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麗非常。忽的一朵銀金的荼蘼綻放，又有無數條銀線炸開，如柳綿綿垂下天際，一朵煙花已是變化多姿。

“這個好看！”薑忍不住笑起來，不經意間扭頭，才發現苻離麵對著河岸，卻不看煙火，正扭頭一眨不眨地著自己。

煙火打在他的側上，映他的眼中，一會兒明，一會兒暗。

有那麽一瞬，薑的心也跟著明滅不定的煙火了節拍。角一揚，斜過眼與苻離對視，輕聲道：“你不看煙火，看著我作甚？”

“你眼裏有。”苻離說。

於他看來，最的不是這場恰逢時宜的煙火，而是煙火下天然真實的薑。

“你眼裏也有啊。”薑噗嗤笑了聲，心想，眼裏不見的可不就是盲人了麽？

“我眼裏有你。”

砰——

一朵淺金的煙火綻放，在空中綻開層層疊疊的火花。兩人麵對著麵站立，一個耳尖泛紅，一個眸跳躍。

半晌，薑遲疑著問：“你方才，說了什麽？”

苻離自然不願意說了，一時的難自，回過神來已是難堪。他清了清嗓子向前一步，從懷中出一支細巧溫潤的件，將其斜斜在薑鬆散的發間，低聲道：“生辰快樂。”

薑一怔，下意識回首了，溫涼的♪，似乎是一隻並蓮樣式的玉簪。又聽見他方才那句‘生辰快樂’，心中湧起一陣暖意，連煙火也顧不得看了，抬手挲了那與簪子好一會兒，才彎著眼睛問：“你特意來給我過生辰的？”

苻離調開視線，這會子倒裝模作樣地看起煙火來，半晌才生道：“不是，公務路過，順道來此。”

薑瞄了眼他略微不自在的神，不再追問，隻道：“為何送我玉簪？”

苻離道：“你平日打扮太素淨了，這簪子襯你。”

薑簡直要樂開花，心想：你這連堆雪人不是奇醜無比就是一套刀法的年，竟也知道什麽簪子襯我？

腹誹歸腹誹，心中仍是歡喜的，便手拉了拉他垂在側的手掌，笑道：“多謝小苻大人，我很喜歡。”

苻離的手指一僵，隨即更用力地回握住。兩人執手相對，眼中跳躍著，也倒映出了彼此的容。

砰砰——

又是數朵煙花綻放，如大團大團的料雜糅，潑灑在靜謐的夜空之中。滿世界刺目的彩炸裂，待到煙火迸的餘韻消散，芒淡去，淩霄橋邊的年人傾吻住了心儀的姑娘。

薑微微瞪大眼，看到苻離垂首如雲翳遮下。那是一個青的吻，沒有舌纏，沒有擁抱，甚至與之間還隔著半尺的距離，可以看到粼粼的水倒映著河畔的煙花。

但幾番離別歡聚，此景此人，僅是兩片輕輕地合在一起，一個傾下，一個微微仰首，便足以讓人忘了所有挫折苦難，唯餘呼吸靜止，臉紅心跳。

第49章

煙火不知何時停了,四周又恢複了夜的靜謐，唯餘水波漾,跳躍著月的銀。

微風拂擺,發纏,薑覺得一暖意從腔中湧上四肢百骸，又匯聚在臉頰,燙得發慌。

苻離像是驚醒似的，忽的直起子後退一步,扭過頭垂下眼瞼，蓋住眸中粼粼的波。薑也扭頭看向河岸的燈火,下意識抬手抵在上，仿佛那裏還殘留著對方溫熱的氣息。

一個蜻蜓點水的輕吻,兩份難自的心,薑輕咳一聲清清嗓子,正打算說些什麽,便聽見苻離率先開口道：“你方才親我了。”

薑立即反駁道：“明明是你親我。”

黑暗中，苻離的呼吸似乎了,耳尖在月下呈現極淡的紅，嗓音帶著幾分人的沙啞,道：“那也是你引-的我。”

“好,好，是我的錯。”方才的旖旎漸漸消散，薑飄忽的心神歸位，著苻離調笑道,“是我讓一向自矜的小苻大人失了態，真是不應該。”

說罷，拍拍手轉，提起嫣紅的擺朝橋邊石路上走去。

苻離三兩步跟上，一把握住的腕子道：“你去哪兒？”

“自然離你遠些，免得又被說是在引-……啊！你作甚！”話還未說完，已是一陣驚呼。

隻見苻離雙手握住的纖腰，輕輕鬆鬆將騰空舉起。月下，水波邊，薑微微瞪大眼睛，愕然地著與鼻尖相對的年。

已長大人，被‘舉高高’這種事隻有在七歲以前發生過，不由一陣惱，手腳在空中胡地揮舞了片刻，厲荏道：“苻離！你快將我放下來！”

苻離眼裏蘊著淡淡的笑意，非但不放，反而舉著轉了一圈。風停，薑的發和擺在空中如霓霞揚起散開，再落下的時候，苻離已將地擁懷中。

薑的脯著苻離的膛，能覺得到他的心跳很快，一點也不似麵上表現的那般平靜，想來應是很開心的。他既是難得開心，薑也就不計較他突如其來的孩子氣了，抬在半空中的手臂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輕回摟住苻離勁瘦有力的腰肢，笑歎道：“你今夜是什麽瘋吶？”

耳邊，苻離的聲音低低傳來，帶著些許刻意掩飾的饜足：“今夜除夕，也是你的生辰，我送你回去吃年夜飯。”

“那你呢？”薑下意識問。

“不必管我。”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頓了頓，苻離鬆開懷抱，垂眼看著道，“舟車勞頓，我也累了。”

可他麵神，分明沒有一疲憊。

薑知道：盡管薑家家風不似苻家那般嚴苛，苻離依舊擔心回家晚了會到父母苛責，猶豫了一會兒，終是點頭道：“那好。”

他們隻得又沿著街道返回，燈影搖晃，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拉長。步伐緩慢，苻離輕輕側首，目落在薑發髻上斜的玉簪上，沒忍住手，了薑鬆散的發髻。

薑‘哎呀’了一聲，將苻離那隻不老實的手打開，責怪道：“別弄了我的頭發。”

發順冰涼，♪非常好。苻離角淡淡一勾，改為牽著薑的手掌，低聲道：“走罷。”

離縣衙還有百來步時，薑執意不讓苻離繼續前行，隻道：“你再往前送我兩步，就該提前見嶽丈大人了。”

苻離拗不過，鬆手道：“那你小心，我在這看著你過去。”

“知道啦，你也小心。”薑抿著笑，發髻上的玉簪在燈火下婉轉流，想了想又說，“明日我再來找你玩。”

苻離點點頭，“好。”

薑角含笑，走到縣衙門外的拐角，回一看，苻離仍站在原地看。除夕的燈火披在他的上，形單影隻的，看起來頗為孤寂。薑歎了一聲，朝他無聲地揮揮手，示意他快些回客棧休息。

推開大門進去，薑手了頭上的簪子，自顧自笑出聲來。

誰知才一進門，便見燈火通明的庭院中站著兩人，正是相伴出來的薑知縣和薑夫人。

薑忙斂了笑意，屏氣斂聲，將手放下來規矩道：“阿爹，阿娘，你們怎麽在這？”

薑知縣撚著上的短髭看，意味深長道：“兒被人拐跑了，老父親憂心忡忡、食不下咽，隻好同娘子出來散心解悶。”

“……”薑著鼻尖小聲道，“您當初拐我娘的時候，怎麽就不這麽想啦？”

薑知縣對著妻子搖首道：“你聽聽，你聽聽，有了小郎君便敢同父親頂了，吾心甚痛。”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薑夫人一笑，上階拉住兒的手道：“苻家的大公子何時來的寧縣？”

“就今日，約莫巳時……您們怎麽知道他來了？”

“寧縣乃方寸之地，傳個消息需要多久？傍晚歸來，路上撞見的鄉鄰十個裏有九個是向你爹道‘恭喜’的，弄得你爹一個晚上都坐立難安。”

說著，薑夫人細心地瞥見了薑頭上的玉簪，眼睛一亮，‘呀’了聲道，“這簪子不錯，好生漂亮呢。”

薑下意識手了頭上的簪子，還未說話，便又聽見薑知縣長籲短歎道：“唉，大不中留，竟是連定信都收了呢！看來不久，我便要同娘子二人相依為命了。”

薑夫人道：“既是收了人家的禮，怎的不請他進門來坐坐？”

薑知縣：“來了本的地盤，卻不登門拜訪，豈非無禮？”

“若他今日來了，您估計又得說他是不請自來，再者今日是除夕，他怎麽好意思在今天上門叨擾？”薑狡黠一笑，道，“當初不是您說，無論我做何決定都支持我的麽？怎的如今又這般作態，黏糊糊酸溜溜的。”

薑知縣著胡子不說話。

薑夫人瞥了夫君一眼，溫聲道：“你爹啊，是舍不得你。那會子你去應天府上學，你爹還寬我呢，讓我莫要過度擔憂不舍，如今倒是他想不開了。”

薑知縣反駁：“娘子此言差矣，上學能和嫁人相提並論麽？”

薑夫人聽而不聞，提議道：“正好家中清閑，不若明日便將他帶回來瞧瞧。”

“咳咳！”薑知縣在一旁重咳，不住給自家娘子使眼。

“就這般說定了。我那有一盒大紅袍，原是打算明年帶去臨洮府拜訪你外祖父用的，但你收了苻大公子的禮，薑家也要回上一份方不顯得失禮。”薑夫人無視自家郎君，“我這就進屋給你找出來，明日你贈給他。”

“咳咳！”薑知縣又咳了兩聲，擺出家主的架勢道，“若是那小子不合我意，便不要送了。”

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是唱戲一般，弄得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險些惱怒。

於是第二日，福臨客棧。

薑一手托著下，一手屈指在桌麵上輕叩，不住地拿眼睛瞄苻離，脆聲道：“……事就是這樣，阿爹阿娘想見見你，你去否？”

苻離聽完全過程，很是沉默了一陣，而後忽的起，彎腰在床榻上翻找什麽。

薑心中一咯噔，心想：他這反應，莫不是覺得薑家之過急，不願上門罷？

正想著，卻見苻離從床頭的包袱中拿出了一方扁長的漆金盒子，輕舒一口氣，鄭重地呈在薑麵前，打開道：“見麵禮，不知是否合適。”

薑垂眼一看，隻見長盒的紅絨布中嵌著兩墨條並一方古硯，指上，古硯溫潤如，墨條是極致的黑，若是仔細看來，可看見墨條裏勻著斂細膩的金，一看便知並非凡品。

“硯臺是我托人尋來的唐朝古硯，墨是徽州新出的流金墨，寫出來的字筆鋒中會自帶金，應天府許多書畫大家都用。”見薑看得神，苻離試探問道，“素聞令尊令堂工於詩畫，不知此他們可會喜歡？”

薑避而不談，隻問：“這墨千金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