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陸斐便起床上朝去了，阿媛在他走後又睡了半個時辰才爬起來。

書房的活兒很輕鬆,每日整理書籍掃掃灰塵,偶爾幫著阿正澆一下堂前的花草，日子悠閑而過。

今晨,花了半個時辰打掃好書房,阿媛關上門端著木盆出來,正巧看到清暉堂外小樂在探頭探腦的，便開口喊住了。

「小樂。」

小樂了肩膀，一副被抓包的樣子走上前：「阿媛姐……」

「這麼早，是來找我的嗎？」阿媛笑著問。

小樂了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院子裏的阿正,似乎是忌諱他的存在。

「阿正,幫我把水倒了去。」阿媛瞭然,把木盆了出去。

阿正顛顛上前，笑著道：「這種力活以後阿媛姐全給我便是！」

「貧，快去。」阿媛笑著道。

阿正笑嘻嘻地端著水盆離開,他也是個人,一時半會兒估計也不會回來。

「他走了,現在可以說了吧。」阿媛拉了一下小樂，兩人走下臺階，站在了大榕樹下面。

小樂猶猶豫豫地出雙手,阿媛低頭一看,兩隻手上全是水泡,看起來駭人極了。

「這是怎麼回事！」阿媛拉過的手，滿臉的震驚。

「今早不小心被熱水燙了……」

「不對！你說實話，你自己能把自己燙這樣？」阿媛握著的手腕，看著那又亮又大的水泡，一雙眉擰得死。

小樂垂首，整個人有些低沉。

「不你說，先跟我來。」阿媛拉著往自己的屋子走去。找來針線包，又點燃了蠟燭，將針在火上過了幾遍之後，拉過了小樂的手，道，「有些疼，你忍著。」

小樂點頭，咬了牙齒。

阿媛握的手，低下頭，一個個水泡挨著給挑開。

「啊……」小樂忍不住出了聲。

「忍著。」阿媛抓住的手不放，是全部將水泡挑開，然後又拿出了自己的藥瓶，將藥灑在傷口上。

「疼……」小樂皺著眉頭喊道。

阿媛作麻利，三下兩下就把的手包紮好了。抬頭看小樂，疼得額頭上全是汗水。

「我等會兒給孫媽媽說一聲，給你請一天的假，你好好歇歇。」阿媛說道。

小樂低頭，了鼻子：「阿媛姐……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啊？」

阿媛起收拾針線包和藥瓶，隨口答道：「人不都是這樣？你對我好我便對你好，這有什麼問題嗎？」

「沒……」小樂咬。

阿媛放好東西，轉看：「人吶，無論是在哪裏都難免會遇到一些麻煩，彆氣餒，遇到困難的時候就來跟我說說，我雖然腦子不怎麼聰明，但也能幫著你出出主意。」

「阿媛姐……」小樂抬起頭看，眼中依稀帶著一些淚，「我能來清暉堂做事嗎？后廚我實在待不下去了，就算是在清暉堂當個灑掃的丫頭也行啊。」

阿媛走過來，看著：「你和阿碧們鬧矛盾了？」

「們老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實在聽不下去了……」

「什麼話？」

小樂目躲閃了一下，道：「就是些不耳的酸話。」

「說我的？」阿媛猜測道。

小樂抬手了眼角，沒有作聲。

「看來我猜對了。」阿媛落座在對面，盯著小樂的手，「你手上的傷也是因為我吧？站在我這邊讓你苦了。」

「不苦，就是替你到難過。」小樂飛快地搖頭說道。

阿媛輕笑一聲，抬手了的臉蛋兒：「沒必要啊。我都不難過，你替我難過什麼？」

「們那樣說你……那些話難聽極了，你都不介意嗎？」小樂有些難以理解，愣愣地盯著阿媛。

「長在別人的上，們怎麼說怎麼說，心長在我的口，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阿媛莞爾一笑，淡定自若，自有一番氣度在。

小樂盯著，覺得眼前的阿媛姐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以前的阿媛，興許也不會在意，但不會如此灑自在，好似別人完全不干事兒一般。

「小樂，人生在世，為自己活才不負來這世上一遭。你現在還小，做什麼事都要三思而行，不要一時意氣。」阿媛的話意味深長，算是暗暗點撥了一下。

小樂眼皮一跳，抬頭看向眼前的人，見微笑著注視著自己，似乎還是以往大姐姐的模樣。悄悄舒了一口氣，暗自責怪自己太多心了。

「阿媛姐，我還是想和你在一塊兒，就像咱們以前那樣。」小樂目執著地看著阿媛，有些小孩子的脾氣在裏面。

阿媛抬手捋了捋的頭髮，道：「傻丫頭，人能回到以前嗎？不能的。你好好在後廚做，我改天去求求孫媽媽讓給你換個輕鬆的活計，也離那些不好的人遠點兒。」

小樂知道，阿媛打定了主意是不會改變的，氣餒地撅起了，看起來有些不愉快。

目送小樂離開，阿媛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

姐妹，在乎，要別人也在乎才行啊。何況這其中還牽涉到了陸斐，為了他，也絕不會輕易鬆口去全這半路認來的姐妹。

小樂前腳離開，阿正後腳就回來了。

「阿正，謝謝你啊。」阿媛笑著上前。

阿正笑著說：「阿媛姐你太客氣了，小事兒一樁嘛。對了，我看太夫人朝這邊來了，老爺也不在書房，不知道太夫人過來有什麼事。」

阿媛笑意未變，道：「估計有什麼吩咐，咱們照做便是。」

「阿媛姐說得是。」阿正點點頭，轉頭拎著自己的小水桶繼續澆花去了。

阿媛站在原地，心有些沉重。

果然，阿正澆完兩三株花草之後，陸夫人就出現在了清暉堂外面。

「太夫人，請。」孫媽媽陪在邊，為引路。

阿媛和阿正丟下手裏的活，上前請安。

「老爺還沒回來嗎？」陸夫人問道。

「還沒有。」阿媛答道。

陸夫人掃了一眼這乾淨整潔的院子，再抬頭看了看書房上面的匾額，「清暉堂」三個字勁瘦有力，一看就是陸斐的筆跡。

「我這裏沒什麼事了，阿媛留下，其他人都忙去吧。」陸夫人說道。

「是。」孫媽媽點頭，看了一眼阿媛，領著其他人退出了清暉堂。

阿媛上前扶陸夫人，後者輕輕撇了一下袖，躲開了的手，兀自往書房走去。

阿媛也不覺得尷尬，跟著走在陸夫人的後。

一推開書房的門，一淡淡的花香混著一柑橘的果香而來，讓這屋子平添了幾分愜意輕鬆的味道。再看主人的書案，整潔乾淨，連筆都是洗完了分門別類的掛好，一不錯。

陸夫人沒有坐書桌後面的椅子，那是陸斐的地方，不會去坐。掃了一眼書房，朝窗下的塌走去。

「奴婢去給夫人泡茶。」阿媛道。

「不用，我來不是喝茶的。」陸夫人說道。

既然不是喝茶，那便是來算賬了。阿媛心裏早已有了底，面平靜地走上前去，站在陸夫人的面前，任置。

「你倒是淡定，這一招是子明教你來對付我的嗎？」陸夫人輕笑，只是笑意很淡，還未到角便完全消散了。

阿媛道：「夫人說『對付』二字，這便是將老爺和夫人劃為對立面了。」

「難道不是？有你在中間，我和子明又怎麼能站在同一邊？」陸夫人冷笑。

「自然不是。」阿媛搖頭，「阿媛和老爺並無傷害夫人和老太爺的意思……」

「就算沒有這個意思也傷害了。」陸夫人打斷的說，「子明今年二十四，這樣的年紀，但凡齊頭整臉的男子哪個不是兒繞膝？他為了等一個你，生生把自己耽擱了這些年，這難道還不算傷害？」

「陸斐之於阿媛的意，阿媛絕不敢忘。」

「你還是忘了罷。」陸夫人冷眼看，語氣淡漠，「我對你這個人沒有意見，但若是子明的妻子，你本沒有資格進我們陸家的門。」

「夫人錯了，我有沒有資格，只有陸斐說了才算。」阿媛垂眸，如此回答。

「你這是要讓他忤逆父母？」如此囂張的話讓陸夫人的面瞬變，整個人都沉了下來。

「阿媛不敢。只是夫人和老太爺若不全陸斐，以他的子會做出什麼事來，想必兩位比阿媛更了解。」面對陸夫人，不是不怕，只是再怕也不能後退，已經對不起陸斐一次了，不能次次都對不起他。

陸夫人並不生氣阿媛的這番話，反而有些對刮目相看的意思。六年不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古往今來，有多臣子是因為忤逆不道被罷免職的，你可知曉？」陸夫人抬手搭在矮桌上，輕輕掃了一眼，威脅意味十足，「你要是真為了子明好，就不要陷他於兩難之地。」

「夫人說的是。」

「如此，你是同意了？」陸夫人挑眉。

阿媛搖頭：「若陸斐因為阿媛被罷了，阿媛自當愧疚，故而餘生都會陪在他邊，為他消遣苦悶，討他歡心。」

陸夫人一口氣堵在了口，只覺得悶氣短。忽然覺得這丫頭六年前是多麼的可了，即使做了一些不合份的事，但卻讓保留了一些對的好。

「夫人放心，無論他是還是民，阿媛定當不離不棄。」阿媛抬頭，面是一臉的堅定。

陸夫人：「……」

顯然，陸斐失了職最痛苦的莫過於陸家人，陸夫人以此要挾阿媛，算是走錯了一步棋。

但阿媛卻開始幻想起來，若陸斐有一天真的因為丟了……似乎也不錯？

陸夫人來清暉堂的事自然瞞不過陸斐，他從宮裏回來之後便聽說了此事，只是看著眼前的人忙來忙去，似乎沒有一點被打擊的傷心樣子啊。

「咳。」陸斐清咳了一聲。

聞聲，正在收拾的人抬頭看去，見陸斐對著茶盞抬了抬下。

阿媛放下手裏的活，端起他桌上的茶盞出去，又換了一杯新茶進來。

有時候，他還真有些大爺脾氣。阿媛無奈的想道。

陸斐掀開茶蓋，慢悠悠地吹著茶葉，見又轉頭收拾去了，忍不住喚：「過來，忙忙叨叨地做什麼呢。」

「幹活兒啊。」阿媛抬頭。

「我問你，今天就沒有什麼想跟我主說說的嗎？」

阿媛瞥了他一眼：「你……指的是什麼？」

「什麼都可以。」

「明知故問。」扔下抹布，輕笑一聲。

陸斐跟著笑了起來：「看起來，你今天表現得似乎不錯。」陸斐知曉，這副樣子便是沒有被自己母親難為到了。

提及今天作為，阿媛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主走上前去跟陸斐彙報，把和陸夫人之間的氣氛說得極為張，像是兩軍開戰之前陣一般，再說起自己的表現，忍不住添油加醋誇了自己一把。

聽到陸夫人以讓自己罷了來要挾阿媛，陸斐忍不住挑起了半邊的眉：「居然這樣說？」

「嗯。」阿媛點頭。

「你也順著的話說？」陸斐瞥。

阿媛點頭：「你是或是民對於我差別不大。」這是實話，畢竟以前是他的小丫頭，現在還是他的丫頭，就是年紀不小了而已。

陸斐放下茶杯，一臉不虞之。

見他反映不妙，阿媛眨了眨大眼睛：「怎麼了，我又說錯話了？」

陸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難取悅了？那一番話已經夠真誠了，完全是發自肺腑的。

「你男人用命搏出來的前程，你上皮下皮，完就沒了？」陸斐目森冷的瞥向。

阿媛：「……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