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門口，程如山下地,夸道：“媳婦兒車技不錯,穩得很。”

姜琳得意：“那是,怎麼說也是老司機。”

文生和大寶小寶跑出來，非要騎自行車，程蘊之怕摔壞了不讓他們騎。程如山卻隨手給文生,教他先把上去再騎。大寶小寶倆個子不夠,急得直蹦跶。

程蘊之就家去幫忙準備飯，程如山扶著給文生騎了一圈。

文生激得很,“哎，我會了。”

程如山笑了笑，松手，文生就開始東歪西扭的,“啊啊啊——”

程如山就那麼看著他啪嘰摔地上。

大寶小寶忙跑過去，“笨,你那麼長,你趕支著地嘛！”

文生委屈得很，“踩著,不聽話,拿不下來。”他張，就忘了。

程如山上前把他和自行車扶起來，“再來。”

文生摔得有點疼,不想繼續,憋著,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程如山：“再來。”

文生拿眼睛去看姜琳，姜琳心疼他，“別學了，回家吧。”

文生就拿眼看程如山。

程如山溫聲道：“別怕，再來。”

文生委委屈屈地又上去，程如山對他道：“要倒的時候記得用腳支地，學會保護自己。”

大寶小寶給他加油，指揮他如何如何，小哥倆紙上談兵特別來勁。

文生又摔了三次，最后終于學會，激得騎著自行車在巷子里來回轉悠，最后長一就支到地上。

“你太棒啦！”大寶小寶撲上去，“帶我帶我。”兩人一前一后往自行車上爬。

文生笑得特別燦爛回頭給姜琳和程如山比手勢，“爹，娘，我棒不棒？”

程如山攬著姜琳的肩頭，朝他笑，“很棒的。”

姜琳對大寶小寶道：“看，大哥多堅強，你們也要這樣。”

程如山：“他倆還小。”

姜琳白了他一眼，“請你做個嚴父。”

程如山笑著在臉頰上飛快地親了一下，攬著往家走。

大寶小寶一年過倆生日的愿終于得逞，程如山不但提前趕回來，還給他們買新的玩一輛大解放，讓他們三個一起玩兒。

這輛一尺長的大解放要五塊錢，貴得姜琳心臟直，給程如山翻了好幾個白眼。

上一次的小青蛙已經不會蹦跶，被小寶拆壞了！

這一次的小汽車，姜琳要求放在嫲嫲那屋的窗臺上，讓他們多看、。

在姜琳回家之前，程如山已經給他們對好口供，讓他們聽媽媽的話，讓干什麼就干什麼，這小車才是他們的，媽媽在家就規規矩矩擺起來，媽媽不在家再拿下來玩一玩。

小哥仨一致同意。

閆潤芝包的白菜豬加海米餡兒的餃子，小哥倆還在攛掇著爹幫忙做蛋糕。蛋糕他們本來不知道的，上個月過生日的時候，姜琳說了一，說生日吃蛋糕，他們就給記住。得空就跟姜琳磨，問蛋糕是什麼樣的，知道這里沒有賣的，他們就想讓嫲嫲做。

姜琳隨口說了一下，把蛋打發，加糖，然后加面、油，烤。

閆潤芝本就對孩子有求必應，沒的吃還想辦法做點好吃的，這會兒家里有糧食蛋，更配合。

可惜等按照姜琳的要求蛋清蛋黃分離，單獨打發蛋清的時候，力道和速度不夠，怎麼都打不出。

道：“寶兒娘，是不是這樣就行了？”

文生、大寶小寶一臉期待。

姜琳笑：“這樣做出來就是蛋餅，讓他爹打。”

程如山喝了酒正躺在西廂門外的長凳上翹著二郎曬太，聞言瞇了瞇眼，拿手遮著看他們，“拿過來。”

文生就捧過去遞給他。

程如山看了看，一銅鍋子蛋清，清湯寡水的，讓他用兩筷子打雪白的泡泡？他試探著轉了兩圈。

姜琳壞笑道：“你快點啊，別跟沒吃飯似的。”你不是能慣著麼，多多累喲。

程如山立刻坐起來，把銅鍋子放在膝蓋上歪頭瞅，低聲說：“快點啊~~”

姜琳故意不懂他意有所指，朝他皺了皺鼻子，“對，快點，你行不行啊。”

程如山就朝扯了扯角，筷子順時針，手上速度越來越快。

姜琳：“哇哦~~”不愧是單狗練出來的速度！

等蛋慢慢被打發，一家子都圍上來驚訝地看著，“好神奇！”

姜琳趕舀了一點細鹽，這樣打發得越來越好，程如山的頭以茲鼓勵，“程如山同志，繼續哦。”

程如山咬了咬牙，朝眨了眨眼，小琳琳你等著。

姜琳看著那小半銅鍋蛋活生生被程如山給打發，簡直跪了，豎起大拇指，“厲害！”手速大佬!

文生、大寶小寶：“厲害！”

姜琳又給閆潤芝說一下大概步驟，讓閆潤芝自己索去吧。前世跟視頻學做蛋糕，一次也沒功，且看廚藝小能手的水平。

閆潤芝按照姜琳的說法，把面和打發的蛋白混合，然后直接把蛋糕糊糊倒進一個個茶碗上鍋蒸，還留下一些在小銅鍋里直接小火上烤。

姜琳：“……”您老真有辦法，也是服了閆潤芝。

以為肯定會烤糊的，結果等閆潤芝拿筷子說差不多好了的時候，程如山幫忙把銅鍋端下來，把蛋糕往面板上一磕，頓時一香甜的氣息撲鼻而來，滿屋子都是。

孩子們興地直拍手，“好甜，好香！”

姜琳看那蛋糕包著一層焦黃的皮，按一按，里面蓬松，撕開就出香甜的芯子。

這也行！

閆潤芝給他們掰開，大人嘗兩口，再好吃也是蛋和面，跟發糕一樣蓬松而已。孩子們卻驚嘆連連，一個勁地說好吃，總歸是好玩又好吃，記憶深刻。

孩子們等蒸蛋糕的時候程如山陪姜琳去磚窯廠看看，如今技到位開始不停地開工。

程如山對這個也不是很了解，反正有師傅把關，質量不是問題，他只從安全的角度給他們提一些意見。

他去試了試打磚坯，這個不輕快。打磚坯必須壯勞力，俗語說“坯打墻，活見閻王”，沒有力氣本打不出磚坯。如果力氣夠，收也不錯。一個的打磚坯工一天能打一千來塊，一塊磚可以賺四厘，這樣差不多能賺四塊錢，簡直是了不得的收。

當然，目前剛起步還沒有人能達到這個練度，燒窯速度也限，現在一天能有一塊來錢。

比照十工分頂四，這一塊多到兩塊也讓很多人眼紅，都想到磚瓦廠上班。尤其現在種上小麥，地里沒有多農活，再過個月就徹底進農閑。如今也不像以前冬天不是挖就是修水渠，所以很多人想來磚瓦廠上班。

這種用人的事兒，姜琳不管，不去和那些老婆漢子的打道，而是給程玉蓮。

程玉蓮年輕時候就是水槐村一悍，現在年紀大了依然把婦主任當得風生水起，對付婆娘漢子的自有一套。

看完燒磚的，他們去看看制瓦那邊。修建的半地下式兒棚子，安裝制瓦機，由朱師傅帶人做瓦坯。

姜琳暫且沒買用水泥黃沙做水泥瓦的機，那個本略貴，想等這邊有產出，賺了錢再說。

現在用粘土燒的磚瓦，煤本價是一分一斤，加上運費也不會太貴，粘土不需要錢。如果是水泥黃沙的話，制瓦機、模以及水泥都要錢，雖然制瓦簡單，但是前期投大一些。不想投太多，畢竟沒想一直開磚瓦廠，只在別人涌之前賺個先機罷了。過幾年政策全放開，只怕遍地都是磚窯廠，那時候就不再摻乎。

程如山去制瓦坯那里一下，最后出來，洗洗腳穿上鞋子，看看天差不多，對姜琳道：“你要守著嗎？”

姜琳搖頭：“不用，管人有婦主任，管技有磚瓦師父，其他的有宗慧，我就跑跑。”

程如山就拉著的手往后面山上溜達。

山是土山，高也不足三百米，上面凌長著一些松柏杉樹之類的，更多的是一些藤類、灌木。程如山順手采一些好辨識的草藥，南蛇藤、止草等等。他總要出門，路上難免有磕磕，除了醫院買的備用藥，也會采一些常用草藥。

姜琳：“這個是什麼？”

“穿山龍。”他給姜琳講了一下，這是很好的草藥，藤、葉、、果，都可以藥。穿山龍就是南蛇藤，渾是藥，祛風活、消腫止痛、治療關節炎、毒蛇咬傷、跌打損傷等，都有療效。

姜琳就幫他揪一些，“我給爸媽寫了兩封信，一次也沒收到回信。要不……你再去的時候，順道去看看吧。”

程如山：“行。”主讓他幫忙，他很高興。他直起腰來看，“要不還是一起去吧？”

姜琳想了想，也行，正好帶文生去看病，到時候去家里看看。如果他們對和氣呢，就再把程如山和孩子領回去，如果態度不好呢，就不讓他們去委屈。

他牽著姜琳的手下山回家，文生馱著大寶小寶來接他們。

“爹娘，快看我！”文生很得意地求表揚。

姜琳朝他揮揮手，對程如山道：“文生現在穩定的。程福萬也沒敢往他跟前湊。”

程如山：“他怕死。”

姜琳笑了笑，“走吧。”

文生騎自行車馱著大寶小寶，三人簡直要為水槐村一景，惹得其他孩子追著跑。

進了村，程如山對姜琳道：“去趟知青點。”

姜琳：“你自己去吧，我先家去。”上都是泥，臟兮兮的。

程如山握著的手不放，只能跟著去。

知青們現在也忙著準備過冬的柴火，幫生產隊做其他副業以及推磨等等，反正就算農閑也有做不完的瑣碎營生。

看到程如山和姜琳過來，他們都跑出來，紛紛表示下一次讓程如山幫忙帶東西回來。

程如山道：“我想來告訴你們一個消息。”

“什麼？”他們紛紛問。

“省城有好幾個工廠要公開招工，你們都可以回去試試。”考上就可以回城，考不上就再回來。

“真的？”孫清輝等人激起來，很快又有人哭喪起來。

葉菁：“我、我什麼都不會了，怎麼考啊。”

金雷得意道：“你們還笑話依依呢，這才有先見之明呢。”

姜琳心下一，“這是從哪里得到部消息了吧。”

葉菁道：“真有可能。”

王瀟：“這段時間也沒什麼信件往來啊。”

葉菁立刻瞪著金雷，“是不是你？”

金雷趕躲：“又不是不還錢，寫信收信咋了，也不犯法吧。”

“沒咋了，那怎麼不讓你一起復習去參加招工考試呢？人家不過利用你罷了，你還真當自己是拯救公主的騎士呢？”他們氣得都不理睬他。

姜琳也不和他們多說，程如山已經給他們送了消息，走的時候也樂意捎上他們，剩下的就看個人運氣。

回家的路上，姜琳對程如山道：“這個孟依依怪里怪氣的。”

程如山：“你和從小一起長大？”

姜琳點點頭，心里卻否認著，誰和一起長大，要我小時候有這樣的人，早絕了。

程如山：“這人心不正，琳琳以后不搭理。”

聽他居然用哄孩子的口氣，姜琳笑起來，“你又知道啦？”

程如山握著的手，垂眼看，“當然。”

姜琳覺得他眼神里別有深意，趕目視前方，“快回家吃飯啦。”

吃過晚飯，溜達消食兒，回家淋浴洗漱。

小哥倆主把自己的枕頭被子抬去嫲嫲屋里，爹不在家，他們陪媽媽，爹回來，他們就去陪收音機和小汽車。

小哥倆還趁著媽媽洗澡的時候，幫把被褥鋪得利利索索的，把爹的枕頭也拿出來并排放好。甚至很地把枕頭給按出一個枕窩來，這才滿意地跑去聽收音機睡覺。

姜琳回來的時候，程如山已經上炕，頭發都半干。

驚訝道：“你什麼時候洗的？”

程如山本來想和一起用浴室，果斷拒絕，沒想到他還是比快。

程如山很委屈地瞅，“媳婦兒不給洗，只好去河里啊。”說著他還自己的胳膊，“冷得很。”

姜琳笑起來，頭發上了炕，程如山的口，“你渾熱得就差冒煙了，還冷呢。”

“是冷的，不信你。”他握住的手按在自己腹部。

他材好，結實卻不夸張，尤其小腹平坦如削，腹分明，人魚線在背心下若若現。

姜琳想一，卻不出什麼，咬了咬，點點頭，“結實的，練得不錯。”

想把手回來，卻被他在腰上托了一把便趴在他上。

鼻尖磕在他口撞得有點疼，恨恨地張口咬他。咬不著，自然有咬得到的位置！

程如山倒了一口氣，握住大往懷里一拖，讓坐在自己上，看笑著要躲便勾著的后頸往前，一下子吻住的。

片刻，他抵著的，低笑：“快一點啊，沒吃飯啊？我晚飯吃得很飽，你放心，絕不會慢的。”

姜琳頭抵著他的下，臉又紅又燙偏不服輸，“那個……生活的質量不是速度決定的，你又不是電小馬達，不用強求啊。”哼，再顯擺……再顯擺，也沒招治你。

程如山垂首含住的耳垂，氣息滾燙地噴在的頸上，“那……你來決定？”

最后姜琳用力行來證明，男人是很不容易的，如果讓做男人，估計會選擇五姑娘相伴終老……

兩天后姜琳跟程玉蓮、商宗慧等人代一下磚瓦窯的事兒，讓他們全權負責，要和程如山帶著家人去一趟省城。

程蘊之覺得自己腳不好，又老又廢，不想跟著去城里給兒子丟人。

閆潤芝悄悄叮囑他，“老頭子你快別東想西想瞎想啦，寶兒娘讓咱們去那是真心的，又不是客套。你就說話，多吃飯，每天給文生大寶小寶念書講故事就行啦，其他的一點不用心啊。”

程蘊之想想那就跟著吧。

閆潤芝倒是比姜琳高興多了，收拾了一些帶給親家的禮，一共滿滿一提包。

姜琳：“娘，不用那麼多，你帶點意思一下就行。到時候從省城買點罐頭、麥也差不多的。”

閆潤芝：“那是省城的，親家自己也見得著，這些是咱從家里帶的，心意不一樣。對了，還有那兩只小公，已經養了，帶上去殺了吃。”

第二日天不亮，他們就起來收拾。

閆潤芝把兩只的爪子拴住，用一子挑著。大寶小寶見狀立刻跑過來，小哥倆扛上肩，抬著兩只。

文生幫閆潤芝背著那個大提包，沉得很，他一點都不怕，和大寶小寶一邊走一邊唱：“我左手一只，右手一只鴨，懷里還抱著個胖娃娃呀，我要回娘家！”

姜琳：你們真是夠了啊。

孫清輝、葉菁、王瀟等六個知青請假回去考試，其他沒把握的暫且放棄。

這一趟程如山帶著段長安來的，領著他悉一下路線和流程，這幾天他要陪姜琳去姜家，讓段長安先和戴國華去其他地方拉貨。

從水槐村去省城，有些路段不是公路，而是土路，加上卡車裝貨負重車速會更慢些。程如山、戴國華兩人流開車，到省城差不多要七八個小時。他們帶了干糧、咸菜和水，路上停下撿柴生火烤烤饅頭、窩窩頭，燒水熬點菜湯，吃過繼續上路一直到省城不再停車。

姜琳聽戴國華的意思，這是帶著人孩子，所以停下生火做點熱飯，要是他和程如山兩人就對付一下的。尋思夏天還行，要是冬天大冷天的，吃冷窩窩頭喝著冷水，那不得做病啊。悄悄叮囑程如山：“以后你們帶個小炭爐，就跟船上那種似的，晌午點起來燒點熱水菜湯，把干糧泡泡。”

程如山朝笑：“行，遵命。”

姜琳：“你別貧，我說真的。你現在覺得好沒事，誰的也不是鐵打的，更不是一天就作壞的。”

看這般關心自己，程如山心里熱乎乎的，握著的手，“都聽你的。”

下午傍晚時分抵達省城，孫清輝等人就和他們告辭，各自去乘公共汽車或者步行回家。

因為車上裝了很多貨，程如山也不讓戴國華送，他帶著家人下車，讓戴國華帶著段長安去送貨。

戴國華：“如山，去軍區招待所住，你知道地方吧？”

以前他們不舍得住招待所，基本都是車上睡，現在帶著家人肯定要找地方安頓的。

程如山打了個手勢，又對段長安道：“不用張。”

段長安一路興得很，“程哥，我不張。你見岳父岳母別張啊。”他笑著給姜琳幾個擺手再見。

等戴國華他們開著車走了，程如山把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的大寶小寶扛起來，文生背著提包和行李，閆潤芝扶著程蘊之。

姜琳正轉圈觀察環境，刺激記憶呢。

程如山：“媳婦兒，先帶我們去解放路，咱們去住招待所。”

姜琳剛想說我哪里知道招待所在哪里，隨即意識到自己是土生土長的省城人啊。其實他們家以前也是農村的，只不過爸媽后來帶著孩子進城工作，是在城里出生的。繼承的原主記憶多半是一些印象深刻的事兒，可有可無的基本記不住，至于這種環境，如果沒有記憶深刻的事兒發生，那也記不住。

笑道：“別看我是省城人，其實我都沒怎麼逛過省城。”

這麼說，沒問題吧，嘿嘿。

程如山看了一眼，示意跟他走。

閆潤芝扶著程蘊之，“還真是這樣，就說我這輩子要不是人家拉著我去農場，我怕是家門都沒出過呢。”

文生對四周很好奇，路旁有整整齊齊的房子，全是磚瓦的。遠還有一些比其他房子高一兩層的，有些還是尖尖的屋頂，看起來很氣派。馬路寬闊平整，很多騎自行車的人來來往往，甚至還有騎三個子的。一陣喇叭嘟嘟聲傳來，循聲去，居然是一輛白藍相間的大汽車。這汽車和他們鄉下見的卡車、拖拉機可不一樣，而是長長的鐵皮盒子，前面有門讓人上去下來的。

“娘的家好大啊。”他嘆道。

姜琳：“這是省城，不是娘的家。娘的家和你們的在一起呀。”

這話無意中表明了心的立場，自己說的時候沒注意，聽的人卻很開心。

他們也不知道能坐什麼公共汽車，也沒有馬車牛車的可以搭車，便只能步行，中途還問了兩次路。

天黑下來的時候還沒到，路旁高高的電線桿上亮起了路燈。

這時候的源并不是特別亮，還是老式兒的路燈，一個圓形斗笠燈罩，下面一個燈泡，散發著黃黃的芒。

文生看得非常驚奇，忍不住喊起來，“快看！”

不怕風吹不怕雨淋的燈，放在路上給所有人照明，鄉下這會兒是沒的，怎麼看都新奇。

閆潤芝也看得新鮮，跟程蘊之嘀嘀咕咕的，覺得哪哪都好玩兒。

姜琳就給他們講這個是什麼，那個是什麼。

“寶兒娘，這燈是咋亮的？”

姜琳：“電燈啊，縣城就有。咱們大隊的大喇叭，就是用發電機的。你看那些電線桿和電線………”指了指路邊墻上面架在電線桿之間一束束的電線。

“真是了不得啊，大城市就是好。咱們擱家里，有個煤油燈點就不錯的。”閆潤芝充滿了向往。

姜琳笑道：“娘你喜歡大城市啊，那以后咱們也爭取進城唄。”

據所知，鄉下很多這個年紀的老人，安土重遷，是輕易不會挪窩的，哪怕別人說城里再好，他們也不稀罕，更喜歡自家茅草房、**鴨鴨、自留地。其實未必是舍不得東西，而是害怕改變，留在鄉下，怎麼說周圍都是自己悉的能掌控的，去了陌生的地方，誰知道活什麼樣兒，說不定還不如在家呢。

閆潤芝竟然喜歡去大城市，姜琳覺得很好，這樣以后進城也沒太大的糾結。

一路上和閆潤芝、文生說說笑笑，程如山和程蘊之基本就聽他們說。

終于到了軍區在解放路的招待所，專門服務本單位的職工、家屬，所以價格優惠。程如山拿了自己的工作證去要房間，招待所工作人員態度都很和氣，出示工作證、錢、拿鑰匙，一個房間還提供一暖壺開水。

程如山要了兩個對門的小房間，程蘊之和閆潤芝帶著文生住一間，他和姜琳帶著大寶小寶住一間。

過了吃飯的時間，招待所廚房已經封了，買不到飯。

閆潤芝：“有開水，我們泡餅吃。”拿出帶來的一瓶子末炸醬，一瓶子豬油炒咸菜，還有給大寶小寶帶的一罐頭瓶花生芝麻糖醬，都是自己做的。

大寶小寶困得很，本不醒，姜琳就不管了。

吃過飯，程如山示意姜琳出去走走。

姜琳下點了點睡得呼呼的倆孩子。

閆潤芝笑道：“寶兒娘你們去悉悉路，我們這會兒也不睡，在這里說說話。”

程如山就愉快地握著媳婦兒的手把拉出去，“走吧。”

走出招待所，東西兩邊看看，姜琳指了指右邊：“咱們往那邊溜達。”

程如山：“左邊有個電影院，要不要去看電影？”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姜琳搖頭：“看電影起碼一個半小時，太晚了。”尋思他開車那麼累，還是早點休息，而且電影票也不是隨便能買的。

程如山就領著溜達，等他們從解放大街溜達到勝利大街，正好路過人民公園，他們就進去逛逛。

八點左右，公園里還有人在散步說話，多半是一些對象的年輕人。

他們路過一叢花樹的時候，聽得里面有小親的聲音，姜琳趕拉著程如山躲遠點。

程如山：“你還嫌我不正經。”

姜琳：“你就是不正經。”

程如山抱住，“我還想更不正經點。”

正玩鬧著，遠有手電筒的束照顧來，穿制服帶紅袖箍的民兵巡邏隊沖過來，喊道：“你們什麼人？不許摟摟抱抱！”

說話間，幾個巡邏隊員就沖到跟前，一個人管程如山和姜琳，另外幾個去周圍突襲掃，很快就把花叢那一對給揪出來。

“你們什麼人？什麼關系？”那巡邏隊員拿手電筒來回照他們。

這時候要是在公園抓到男關系不正常的。先帶去治安辦公室登記男關系，如果是即將結婚的，那就教育一頓，寫保證書不再這樣。如果不是即將結婚的卻摟摟抱抱親親的，就給送到派出所去。

程如山：“我們是夫妻關系。”

“哼，別妄想欺騙我，夫妻還用跑外面來摟摟抱抱？老實代！”

程如山：“剛來省城新鮮，逛逛。我媳婦兒腳，我扶了一把。”

姜琳：“要不要看介紹信啊？我是下鄉知青，回城探親的。”

“算了，放過你們這一回。”

那人看他們男的高大英俊，的明艷人目卻澄澈，看起來不像的，便也罷了。

主要他看程如山個子比他高一頭，長大手，材俊，不像那些白面小生，寧愿錯放也不能惹了不該惹的挨揍。

他忍不住盯著姜琳多看幾眼，卻惹得程如山不滿地擋住他的視線，領著姜琳就走。

走了兩步，那人喊道：“同志，我咋看你好眼？你什麼名字？”

姜琳沒好氣道：“我丈夫在跟前呢。”

拙劣的搭訕方式!拉著程如山走了。

呂舫走了兩步，撓撓頭，嘀咕著，那邊抓了一對對象卻還沒訂婚的小年輕，正在呵斥呢。他走過去，對其中一人道：“鄭江，我好像看到姜琳了呢。”

“姜琳？哪個……哎呀，不可能吧？不是下鄉再也不回來了嗎？”鄭江嘖嘖兩聲，“真是可惜，你哥現在還惦記呢。”

“也不怪我哥，誰和這麼個大人好過誰惦記。”呂舫回頭看看，還能看到程如山那高大拔的背影。

鄭江咦了一聲，“要真是，咱去問問唄。”

“和男人一起呢，看起來不簡單，被我盤問，不慌不忙的，”

一般遇到這種況，就算無辜的都會慌一慌，可那男人毫不以為意，別說慌，連張的意思都沒。

“男人？哈哈，呂舫，你確定不是人？不是說一下鄉就不了苦，趕找個壞分子男人嫁了，后來男人不在家，靠睡遍全村過日子嗎？”

“草泥馬，你這爛早晚給人撕爛。你這話別當我哥面說，小心他打死你！”

“嘖嘖，你哥也怪有意思的，玩玩就行，還當自己癡種……哎，不會沒玩兒上吧。”

“滾蛋吧，跟你說話真沒勁。我去找我哥說說。”他一溜煙跑了。

鄭江呸了一聲，繼續刁難那青年男去，“走吧，去派出所說說清楚你倆啥關系。”

因為到巡邏隊，姜琳也沒心溜達，就和程如山回招待所。

程如山：“那人好像認識你。”

姜琳：“我一點印象也沒，不搭理他。”沒當回事。

回到招待所，冬生已經去睡了。閆潤芝驚訝道：“咋這麼快就回來了？”

姜琳逗：“娘你幸虧沒和我爹出去，要不給人當搞男關系抓起來。”

閆潤芝哎呀一聲，“寶兒娘，你倆出去搞男關系啦？哎喲，沒事吧。”

姜琳：“……”臉紅了一下，笑道：“才沒呢，有排查的，看到晚上男一起就問什麼關系。”

閆潤芝笑瞇瞇的，“老頭子，快走，別耽誤琳琳和冬生搞男關系。”推著程蘊之走了。

等閆潤芝帶上門，哼著小曲回了房間，姜琳看看程如山，朝他做了個鬼臉。

程如山笑起來，走到跟前把抵在墻邊的柜子上，“要不要繼續？”

姜琳：“繼續什麼？我清清白白的，什麼都沒……唔……”

清清白白的琳琳被親得兩發。

等上床睡覺的時候，姜琳重重地坐下去，“招待所的床真不行，太響了。”

程如山豈會不知的潛臺詞，他故意道：“沒關系，我們可以不在床上。”

姜琳只了外面的褂子和子，穿著里面的襯襯鉆進被窩，“程如山同志請你趕睡覺吧。”招待所的被子肯定沒那麼干凈，也不能強求，反正對付一下。

姜琳躺下去，小寶立刻如同向花向太一般鉆進懷里。

程如山就把大寶抱過去，爺倆睡另外一張床。

第二天天還沒亮，姜琳就被小寶拱醒。他可能了，卻又沒睡醒，就在姜琳懷里拱啊拱啊，模仿小孩子吃。

姜琳：“……”

趕程如山：“你兒子了，快帶他吃飯吧。”

程如山也被大寶咕嚕咕嚕的肚子震醒，坐起來，拉一下頭發，下地穿服，又把兩兒子提溜起來放地下，“穿服洗漱，爹帶你們吃早飯去。”

姜琳還困，就用自己服蒙著頭繼續睡。

程如山俯親親：“等我給你帶回來。”

早飯有粥、大包子、油條、豆漿、豆腐腦、油餅等，琳瑯滿目的，可把文生、大寶小寶給高興壞了。這一次小哥仨不要一樣的，一人點一樣，大家一起嘗嘗。程蘊之和閆潤芝吃得略清淡點，主要是喝粥吃包子。

豆腐腦、粥這些不需要糧票，只有包子、油條等面食要，程如山多喝了兩碗稠粥。

他讓爹娘帶著孩子在眼前溜達一下，他給姜琳送豆漿油條和包子回去。

姜琳打著哈欠爬起來洗漱，跟程如山道：“你今天領著爹娘和孩子們逛逛，去了解一下人民醫院和解放軍醫院，看看哪個適合文生。”

程如山：“你呢？”

姜琳一邊刷牙道：“我先家去看看況。”

之前寫了信，爸媽不給回信就覺得不對勁，但是因為和爸媽還沒有建立起來，所以也并沒有太往心里去。

程如山：“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我自己就行，回家而已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姜琳漱口，臉，然后開始吃飯。

“這油條真好吃，你們吃了嗎？”

程如山：“吃了。”他給姜琳把提包拎過來，“你扛得嗎？”

姜琳撕油條泡在豆漿里，隨口道：“扛那麼多干嘛？我先去探下況，到時候咱們一起去再拿著。”

話里話外倒是和他更親，爸媽反而有些不確定，程如山瞅著，似是要將看穿。

姜琳吃完油條，豆漿里太多油，就不想吃。但是這麼多油水扔了可浪費，而且這時候多稀罕啊，當然不能扔，就朝程如山笑：“你吃飽了嗎？”

程如山看了一眼，笑了笑，“還缺半茶缸豆漿。”

姜琳立刻推給他，“可有營養呢。”

程如山也不介意，端過去喝掉，然后把飯盒和茶缸拿去刷干凈。

姜琳吃飽喝足，斗志昂揚，“過會兒他們都去上班，我直接去汽配廠找你老丈人。”

你老丈人，而不是我爸，這調侃的語氣更讓程如山忍俊不。

怎麼這麼可呢，他忍不住勾著的腰去親。

姜琳推他：“你都吃飽了。”

“我還可以吃更多。”他吻得很霸道。

終于外面傳來孩子們嘻嘻哈哈的聲音，姜琳這才掙出來，整理一下，來開門，“爹，娘，我先去汽配廠找我爸。回去安頓下再接你們過去做客。”

兩人也知道，這麼多人貿然去容易嚇著人家，再讓人以為是來打秋風的就不好了。

閆潤芝笑道：“寶兒娘，你自己去多累，讓冬生陪你。”

“不用，他陪著你們逛逛。”

姜琳背上自己的書包，把閆潤芝給做的幾樣繡品揣上，書包里還裝著一包桃，多了也不想拿，怪沉的。反正兜里有錢和攢的副食品票，到時候再買也一樣的。

程如山送出來，“你知道坐什麼車？”

姜琳：“好歹我也是土著，總比你了解點，你別擔心。”跟程如山拜拜，轉邁開步子就走了。

程如山站在門口看，總有一種這媳婦兒一走就不回來的覺呢，心頓時有點的難。

姜琳走了半個來小時，中途坐上一輛氣蛤蟆，其實就是沼氣公車，因為車頂有個黑的沼氣大皮囊，跑起來呼扇呼扇特別像個大蛤蟆一鼓一鼓的。

爸爸姜東漸在汽配廠工作，媽媽徐梅從前是家屬工，在街道以及其他地方做過臨時工，后來好不容易熬了紡織廠的正式工。

姜琳下車走一段路才到汽配廠。

汽配廠一開始只生產機械零件，隨著省的車輛多起來才改編整合汽配零件廠的。其實不管汽車還是拖拉機或者別的什麼車，他們都生產零件，甚至還會生產一些小型的農用機械。

工廠占地面積很大，一大片大院里面多半是平房，間或有幾兩三層的筒子樓。

等姜琳到了門口的時候差不多是晌午下班時間。

工廠職工下班有的吃食堂，也有人回家自己做，大門口人來人往，多半是騎自行車的靛藍工作服的工人。

姜琳直接去后面的家屬大院。

一般大工廠會有自己的家屬區，子弟學校等，小工廠自己負擔不起便聯合辦。

家屬區以前全是平房，窄窄的青石板巷子，有獨門獨院的住戶，也有一個院里一排排平房，一家一個房間或者兩個房間的。

在原主下鄉以后，這五六年里蓋了幾棟筒子樓，看起來氣派不。

姜琳一般走一邊梳理記憶，時隔一段時間，對原主的記憶不像剛穿來時那麼新鮮，尤其這種不為原主上心的以及無關要的人際關系，梳理得有點費勁。

這里巷子錯綜復雜，一條條看起來沒有什麼區別，……一時間找不到家在哪里。

“琳……姜琳？”有人猶豫地，隨即興地跑過來，“姜琳，真的是你啊？”

姜琳看著激的潛博也覺得很意外，笑道：“怎麼，你到汽配廠上班啦”

潛博點點頭，意外又興，就有點得意忘形，不過終歸沒敢和姜琳手腳，一直保持著距離。

“你怎麼回來啦？自己來的嗎？”潛博還四下里看看，沒看到程如山他大大地松了口氣。

姜琳：“你見過我爸沒。”

潛博搖頭，“沒，我和姜伯伯不在一個車間，我現在還是學徒。”

再說他也不敢到姜東漸跟前面，怕挨揍。

看著這里錯綜復雜的巷子，姜琳尋思要不直接讓潛博帶路得了。

朝潛博笑了笑，剛要說話，就見一個中年男人怒氣沖沖地朝走過來。

姜琳尋思這人是誰，待他沖到跟前揚手一掌朝扇過來的時候，一下子記起來：“爸！”立刻后退一步躲開。

“啪”的一掌，狠狠地扇在潛博的臉上。

姜琳：“……”

潛博哭喪著臉，“姜伯伯……”

姜東漸指著姜琳，氣得渾打哆嗦，“你、你這個壞丫頭，你、你果真和男人私奔了！”

姜琳：“你這是聽誰嚼舌頭？告訴我我去撕了的!是孟依依還是誰？”

姜東漸聽那麼大聲，有路過的人都探頭探腦地看，頓時臉上火辣辣的非常恥，他低喝：“閉，你生怕別人不知道，還想喊破天？”

姜琳：“不是你先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人，污蔑我私奔？那我不得問問誰造謠？”

潛博也趕道：“姜伯伯你誤會啊，姜琳好著呢。”

姜東漸卻懷疑地瞪著，沒有半點相信的樣子。

姜琳冷笑道：“算了，估計也不歡迎我回來，看見我比仇人還厲害。這是生怕我給你丟人還是怎麼的？相信外人不相信自己閨？”

姜琳一來氣，就把這幾年姜東漸匯給原主的錢從兜里掏出來塞給他，“行了，你就當我死了吧。”

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