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之間再次寂靜了幾秒。

　江斂舟緩緩緩緩轉過頭看向盛以。

　盛以：“……”

　江斂舟似乎還不可置信：“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你就是這麼毀我名聲的？”

　盛以：“？”

　嗤笑一聲：“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毀你名聲了？”

　江斂舟虛虛朝著自己眼睛一指，意思很明白——

　兩只眼睛都看見了。

　盛以：“？”

　江斂舟有理有據：“哪能自己你嫂子？況且，說剛才就見到你了, 那會兒已經在你嫂子，你怎麼沒糾正？”

　行, 還會正反結合辯論。

　盛以：“說得好像你還有名聲這種東西一樣。”

　江斂舟：“？”

　盛以：“還記得我今天給你看的帖子嗎，那麼多人都懷疑你暗我了, 你哪還有清白可言？”

　說完，盛以懶得再就這個實在沒什麼意義的話題進行探討, 朝著江斂舟一揮手，轉也朝著樓上走去。

　江斂舟：“……”

　盛以已經走出去了幾步，江斂舟的聲音自然也跟著放大了幾分——

　如果說方才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彼此說了什麼, 現在……

　周圍來來往往、本就在注意著他們的人, 也跟著聽了個清楚。

　大家就這麼聽見他們英明神武、萬千的老板, 對著盛以的背影, 滿是不爽地說, 哦, 也可能是喊：

　“誰說我暗你了？！”

　進進出出的人員都很忙碌，更重要的是老板就在這里, 大家自然也不能停下來流八卦。

　但。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所以, 這會兒細細留心, 便能看到你一個我一個地用眼神流著, 眼睛里暗含興的意味, 將這現場的瓜吃得那一個開心。

　所有人都明白了過來。

　哦, 看來是老板暗被未來老板娘發現了哦, 老板那個死傲還死不承認哦, 老板肯定還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哦, 但他們其實什麼都看了哦。

　當天晚上，那棟已經打上“Hot”標簽的高樓，又刷新出了最新一層。

　【1029L：回復248L，不用猜了，jlz那樣的人，被人猜到了暗的心思，是真的會惱怒哈哈哈。】

　【1030L：？？？部人士？求問你怎麼知道的！】

　【1031L：這個不能說，但是可以告訴你，他確實很惱，恨不得去抓傳出這個人的來問，他怎麼就暗sy了？！】

　【1032L：……不知道為什麼，盡管并沒有親眼見到那個場景，但我好像已經腦補出了jlz的語氣= =】

　【1033L：江斂舟，麻麻對不起你，在你小的時候沒有教給你什麼“此地無銀三百兩”。大家不要笑他了嗚嗚，現在他只是惱，再笑他，萬一他半夜躲在被子里哭哭怎麼辦？是要讓阿久去哄他嗎？】

　……

　江斂舟自然是不知道大家都在背地里討論了些什麼的。

　說句實在話，哪怕是在故舟工作室，工作人員們時不時就能見到這位圈子里的傳奇，但江斂舟依舊是他們時不時討論的對象。

　江大爺對此并不是很在意。

　拜托，他可是江斂舟啊。

　被人討論，那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所以這會兒，江大爺兀自漫不經心地跟在盛以后，一起往回走。

　再回到江斂舟最常待的錄音室時，盛以甚至覺得自己有那麼一些腳酸。

　……以前路過時，怎麼沒覺得故舟工作室大了這個樣子呢？

　往沙發上一癱，整個人就實在懶得彈了。

　江斂舟端了杯溫水過來，坐在對面，把水放在了中間的小茶幾上。

　盛以瞥了一眼，很大方地夸贊他：“小舟子真的是越來越心了，哀家甚是歡喜。”

　江斂舟：“……”

　他沉默兩秒，把水杯拿了起來，放在了自己右手邊的地板上。

　盛以：“？”

　實在是沒忍住，長一，踹了江斂舟一腳。

　江斂舟倒也沒躲，結結實實挨了這實在不疼不的一腳，還兀自“嘖”了一聲，又把水杯端過來了。

　順帶一如既往地發發牢：“我上輩子可能真是欠你了，姑。”

　盛以輕輕一哼，大佬作態：“知道就好。”

　稍稍一頓，端起水杯抿了口水，輕聲笑了起來。

　休息了一下之后，盛以放水杯時，順手拿起了小茶幾上的A4紙看了看。

　——倒也不是喜歡東西，相反，盛以是個相當有距離自覺的人。

　但實在是這份A4紙放得太過隨意了，像是下一秒就能直接進碎機里一樣。況且……

　跟江斂舟，應該也不用客氣到這種程度吧？

　江斂舟也沒反對，盛以便靠在沙發椅背上，有一行每一行地看了起來。

　看一行，覺得不太對一行。

　直到，的目落在了其中一行字上。

　——第七專《December》特別曲。

　盛以：“……”

　盛以：“？”

　那種不對勁的覺徹底落實了。

　緩緩抬頭，看向江斂舟，問：“這是什麼？”

　江斂舟懶懶揚了揚下，臉上的表倒是很明白——

　那上面不是寫的嗎？你連漢字都看不懂了？

　此刻。

　盛以甚至有些懊惱于自己為什麼能看懂江斂舟的表。

　忍了忍，手上的作倒是很迅速，飛快把那張燙手的A4紙放回了茶幾上。

　沉默再沉默，盛以還是沒沉默住，不敢置信地問江斂舟：“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扔在這兒？”

　盛以當然看懂了。

　知道江斂舟最近在忙新專輯的事，除了錄綜藝之外的時間，他幾乎都快住在錄音室了。

　江斂舟發新專輯，堪稱是圈子里地震級的大事，這會兒自然也有不人在關注著他的新專輯的事。

　們更是拳掌，準備一上線就開始瘋狂安利以及單曲循環模式。更讓無數們期待無比的是——

　按照慣例，江斂舟在發了新專輯后，都是會開巡回演唱會的。

　盛以也知道，江斂舟之前已經發了六張專輯，張張絕品，每一張都有很多極為出彩的歌，在華語樂壇上留下了太多濃墨重彩的印跡。

　所以。

　哪怕不知道《December》究竟是什麼意思，也能明白這個“第七專”指的是什麼。

　江斂舟，未發行的，新專輯的，特別曲。

　……每一個詞都能自帶.炸效果，而現在，就是四個炸.彈組合在一起，在盛以的腦子里炸裂開來。

　這張A4紙上，詞曲都有，全都是江斂舟親自刀，水準自然完全不需要質疑。

　如果今天不是、是別人，看到了這張紙……

　江斂舟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甚至還有心思打了個哈欠，丁點也沒有堪稱故舟工作室最高機被別人看到的驚慌。

　他隨口解釋了兩句：“這兒向來只有我跟莊哥在，別人也進不來。至于你……”

　江斂舟的目，便落在了盛以上。

　莫名其妙的，盛以這一瞬間……

　甚至有些張了起來。

　好像開始暗中揣測，江斂舟這一停頓后究竟是要說什麼。

　說他信任嗎？

　可倒也不必。

　盛以向來覺得，真正由衷的、打從心底的信任，都是不會宣之于口的。

　就好像，無論何時都會相信，江斂舟不會讓陷任何危機之中一樣的，信任。

　江斂舟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把方才下樓之前，莊堯遞給他的那份文件，放在了盛以面前。

　盛以一時間有些沒明白。

　江斂舟卻仍舊只是揚揚下，示意打開看看。

　盛以的心跳驀然加快，抿了抿，不聲地吸了口氣，勉強淡定下來，翻開了那份文件。

　看得先是很略，大致瀏覽了一遍后，又有些不可置信地一行一行看了起來。

　盛以這次是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能看懂中文了。

　好半天，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失的語言系統、并且艱難地加以馴化了一樣，頗為費力地從口中吐出來兩個關鍵字：“……合唱？”

　相對于盛以的茫然，江大爺卻顯得很是輕松。

　他甚至驀然失笑，又嗑了一顆潤糖含進里：“有這麼難以置信嗎？”

　金屬糖盒在他指尖轉了一圈，質糖果與糖盒撞，當啷作響，“合作的分都寫在了條款里，有什麼不滿意的盡管提，好商量。你也知道……”

　江斂舟吊兒郎當地揚了揚眉，“你舟哥一向大方。”

　盛以：“？”

　這是大方不大方的事嗎？

　——確實，江斂舟足夠慷慨。這份合作合同于而言，簡直堪稱天上掉的餡餅。

　詞、曲江斂舟包攬，設備和后續宣傳故舟工作室刀，聲樂老師全程負責……等等等等。

　而版權費，五五分。

　也就是說，只需要開開口，這首歌一半的利潤都可以擁有。

　而江斂舟此時，竟還能跟說分好商量……

　盛以深吸了一口氣，放下那份合同，看著江斂舟：“我又不是歌手，沒學過樂理，怎麼跟你合唱？”

　想想也知道，江斂舟這樣的想找人合作一首歌，整個圈子的歌手都會排隊送上門好嗎？

　“《同桌的你》不是唱得好的？不必擔心，你舟哥在，還能讓你唱跑調？”他一出口便是標準江斂舟式的狂妄發言。

　盛以默了默：“可是……”

　江斂舟打斷了：“那些都不重要。”

　盛以一頓。

　江斂舟疏懶一笑，“重要的是，你想跟我一起唱這首歌嗎？”

　盛以張了張。

　其實應該拒絕的。

　——所有的理智都這麼告訴。

　按照的計劃，只會錄制《同桌的你》，其余任何事都不會參加，廣告也不會接。

　而這首歌，更不應該唱。

　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就是有一道約約的聲音，在不停地告訴。

　如果沒跟江斂舟一起唱這首新專特別曲，之后一定會后悔的。

　盛以問：“你這張專輯為什麼《December》？”

　“唔……含義還多。”江斂舟單手撐著下，手肘靠在沙發扶手上，“十二月是一年的結束，所以要好好珍惜十二月，又要開啟新的篇章了。”

　盛以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時間又實在說不出來。

　江斂舟單挑了挑眉，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糖盒，散漫道：“也不急，你回去……”

　“再考慮一下”這幾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盛以便打斷了他，“我跟你唱。”

　江斂舟怔然之間，盛以已經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筆，翻到最后一頁，龍飛舞地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江斂舟之前已經在落款簽過了名字。

　此時，兩個人的簽名放在一起，一個瀟灑意氣，一個清秀鐘靈，竟著一種奇妙的和諧。

　他拿起那份合同端詳兩眼，沉默幾秒：“倒也不必把愿意跟我唱一首歌，說的鄭重得仿佛接了我的求婚一樣。”

　盛以：“……”

　盛以：“？”

　盛以嗤笑一聲，“你以為呢？我能簽下這份合同，全都是出于對你的拳拳護之心好嗎？”

　江斂舟掃兩眼，頗有幾分興致，像是同探討一般：“怎麼個拳拳法？”

　這個詞，高中語文課上，老師還特地強調了幾遍。

　出自《中庸》，指赤誠的意。

　盛以之所以對這個詞記憶如此深刻，完全是因為當時江斂舟正在犯困，語文老師就點了他的名字，讓他站起來造個句。

　江斂舟盯著黑板上那個詞看了兩秒，站得松松垮垮的，造：“我同桌對我有拳拳護之心。”

　全班的哄堂大笑之下，正在素描本上涂畫的盛以一臉懵地抬起了頭。

　行吧，時隔幾年，江斂舟這個問題，也算是給當年的語文課畫上了個句號。

　盛以靜默，而后站起，走到了江斂舟旁邊。

　江斂舟：“？”

　盛以對著他的肩膀就來了兩拳。

　“懂了嗎？就是這麼個拳拳法。”

　江斂舟：“……”

　盛以：“沒懂嗎？要不然盛老師再教你一遍？”

　挨完揍的江斂舟畢恭畢敬：“謝謝盛老師，不用了盛老師，您客氣了盛老師。”

　盛以心平氣和，世界好。

　-

　今晚是一月一度的久客稿開放日。

　盛以除了一個月接量的致商稿之外，還會開放3-5份的客稿，一般是私人稿件。

　相比起商稿而言，普通客稿價位自然會低上一些。盛以的畫稿質量奇高，這幾年來在圈子里的知名度越來越高，每個月開放的客稿數量又，向來是供不應求的。

　這個月，盛以開的客稿數量是三份。

　八點準時開搶。

　鏈接先是瘋狂被，WiFi、流量切換個不停，還沒刷新出來，久那邊倒是先發了微博：

　【謝謝大家的支持，本月三份客稿已經預約完畢，客稿會據老板要求，再行決定會不會放到微博上。】

　評論瞬間刷出來一大堆。

　【為什麼為什麼，我怎麼又沒有搶到！】

　【這個月只有三份T^T，老婆你是不是變懶了？！】

　【求求老板們同意把稿件發出來展示吧，想看老婆的畫了嗚嗚。】

　盛以已經習慣了評論區的模樣，淡定十分地就打開了跟三位搶到客稿客戶的聊天框。

　前兩位客戶都還正常，照例描述了自己的需求，又約定了稿時間、付了定金。

　盛以這才打開了第三位客戶的聊天框。

　是個孩子，而且是個激異常的孩子。

　【但愿舟長久：啊啊啊太太！是我搶到了單子對不對，我好快樂！[轉圈圈]】

　【久：嗯，恭喜。】

　【但愿舟長久：那個……太太會接CP圖嗎？[對手指]】

　盛以：“……？”

　現在的CP都已經有錢到了這個地步嗎？的客稿可不便宜，買了的稿子就為了畫CP圖？

　……但按慣例來說，除了實在畫不了的，客稿都會接，畢竟別人辛辛苦苦搶到的。

　緩了緩神：【……如果不是特別的黃.暴，應該沒什麼問題。】

　【但愿舟長久：不不不！不會的，太太您能畫我已經很開心了，我想自己印出來做一些周邊！】

　【久：嗯，有參考圖片嗎？】

　【但愿舟長久：[圖片.jpg]服裝參考這個就好，pose的話，想要一個親額頭的行嗎TT】

　點開那張圖片時，盛以的目偏了偏，又看向了這個客戶的id。

　但愿舟長久……

　盛以：“……”

　的腦子里突然有了些不太妙的想法。

　圖片加載了出來。

　——很好。

　就是跟江斂舟《同桌的你》舞臺截圖。

　，盛以。

　畫CP圖畫到了自己頭上呢。

　客戶還有一些別的要求。

　【但愿舟長久：太太，在發這張客稿展示的時候，您不用打碼，也不用說這是客稿，直接發就好！】

　盛以：“……”

　沒問題。

　這個月，跟江斂舟合作過的那個畫師久，是木以舟CP的事，就會傳遍大江南北了呢。

　【但愿舟長久：希我下個月還能搶到您的客稿！】

　盛以：“……”

　不用了，謝謝，就讓我安靜地糊掉吧。

　-

　盛以走了之后，錄音室里便安靜了下來。

　江斂舟癱在沙發上，打開微信，懶洋洋地給許歸故發消息。

　【Ivan：應織學妹會打你罵你嗎？】

　【許歸故：？】

　【Ivan：我現在每天都能會到什麼，打是親罵是。】

　【Ivan：好像真的很我啊。】

　【許歸故：……】

　哪怕為多年好友，此時此刻，許歸故也依舊難以在拉黑江斂舟，或者狠狠給江斂舟兩拳中，做出一個完的選擇來。

　他想了想，最完的可能只有……

　先狠狠給江斂舟兩拳，再永遠拉黑他。

　江斂舟都做好了就此結束對話的心理準備了，剛拿起曲譜，就看見許歸故又發了條消息過來。

　【許歸故：和探討這些毫無據的臆想相比，我更想跟你說的是。】

　【許歸故：下午給你發的消息，你人呢？】

　江斂舟：“……”

　許歸故不說倒好，他一說，江斂舟便又想起來了電梯里的靜謐瞬間。

　正準備與許歸故就此割席，江斂舟又約記起，許歸故下午發給自己了三條語音。

　而他，好像只聽了兩條。

　這麼一想，江斂舟決定暫緩割席計劃，把消息列表上，翻出了自己還沒聽的那條語音消息。

　還是長的一條。

　他纖長好看的手指輕點，語音開始播放。

　許歸故：“我突然記起來，后來你紅了之后、已經不需要接這種站臺推廣活了，卻突然大老遠地跑去又接了一次。我今天收拾東西，翻出來了那次的合同，才發現那個品牌的董事長，姓盛。”

　許歸故又發了消息過來。

　【許歸故：聽過了？】

　【許歸故：你當時想去做什麼？】

　想去做什麼啊。

　時間大概確實有點久，江斂舟竟然還真的回憶了一番。

　大概是……

　想去運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