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霜又暗自歎了口氣，隻覺得莊府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好端端的，把一個姑娘到了這份上。

經此一事，陸飛白就算再遲鈍，也知道了莊婧溪每日都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不然，何至於連來陸家赴宴都要帶著一把匕首。

陸飛白將莊婧溪當妹妹一般看待，知道對方心中不安，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理。

而他解決問題的方式，可以是非常之暴了。

他朝顧寧霜和陸仲齊拱了拱手，非常正式地道：“爹娘，我想過了，阿婧是個有賦的姑娘，你們且看這條蛇的慘狀，便能知道阿婧的準頭極好，若是就這麽浪費了，未免有些可惜。”

“不如讓阿婧每跟著我們去校場一同訓練，日子久了，阿婧定能練就一本領，屆時，也能護自己周全。”

聽到陸飛白的提議，陸綰綰角了。

原本還因為那條蘄蛇的事心有餘悸，到現在腳還是的。

然而揚手打起陸飛白，可是一點都不含糊，“大哥你腦子沒吧？”

“校場是什麽地方？你再看看阿婧姐姐，你可不能把一個滴滴的姑娘，當你手底下的兵來訓練。”

陸綰綰雖然出武將世家，是陸家嫡，但是在弓馬騎上卻一點也不通。

姑娘嘛，都怕疼。

偏偏那些兵都重得很，連提都提不。

至於騎，那就更不必了，怕自己從馬上摔下來。

現在聽到自家大哥，要帶著莊婧溪去校場訓練。

陸綰綰的腦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恩將仇報這四個字。

顧寧霜和陸仲齊也被陸飛白這話搞得沉默了一瞬。

顧寧霜黑著臉，直接捶了陸飛白一拳，“臭子，你什麽呢？阿婧一個姑娘家，能日裏跟著你往校場跑嗎？”

“如今阿婧還，自是不會有人什麽，可等大了，你猜旁人會怎麽？到時候阿婧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世道不公，子總要比男子活得艱難，世人總喜歡給子上一層枷鎖，用條條框框束縛住們。

顧寧霜從前在閨中，便不紅妝武裝，那時候，就總被人離經叛道不懂規矩。

哪怕如今做了將軍，人敬佩，卻仍然擋不住一些好事的人在背後三道四。

顧寧霜自己不在乎這些。

陸飛白也是不在意外人的眼。

可他們不能以己度人，認為莊婧溪也可以同們一樣不在乎。

流言蜚語是能死人的。

尤其莊婧溪在莊府的日子本就艱難。

誰都看得出來，趙惠蘭把莊婧溪送到酈，就沒存著短時間會將人接回去的打算。

若是莊婧溪日日跑去校場訓練的事傳到了邵京，顧寧霜覺得，依著趙惠蘭那個鐵石心腸的子，隻怕莊婧溪回去後，等待的，就是三尺白綾。

或是一杯毒酒。

莊婧溪救了陸綰綰，是陸家的恩人。

顧寧霜可做不出這種恩將仇報的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莊婧溪卻看著，朝出了一個無比真誠的笑，“顧將軍，我想去校場訓練。”

顧寧霜是有職在的，是皇上親封的定遠將軍，居一品。

隻是旁人多稱呼為陸夫人。

而莊婧溪喚顧將軍，這就意味著，莊婧溪不是在同一個麵慈心善長輩話。

站在對麵的，不是一個溫和好話的陸夫人。

是戰場上令敵軍聞風喪膽的玉麵殺將，那個聲名赫赫的定遠將軍。

莊婧溪恭恭敬敬地朝顧寧霜行跪拜大禮。

待行完禮後，莊婧溪朝出了一個執拗的眼神，隻是表卻有種不清道不明的悲傷。

莊婧溪開口，聲音輕得仿佛冬夜裏的一片雪花落在枯枝上，“此次來到酈，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名聲不名聲的，哪有命重要。”

的聲音裏帶著輕輕的歎息，仿佛為這無力的命運到悲憫。

卻偏偏從悲憫中生出千千萬萬的不甘心來。

莊婧溪笑了，眼神是那樣的清明，像是提早認清了現實，卻偏偏又不願意就這麽認命。

道：“句忤逆不孝的話，我早就知道，我母親接我回去那日，定然是想讓我淪為一顆棋子，為我的兄長或妹妹鋪路。”

“我不甘心，自然也是要做好準備與們負隅頑抗的準備的，若我隻是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弱子，隻怕連同莊府那些人鬥上一鬥的機會都沒有就會命喪黃泉。”

“若我有了自保的能力，起碼不會隻能如砧板魚任人宰割。如果真的到了，要被著嫁人淪為父兄妹妹平步青雲路上的踏腳石的那……”

莊婧溪停頓了一下，又笑著扔出了一句擲地有聲的話，“我便義無反顧地投於軍中，我寧願死在戰場上，死在敵人的刀劍下，我也絕不讓自己淪為棋子！”

“若是死之前，能殺幾個敵軍陪葬，也不枉費我來人世間走一遭。”

這句話的時候，背脊得直直。

秋風吹過來，吹得單薄的裳都在發。

可的眼神，卻堅毅明亮鋒芒畢，猶如戰場上削鐵如泥的寶劍。

陸家一家子人，無不是用那種震驚的目看著。

許多年後，陸家人都還記得，那個秋風漸冷的下午，瞧著纖瘦脆弱的姑娘，背脊得直直的，眼神清明又果決。

，寧願死，也不當棋子。

顧寧霜笑了，笑容爽朗飛揚，仿佛又回到了戰場上。

笑著拍了拍莊婧溪的肩膀，“姑娘家家的什麽死不死的？怪不吉利的。”

“你要去校場，想要習武，直接去就是了，從今日起，我便收你為義。”

“我顧寧霜帶著自己的幹兒去校場訓練，我看有誰敢三道四！”

顧寧霜笑著了莊婧溪的臉頰，“你這個丫頭啊，口氣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我好久沒有聽見有子出這樣的話了，不過習武可不是你上的那般簡單。”

“你既這麽，我便不會再給你回頭的機會了，阿婧，你仔細考慮清楚，你確定，要日日跟著我們去校場上訓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