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嫻坐在步輦，聽陳答應點菜。

答應常在的生活質量都低，想吃點好的只能額外跟膳房買，經常有給其他主子做點心時剩下來的邊角料，不挑的話師傅一雙巧手也能出額外一份來，全是掙油水的地方。

哪怕不饞額外的點心，只要不賞暖灶銀子，膳房就敢送來油凝的爛白菜葉子。姜嫻初進宮時，也吃過幾天這種菜，倒是不介意，拿水來過一遍照吃不誤，艱苦農村里拼殺出來的娃都吃得了苦。

自打侍寢過后，膳房倒是開始送些不超出常在份例的好菜好來了，點心也越見致。

“我想要栗子，櫻桃和酸筍湯。”

“這些簡單，”

對敬事房總管來說，只是一句話或者一個眼的事罷了，梁遇寅奇道：“難道小主沒別的想要的嗎？首飾綢緞都是使得的。”庫房不差錢，皇帝他想賞人的單子，列寒酸了反而是差事沒辦好。

“裳飾品我用不著新的，用了也沒人看，還不如等姝常在升上去之后，賞我的舊。”陳答應說。

在現代，送禮送舊首飾，是埋汰人。

后宮卻不一樣。

地位低，哪怕有銀子在手，務府也不會乖乖聽話給打首飾，反而會從中盤剝，以次充好，白白了旁人——落到務府里的銀子金子，就像是送到電腦城的主機，外面看著鮮，里面的水冷存條顯卡全給你換舊貨。

戴著貴主子賞下去的飾品，別人看見就知道你在贈予人眼中很得臉，有人罩著，是變相的護符。原味首飾，也是一份求都求不來的面。

梁遇寅了然，笑道：“陳答應跟姝常在的真好。”

陳答應也跟著樂。

在回去的路上，也不避著人，就跟荷香和姜嫻炫耀：“天氣冷了，本來就蔫的飯菜送過來更是結一塊塊油塊，經過今日后，想來能有口熱飯吃了。”

低位宮妃的所求不過如此微薄。

姜嫻握住的手，暖意一路傳過去：“你那缺吃喝的，就到我這來，我這總吃不完。”話說得不夠高明，但知道對陳答應只能說大白話。

“我懂的，就等你的小廚房。”

聽到這話，梁遇寅一趔趄。

這陳答應太能想了，都想到小廚房里去！

姜嫻頷首：“早晚會有這一天的。”

們倚竹軒，早晚會有屬于自己的員工食堂的。

梁遇寅不對二人另眼相看。

真是一個敢提，一個敢應啊。

※

昭宮。

容貴妃奔回里屋痛哭，顧不得淚珠兒打致妝容，邊伺候的宮也不敢上來主子的霉頭，只有秋堂命人拿來熱帕子勸著：“娘娘快別哭了，哭壞了眼睛難。”

“本宮哭瞎了眼也無人關心，皇上眼里哪還有本宮的位置，居然特地來我的昭宮維護那賤人，怎麼配！本宮做什麼了？我堂堂貴妃，讓一個常在在外面站著等一會，竟我的不是了？我甚至沒罰跪，就因為我不想見，皇上竟如此落我的面子……”說到激憤，連本宮的自稱也忘了。

容貴妃哀哀痛哭，渾忘是自己招人傳召過來，姜嫻才會在門外久等。

也覺得好委屈，好難過，好傷。

只是方才沒像姜嫻那樣，把示弱的話夸張地說出來，做出心設計過的作。

所以直男皇帝不懂。

皇帝只覺得貴妃好大的威風。

貴妃在里面哭，馬婉儀在走廊站著。好想跑，卻不能就這麼跑了，貴妃記仇，更恨背主的，這要是一聲不吭走了，以前拍的馬屁就前功盡棄了。

想到這里，馬婉儀不慶幸皇上也罰了自己。

如果皇上獨獨罰了貴妃，貴妃看到安然無恙的，心里指不定怎麼恨呢。

“一個縣丞的兒，若是進宮之前，連和本宮出現在同一席面的面也不配有，本宮將召來，是給臉面，竟如此不識好歹，恩將仇報，在皇上面前上本宮的眼藥，好大的狗膽！”

因貴妃失態，大宮秋堂趕走了不夠格的宮太監，只余下心腹在范圍。

馬婉儀覷一眼秋堂，很想跟著使太監宮一起滾。

沒想到秋堂向福央求：“娘娘一時傷懷，婉儀向來與娘娘好，還婉儀進去好言相勸，娘娘要是哭壞了子，奴婢擔當不起。”

馬婉儀當場就想翻個白眼暈過去。

可不行，著進去，囁囁：“皇上也太過分了些！竟如此冷待娘娘，娘娘何時過這種委屈……”

話沒說完，貴妃就抬手賞了一掌。

馬婉儀好歹是個主位娘娘，只在貴妃面前做低伏小，在外頭還是很威風八面的。如今被賞了一掌，說不出一句話，只聽得貴妃恨聲道：“蠢才，皇上不曾冷待本宮，一切全是姝常在那狐子的錯，若不是在皇上跟前作怪，皇上又豈會誤會本宮。”

……

得，罵皇上的話，貴妃不聽。

馬婉儀抿了抿，很利索地掉轉槍頭：“姝常在好深的心機，又慣會在皇上面前矯作態，如今圣寵在，臣妾拿也是無可奈何！”

貴妃緩了緩臉，才剛抬手，秋云就送來手帕和溫度適中的水，伺候貴妃凈面。

容貴妃心中郁郁，一想到自己被足昭宮的事傳出去，會教多人看自己笑話就不樂，再想到要罰抄給自己的死對頭楚思蕓檢閱，實實在在的難上了，還有點后悔。

早知道姝常在能請皇上，就不折騰了。

等失寵，貴妃讓一個常在在后宮無聲無息地消失，多麼簡單。

容貴妃閉了閉眼。

再度睜眼時，現了紅的明眸已恢復清明：“這回竟是我小覷了。”

馬婉儀寬：“娘娘不必掛懷。”

“也高看了你。”

容貴妃橫一眼，立馬噤聲。

而同一時間，正埋首于繁瑣宮務中的楚皇后聽到大宮傳來的壞消息——

宮務沒看完，還要看貴妃的罰抄？

上書房的先生都沒這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