

“實話實話而已。”裴顯神自若地坐在原， “以後和公主的臨風殿打道的機會只怕不會。臣做事有一套自己的規矩，不好聽的話先放出來，免得貴以後有人犯在臣手裡，被人詬病說‘不教而誅’。”

白把薑鸞扔去地上的團扇撿回奉上，薑鸞隨手接了放在一邊，在羅漢床上換了個懶散坐姿，

“這裡是我的臨風殿，們做事都是我拿的主意。勞煩裴督帥把軍裡喊打喊殺的那套規矩收起來，有事我親自和你說。”

想了想，“我自小閑散慣了，子不喜拘束。今日的事雖然鬧得大，事本其實不算大，不過是把皇后娘娘派來的三個眼線趕出了臨風殿。竟拿我的婚事拿我？”

“昨日徐公公送來了許多京城裡世家郎君的小像，我便想和督帥當面提一提……”

說到這裡時，夏至正好換了小爐子新煎好的茶湯，薑鸞思忖著沒注意，端起青瓷茶碗喝了一口，燙得吐舌頭，嘶嘶倒吸著氣把話說完了，

“……上個月的叛戰事，正好耽擱了生辰，我至今未行笄禮。笄禮未，實不好議婚事的，嘶……不如督帥帶句話給皇后娘娘，勞煩把笄禮先補辦了。”

裴顯端起新換的茶碗，正要飲用，見薑鸞燙得嫣紅舌尖都吐出來，不聲把茶碗又放回去，

“公主的笄禮被耽擱了，此事裴某知道。原本是不該這麼早提起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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