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很快取了葯出來，返程的路上，沒有再說姑父的事，而是講起了我的過往。

聽說著我小時候的一些糗事，還有我上小學拿獎狀拿到手，經常到學校表揚，我恍惚覺得，那似乎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我就是班級里，乃至全校的優等生。

那時候每逢期末，班主任都不讓我參加考試，說普通的考試題對我來說太簡單了，就單獨給我和另外兩個學習好的同學出一些拔高題。

然而即便這樣，我仍然是班級第一名。

有一年的期末評語，老師給我寫了這樣一句話：該生智力超群，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學生……

可惜，自從爸媽出事，我的績一落千丈，到了初中就泯然眾人了。

對此，姑姑也一直很是痛心。

聽著姑姑講了一路，我時而上一兩句話，很快就回到了住院。

下車的時候，姑姑非要給我錢，我不肯收，堅持給，還抹著眼淚對我說：「你別怪阿姨嘮叨，剛才一見到你，我就想起我那個孩子了，你……你能轉過來，讓阿姨看看嗎？我真的……很想他……」

全程我都是背對著姑姑的，此時聽姑姑這樣說，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滾滾而落。

我緩緩轉過，對說：「其實，他也很想姑姑……」

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姑姑看到我的一刻，激得渾都在發抖，然後拉著我的手大哭起來。

「你這孩子，我剛上車的時候，就覺是你，你一走兩年多，也不給姑姑來個信，你知道這兩年姑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我頭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握著姑姑的手，滾燙的淚水簌簌而落。

夜已經很深了，周圍很是安靜，住院對面明月酒店的燈也已經熄滅。

街頭上，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清冷孤寂。

兩年前，這路燈看到了我的踟躕迷茫，不知所往。

兩年後，還是這路燈，又見證了我和姑姑的重逢。

人生際遇，有時就像這路口，無論如何兜兜轉轉，總會回到原點。

和過去重逢。

與自己相見。

縱然心中有千言萬語，但我和姑姑只聊了十多分鐘，把我這兩年多的經歷大概講了一遍，就急著趕回醫院了。

姑父還在等著的葯。

剛才我已經基本了解姑父上發生的事了，於是我告訴姑姑不必著急，們去拜廟的時候，已經免了姑父的死罪，那他就一定不會有什麼大事的。

至於這活罪，卻是必須得他自己扛。

姑姑嘆口氣，說著活罪也太難熬了，現在姑父眼睛腫脹得嚇人，一直昏迷不醒，醫大一院的醫生都有點束手無策。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

我想了想，便告訴姑姑，明天我會和馬叔去醫院看們。

馬叔是個很厲害的先生，姑父到底是什麼況，他一看就知。

回到馬叔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二點了，他問我怎麼一去這麼久，我如實把遇到姑姑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馬叔一聽這個況，便皺起眉頭，對我說，姑父這是典型的鬼封眼。

現在姑父的眼睛裏，就藏著兩個小鬼。

所謂鬼封眼，就是間人無意中見到鬼事，因為看了不該看的，所到的一種懲罰。

一般來說鬼封眼並不會致命，但會造重度昏迷，等醒了的時候，也就把自己見到的鬼事忘記了。

但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永遠也不會醒了。

還有，那說的活罪難免，指的應該並不是鬼封眼。

恐怕更難熬的，還在後面。

我便求馬叔幫忙，因為姑姑這一生已經太不容易了，我不想看著下半輩子也跟著姑父苦。

馬叔卻搖搖頭，說鬼封眼他也解決不了，只有兩個辦法。

一是上龍虎山，找一個比他更厲害的法師，開壇做法，請司赦罪。

二是找出馬仙解決，多給司燒化紙錢，打點關係，求司赦罪。

請司赦罪，求司赦罪。

這一字之差，其實正是說明了兩者辦事的本質區別。

馬叔先前就跟我說過，道門就相當於天地神靈在人間的辦事，所謂的開壇做法、焚化表文，就是各部門之間的聯絡方式，算是公對公。

出馬仙則不同，各堂口更像是江湖幫派，在黑白兩道都有一些關係，所以辦事的時候，往往要多多燒化紙錢，上下打點通融，屬於私對公。

當然，一些厲害的堂口仙家，在各部門的話語權也很大，比如一些地府仙，本就是在地府里當差當的，有些公對公不好辦的事，他們反而能解決。

簡單來說，公對公基本上就是公事公辦，有規矩和法則制約。

但私對公……能走後門。

上龍虎山顯然是不現實的，找出馬仙的話，就又得麻煩胡媽了。

這天晚上我輾轉難眠，一直想著該怎麼辦，到了後半夜才沉沉睡去。

剛進夢鄉，我就見到常天龍來找我了。

他仍然還是那天的著打扮，黑高冠，帽子上還有兩個角。

只見他面帶笑意地走過來，告訴我：「不必那麼麻煩，前幾天我說過，要送你一個好，明天我來幫你，把那兩個小鬼趕走。」

我不由大喜，但又一想，馬叔說鬼封眼是司懲罰，如果他出手把小鬼趕走，會不會得罪司？

常天龍呵呵大笑，傲然說了一句。

「誰不服，儘管來找，我常天龍何曾懼過？」

這句話說的霸氣十足，我心中也是油然生出一豪氣。

是啊，常天龍當年連殺五個惡霸無賴，被在佛堂幾十年都不在乎，區區兩個小鬼，又算得了什麼？！

這時候，又一個白子飄然而來，和常天龍並排立在我的面前。

「明天的事，也算我蟒天花一個。」

雖然是在夢中，我也已然明白，應該就是闖佛堂的那條白蟒。

這一蟐一蟒，一個出手連殺惡霸毫不留，一個獨闖佛堂聖地毫無懼。

看來這兩個仙家，是兩個狠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