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裕泰茶館，一如既往地人聲喧囂。

門口迎客的夥計遠遠瞧見韓楓的車過來，連忙進去通知王利發。

等韓楓到了門口下車，王利發早已經迎候在那裏。

“爺，您早班兒啊。”王利發笑著問候。早班是土話，就是您起得早，來得早的意思。

韓楓點點頭，“是啊，你這茶館好啊，讓人總想來。”

“哎呦您抬舉了，您能來是我們的榮幸不是？我這小買賣，就指您照顧生意了，快裏頭請。”

說著弓腰手，請韓楓進去。

到了裏頭，又問道：“爺，還是老規矩？”

韓楓點點頭，“嗯，茉莉雙熏，撿好果子來幾樣吃。”

“您放心，自從您來了之後，我就上稻香村買了餑餑，不能讓您吃差的不是？”

餑餑也是土話，並不是指那種饅頭樣的主食，在這裏指點心，京城人管點心鋪子餑餑鋪子。

韓楓一往裏走，就有人打招呼，這是前幾天請大夥兒喝茶攢下來的好人緣。

“呦，爺，您早班啊。”

“韓爺來了，要不要來看看我這黃鳥？的那一個脆生。”

“爺，我這有鼻煙兒，您來點嚐嚐？”

“韓爺，韓爺，我從家裏頭帶了正宗太平猴魁，您賞個臉來點？”

韓楓往四周一拱手，“謝了！各位，謝了，您喝您的，我不便打擾，咱們啊，聊聊天就了，謝謝各位的好意了！”x33xs.com

又有人問道：“韓爺！昨晚上在中和樓是您不是？我都聽人說了！”

那不知道最新八卦消息的人就問：“中和樓什麽事兒啊？又有熱鬧瞧了？”

“您這消息可不靈通啊，這麽大的事兒您都不知道？”一個閑人煞有介事。

旁邊的茶客坐不住了，“尊駕，我請您喝碗茶，您快給我們講講，昨天中和樓怎麽了？”

說罷衝王利發喊，“王掌櫃，來沏碗高的！”

王利發先引著韓楓到雅座坐下，這才喊道，“來了您，一碗高的！”

那閑人得了好，才清清嗓子，好整以暇地說道：“我跟你們說，這也是我聽我家小舅子說的，就在昨天吶，中和樓可出了大事了！”

“您快說，出了什麽事？”

那人抿了一口茶，“要說這事兒，正主不是別人，正是這位韓爺。”

“韓爺怎麽了？”這還帶捧哏的。

“昨天韓爺上中和樓聽戲，你們猜猜跟誰去的？”

“跟誰啊？”

“袁二公子！”閑人得意洋洋，好像是他跟袁二上中和樓聽戲似的。

旁邊人紛紛表示震驚，“哎呦，四公子之首？袁二爺？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

“這麽說，這位韓爺跟袁二公子有？怪不得手麵這麽闊。”

“是啊，你們看人家那做派，那氣質，那能是一般人嗎？”

閑人咳嗽兩聲，眾人停下議論，聽他繼續說。

“四公子算什麽？你們知道嗎，我那小舅子可看的真真的，就那袁二公子，在韓爺麵前別提多恭敬了，就跟跟班似的！”

“啊？不能吧？袁二公子他爹可是那位，要是放在前朝，這就是皇上，袁二就是阿哥，能像個跟班兒似的？”

“就是啊，你這牛吹的也太大了。”

到了質疑的閑人有些不滿，“你們信不信，不信到街麵上去打聽去，這都傳開了，也就你們這幫土老子還不知道，告訴你們，這隻是開頭，後麵還更彩呢，你們不信是吧？我還不說了！”

眾人就像被說書先生吊起胃口的聽眾，“別介，別介啊，我再送您一盤瓜子，您發發善心，快跟我們講講。”

沒有電視電影的日子裏，聽八卦就是主流娛樂活，難怪眾人這麽激。

閑人又得了好，這才繼續說：“你們猜怎麽著，到了戲園子裏頭，又遇上一位，這位不是別人，正是袁二公子的死對頭，曹家爺！”

“好嗎，遇到這位了？曹爺跟袁二公子不對付那全京城都知道，後來怎麽了？是不是打起來了？”

閑人瞥他一眼，“打什麽啊，人家是什麽份？你以為街邊的流氓混混呢，人家啊，是鬥富！”

“鬥富？在戲園子裏頭怎麽鬥富？”

“這你就不懂了吧，聽說過掛紅嗎，給角兒們的打賞，在戲臺子旁邊欄桿上掛上紅綢子，十塊大洋一條！”

“好家夥，掛一紅綢子就十塊大洋！”

“韓爺手麵闊，上來就掛了一百條！”

眾人嗡的一聲，被這個數字震撼了。

“一百條！我的天爺爺，那不就是一千大洋嗎，敢人家那天請咱們喝茶的那點小錢，連個屁都算不上。”

“一千大洋，那曹爺呢，曹爺就能甘心他們出這個風頭？”

閑人接著道：“你這個問道點子上了，那曹爺也是使錢如流水的人，怎麽能咽下這口氣，於是當時就說了，掛紅兩百條！”

讓眾人又震驚了一會兒，閑人才接著說：“這還沒完呢！”

“這還沒完！不能再比下去了，兩千大洋，大丫頭能買上百個了。”

“可不是嗎，我們家十年吃喝也用不了兩千大洋啊。”

閑人不屑，“你們能跟韓爺比，知道人家韓爺怎麽說的嗎？人家說，掛紅一千條！整整一萬大洋！”

眾人被震得說不出話來，呆呆的看著閑人，又扭頭瞅瞅正滋滋喝茶吃點心的韓楓，眼神裏充滿敬畏。

閑人什麽時候出過這種風頭，正要繼續說下去，門口小報進來了。

“號外號外！今日頭版！富行善舉，中和樓籌款近三萬大洋賑濟災民！號外號外！今日頭版！打賞兩萬元，韓大究竟是何來路！”

屋裏頭韓楓差點一口茶噴出來，咋的？這就上新聞了？

眾人一聽有新聞，誰還理那閑人啊，紛紛高喊。

“來份報紙！”

“這邊，這邊，我也來一份！”

“還有我，快，快拿過來。”

報樂了，今天走到哪都是這樣，往日賣一個大子兒的報紙，今天賣兩個大子兒，買不買！

就這樣，每跑一個地方都能賣，報都回去取了三回報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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