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對陸氏深一往，這輩子荀澈應該會促這件婚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明錦的心思表示支持。

明錦低低道：“我聽說，最近景寧宮給鎮國將軍府送了兩回東西，好像也有書信。秦王殿下那麽專心政務的人，送東西給陸家，那不就還是惦記著人家姑娘麽。”

俞菱心不由微微一笑：“這還真是‘當局者迷’了。東西從景寧宮送去鎮國將軍府，那你怎麽知道一定是秦王殿下主送的、不是皇後娘娘授意、以圖力保原有的婚配之意？在我看來，殿下若真的有意，那反而可能會通過你哥哥他們暗中傳遞個書信消息去給陸姑娘。如今這樣明正大的作，不過是景寧宮示好鎮國將軍府罷了。”

“真的麽？”明錦抬眼去看俞菱心，大眼睛裏終於流出了幾希，但下一刻又還是垂了眼簾，“可是，就算是殿下不喜歡陸家姑娘，也未必與我有什麽關係。從前我每回見他，都覺得他隻是拿我當個小妹妹的……”

其實明錦比秦王小了整整六歲，也就是大盛曆來皇子們婚配較晚，到如今才勉強算上可以備選。若是再倒退幾年，秦王十四五歲的時候，明錦也不過就八.九歲，那必須是當做小妹妹看待才對。

“你以前見到殿下的時候才幾歲？他不拿你當做妹妹當做什麽？侄嗎？”俞菱心失笑道，“就是你自己，不也是今年才有些心思的嗎？難不你七八歲上就喜歡他了？”

“那……那倒也不至於。”明錦想想好像也對，自己也笑起來。

俞菱心見終於心緒又好了些，這才放下心，又商議了幾句詩會的事便先獨自回了家。

這也算是難得在遇到荀澈之後，還能一個人清清淨淨地乘車回家。

不過進了蓮意居剛剛坐定，俞菱心還沒喝上一口茶，便見蘇氏邊的大丫鬟彩蝶過來相請，登時便暗暗歎了一口氣，看來所謂的清淨也不過就那車上的一刻罷了。

果然到了蘇氏的院子，還沒進正房的門就聽到裏頭是蘇舅母熱絡的笑語話聲：“……這麵可不是時時都有的，姑太太可得好好點掂量掂量。”

彩蝶上前稟報了就打了簾子，俞菱心進門見禮，蘇氏與蘇太太果然又在一親親熱熱地說話，而俞蕓心也與蘇含薇表姐妹二人坐在一起，正商量著什麽事，俞蕓心的小臉都興得有些微微發紅了。

第51章長輩

“大姑娘來了,快坐。”蘇舅母主招呼得比蘇氏這個俞大太太還熱些,“這些天可累著了吧？舅母上回來帶了些新鮮果子,還說給大姑娘嚐嚐，竟是沒見著呢。”

俞菱心笑笑：“舅太太客氣了。這幾日文會的事稍稍有些忙而已，這不也是因著文華書院的日子近了麽。不知道薇姐兒預備的可好？”

“我的詩文給夫子看過了。”蘇含薇笑道,眉梢眼角滿是飛揚神，“夫子說還不錯，蕓兒的也可以呢。”

俞菱心掃了一眼俞蕓心，果然後者的臉上也有些微微驕矜的模樣,大約是覺得自己的詩作能足以進文華書院,十拿九穩了。

對此倒是放心些，若是此時蘇含薇說俞蕓心的詩不好，皆是因著這些日子不曾去閨學讀書的緣故,反而增添麻煩。到不如這樣讓俞蕓心歡歡喜喜地去文華書院，大家消停。

而另一廂,蘇舅母眼瞧著俞菱心的神,果然是對文華書院這事竟好似毫羨慕留都沒有,提起的時候就好像提起尋常節慶一般，心裏也是暗暗稱奇。

“大姑娘,今日舅母過來,是給你們帶了帖子的。”蘇氏這時候終於說話了，邊另一個大丫鬟寶嬋忙過去,雙手奉了一封極其的玉版紙帖子給俞菱心,上頭赫然是承恩公府朱家的字號。

蘇舅母立刻又補充道：“十月初六是朱家三公子與三姑娘這對龍兄妹的生辰,貴妃娘娘從宮裏賞了恩典，主要是疼侄兒，要為三姑娘辦一場百花宴，請遍京中公卿人家的閨秀小姐們一同聚一聚。到時連幾位王府的郡主和縣主那些天家的姑娘們都會來。三姑娘素來與薇姐兒好，又聽說大姑娘和蕓兒都是有才的，心裏喜歡的很，這不就專門給你們預備了親手寫的帖子麽，大姑娘可一定要去啊！”

貴妃娘娘四個字一出，俞菱心其實就明白了。

玲瓏文會做到現在雖不算太久，也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雖然表麵上眾人仍舊對文華書院十分熱切，但其實整的局勢已經在微妙地變化著。

一方麵是明錦與荀瀅很是拉攏了一些原本關係並不是太親近的公卿之，另一方麵因著詩會文會當中的一些討論，真正通詩文史書的幾位閨秀也是當真得了以文會友、討教學問的樂趣。

間中明錦與俞菱心在荀澈的授意下，有意無意地將文華書院不時提上兩句，這讓眾人一時間看似對進文華書院越發熱切，卻也對文華書院的閨塾部分到底能講授多史書詩文的學問之事有了一個更高的期待。

說穿了，若是此時的文華書院當真如同荀澈所說，就是個浮華名頭的架子，那些真正喜學問的閨秀們即使進去了，隻怕不用多久，自己就主退出來了。

當然，這個部分大約隻有俞菱心完全明白荀澈的籌謀之意。其他人，哪怕連明錦在，也未必就看死了文華書院。

但有一點是很明顯的，就是以籠絡人心而言，目前朱家閨學可以算是在玲瓏文社麵前完敗。所以朱貴妃為自家這對龍胎侄兒侄大辦一場生辰，遍請京中公卿之家的年，很可能是試圖扳回一城。

“大姑娘如今在文社裏頭肯定也結識了不好友，”蘇舅母看著俞菱心好像沒有要立刻拒絕的意思，反而對那帖子饒有興味地看了又看，連忙補道，“那這回的百花宴可就更不能錯過了，宗室裏的郡主縣主都會來，大姑娘怎麽也得帶著妹妹再多見見世麵才是啊。”

俞菱心一笑：“可以。”

“這——真是太好了！”蘇舅母原本後頭還有一長串的話要繼續說，猛然聽到俞菱心這樣一口答應，登時就給噎在嚨裏說不出來，居然也有些意猶未盡的不大暢快。

不過經過前幾回的折騰，蘇舅母也看出來了，不管這位俞家大姑娘到底是因著馬車出事、親娘相坑等事得到了長輩的格外憐惜，還是原本為嫡長就有俞老太太與俞伯晟的看重，總之如今在俞家門裏，這位大姑娘說的話是比蘇氏這個當家主母管用得多。

其實以俞伯晟如今這個從四品位而言，俞家在京中的地位也就是不上不下，承恩公府給俞家下這個帖子已經算是抬舉了，若是不下帖子也完全算不得失禮。

但蘇舅母還是能覺到，這樣平白到手的麵與榮，若是這位拗了心的俞大姑娘拒絕說一定不去，別說蘇氏做繼母的無能為力，隻怕連俞蕓心這個滿心想去的也是去不。

所以近日才專門跑這一趟，還足足地預備好了兩車的話要勸說俞菱心，誰知這兩車的話倒白費了一車半，俞菱心不隻是應了，還應得十分利落痛快，含笑點了頭就起：“十月初六，我記下了，到時與蕓兒同去。舅太太先坐，我有些累，就先回去了。”

蘇氏與俞蕓心竟也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都應道：“那大姑娘先回去休息罷。”

俞菱心再次笑了笑，先前百般阻攔，是不要俞家與朱家打上什麽關係。但此時格局已經不同，還是很想去承恩公府看一看，朱貴妃到底有什麽花樣和手段的。

簡單一福之後就出了蘇氏的正房，先給白果使了個眼。因著這些日子到晉國公府和荀家出出都是帶著白果，主仆之間也越發默契些，白果立時便明白了俞菱心的意思，躬一應便先去傳遞消息了。

再回蓮意居，俞菱心也真是覺得有些乏了。雖說如今重回年時，還是好的時候，不過前世的年時期很有些氣不足，心神鬱結，其實說起來也未必能比荀瀅強多。

這些天來回折騰，荀家外的賬冊，明荀二家的詩會等等，到得現在也有點累，索甘等人預備了熱水沐浴一番，便簡單吃了點心，睡個午覺。^思^兔^在^線^閱^讀^

或者當真是累了，這一覺睡得十分香沉，待得再醒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而白果也帶了回話進門。

接過那封信箋，俞菱心打開一看便笑了。

仍舊是荀澈慣用的竹葉箋，行書龍飛舞，大約是忙的時候隨手寫的。

但那飛揚的筆畫看得卻有種莫名的暢快與歡喜，帖子上就三個字：

隻管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就這麽三個字的一張帖子，俞菱心拿在手裏還是抿著微笑了半晌。

過字裏行間的墨跡，就能想象得出，荀澈是帶著怎樣一種疏狂態度隨手寫下的，甚至他眼裏的芒，角的微笑，也都能直接在腦海中描繪出來。

“姑娘醒了？可要喝一口淡茶？”剛好這個時候甘拿了茶水進來，俞菱心這才將帖子不聲地收了，隨手將茶盞接了，又吩咐甘去庫房裏找料首飾等事，開始預備此事相關的雜不提。

又過了兩天，便是在晉國公府的詩會。這次與上次在荀家的一樣順利，原先荀澈提過的瑞郡主和永福郡主也沒有來，俞菱心微微放心的同時也覺得不甚奇怪，既然承恩公府那邊要高調地大辦什麽百花宴，為朱貴妃外甥的瑞郡主大約就更多在承恩公府走了。

而因著十月底就是文華詩會，這次玲瓏文社上便如同仕子備考一般，眾人不再作詩比較，而是共同選了寫名家詩作、史書典故等等，一番議論談，再有些賞景吃茶的點綴，倒是輕輕鬆鬆的賓主盡歡。

隻是文社散了之後，荀瀅含笑送走了賓客，很快便在神裏流出幾分約的憂慮之。

俞菱心回看見，本能地就先向了明錦。

明錦也看了看荀瀅，撇道：“小包子，你又擔心什麽呢？你們家二房的事？”

荀瀅點點頭：“昨晚上母親收到了信，說是老太太和二叔二嬸他們再兩日就到了。原先老太太說，娘家既有喪事，今年不想大辦壽辰，但宮裏已經給了賞賜，所以不辦也要辦了。而且下一回的文會若是也與壽宴那日的花會並在一，我想著就有些擔心。”

“你是擔心料理的雜事，還是擔心你那兩個隔房的堂姐妹？”明錦撇了撇，“你們家老太太到時候肯定要把們倆塞過來。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們外家的其他姐妹一起跟著回京。”

“應該沒有，畢竟薑家的姑娘們上都還有孝呢。”荀瀅搖搖頭，但眸子裏還是憂思難解，“我就是怕到時候有些什麽不周到的地方，再讓哥哥和母親那邊分心勞神的。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