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梁上倒吊的金鉤墜著紫煙繚繞的香球，沉香陣陣，余煙裊裊，無聲沉寂讓姜肆上的都無限放大。

　好像聽錯了什麼，耳邊響起陣陣的轟鳴聲。

　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眼，呼吸頓住，眼前像是炸開了一道，迸濺的火花阻斷了的意識，忽而垂眸，想要避開他的眼，在子向后撤的時候，卻被他輕輕抓住了手腕。

　他似是虛虛一握，的那一刻，燎起一簇火，灼燙襲來，下意識輕掙，卻又在掙開的時候，被牢牢攥住了手腕。

　男人上微俯，氣息了下來。

　外面新雪初晴，金黃的投殿中，一縷縷繚繞分散，落在兩人呼吸之間。

　姜肆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腦海中充斥的都是他那句話，那日午后似是又回來了，沉甸的重量，相的溫度，還有他不留余地的桎梏。

　姜肆不知道他為何忽然這樣，慌忙地撤著步子，想要離他，幾次使力卻無法掙開，垂下眼，尾音發出輕：“陛下……放開……”

　蕭持不再靠近，卻是低低看著的眼，濃的眼睫席卷著全的戰栗，微皺的眉抑著忍耐，他忽然挑起尾的笑意，一的凌厲都殆盡，落在耳畔的聲音變得很溫。

　“你還是這麼怕朕？”

　姜肆一頓，微微抬了頭，迎上他的目。

　他被昏黃的照得臉上浮現暖意，像是錯覺，突如其來的含笑語氣讓呼吸微錯，恐懼也褪去許，不明他用意，仰著頭定定地著他，明眸中水彌漫。

　蕭持眸一深，忽然就放開了，隨后將手藏在背后，留出安全的距離，長玉立，像是從沒有靠近過一般。

　姜肆的神徹底懵住了，捧著被他攥紅的手腕，眼中滿是不解。

　蕭持秉持著一貫的凜冽，只是眼底化開幾許溫熱：“朕如果真的想要你，便不會放任你到今日。”

　“可你剛才說，要我……”姜肆低聲呢喃。

　蕭持重復了一遍那句話：“朕要你進宮，做朕的人。”

　聽他云里霧里的話，姜肆被折磨地有些崩潰：“陛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蕭持轉過，走到桌案邊上，手指在奏疏上輕輕挲著，道：“這兩日朝臣頻頻上奏，朕登基已有數日，后宮一直空虛，便上書讓朕廣納秀，充盈后宮，但這些奏折卻都被朕留中不發，你可知是為什麼？”

　姜肆見他說起朝堂之事，神也漸漸凝重起來，沒想到陛下最后還給拋出一個問題，有些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彎道：“民不知。”

　蕭持看到彎的時候退后一步，然后又往后挪了一小步，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笑意一閃即逝，他沉聲道：“朕未登基時邊素有流言蜚語，如果朕一直不納妃，群臣猜忌，流言又會甚囂塵上，更會危急朕的皇位。倘若朕納妃了……”

　姜肆低首靜靜聽著，聽到他意味深長的最后一句話才瞬間納過悶來。

　倘若他納妃了，他作為一個男人那里不行的就保不住了！

　這對普通男人來說或許只是辱，但對為皇帝的他來說，不僅僅是會被人所恥笑，更重要的是沒有皇嗣，他的皇位也會不穩。

　姜肆好像明白他的用意了。

　“陛下的意思是……”

　蕭持抬眸看向：“你進了后宮，名正言順的為朕的人，便可替朕擋住那些奏折。”

　姜肆心頭將他的話細細想了一遍，這樣做不僅堵住大臣們，還可以擊碎流言，而作為醫，本就知道這個，陛下便不用承擔多一個人知道這件事的風險。

　怎麼看都是一石三鳥，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如果那個人不是的話。

　姜肆眉頭輕皺，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怎麼，你不愿？”蕭持忽然問了一句。

　姜肆著頭皮抬起臉，先為自己找補：“不是民不相信陛下的人品。”

　“那是什麼。”

　上面忽然傳來一聲男人低沉的嗓音，覺到周氣溫驟降，察覺到那人似乎是發火了。

　姜肆想要說的話便咽了回去，開始謹慎認真地在腹中打起草稿，道：“一來，民與陛下不堪相配，又是再嫁之，納我為妃恐怕會引起朝臣非議，對陛下也不好。”

　“嗯。”

　他應了一聲，卻沒什麼反應，似乎在讓繼續往下說。

　姜肆低首，繼續道：“二來，民與霍岐育有一子，霍岐在朝為，跟陛下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日后恐怕會尷尬。”

　這次連應聲都沒有了，上頭一陣沉默。

　良久后傳來他的聲音。

　“接著說。”

　姜肆攥手心，聲音低了許：“三來……對了，民其實還沒跟霍岐和離，他今天把放妻書給撕了，以民對他的了解，他大概會跟民死磕到底，耽誤了陛下的事反倒不好。”

　“還有嗎？”

　“還有……”姜肆心里著急，怎麼還有？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還有就是……若是民將陛下治好了，到時候陛下倒是可以充盈后宮風流快……不是，民的意思是說，陛下就可以像歷代帝王一樣繼續為皇家延續香火，民卻要因為陛下這一個病人，一輩子鎖死在后宮里，這對民來說，是不是不公平？”

　姜肆說到最后，忽然有了底氣。

　這件事本來就沒有道理。

　盡管他為君，為民，民不與斗，更不該跟君唱反調，可實在是憋了一肚子話想要說。

　“民與霍將軍和離，求的就是這個自由，我寧愿不沾他一也不肯跟別人平擔一個名分，哪怕做做面子民都不愿意，陛下此舉無異于將民從一個火坑推到了另一個火坑。”

　“陛下宅心仁厚，還請給民一個說‘不’的權利。”

　姜肆話趕話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最后覺得這樣太不給陛下面子，還特意給他戴了戴高帽。

　您說我都夸您宅心仁厚了，您再我，是不是就太不地道了？

　姜肆覺得陛下應該不會這樣。

　蕭持忽然行下臺階，走到姜肆面前，姜肆心頭一懸，想要往后躲，卻沒想蕭持沒。

　“朝臣是否會有非議，是朕說了算。”蕭持聲音不大，毋庸置疑的口氣卻人心口震，姜肆不敢轉過去，心想那還有后面二三四呢。

　“霍岐會不會尷尬，也不是朕該考慮的事。”蕭持說得理所當然。

　姜肆提起一口氣，心中忍不住跟著附和，那倒是，他們兩個尷尬不尷尬，都跟沒有關系。

　“至于你說的最后一點，”蕭持轉過，行到前，“朕可以承諾你，你若將朕的頑疾治好，朕可放你出宮，并為你安排好一切。”

　姜肆忽然抬頭，狐疑地看著他，眼里滿滿的都是不相信。

　“你若還是擔心，朕可允你，即便你是朕的妃子，也可隨心隨意出宮，不阻攔。”

　姜肆瞳孔微錯，這句話讓有些心了，如果人不限制，其實就是空空多了個名頭而已，如此一來，為他醫治也可以更方便，還可以繼續在京城里做想做的事。

　只是這都要取決于陛下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姜肆的猶疑落在蕭持眼里，他眉頭微微一挑，轉走到桌案前坐下，道：“你不必急著答復，朕可以給你時間考慮。”

　姜肆心頭一喜，不僅松了口氣，陛下給臺階下，姜肆當然要見好就收，便福了福，安道：“陛下放心，民一定認真考慮，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復。”

　“嗯。”

　蕭持手搭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像是在抑著什麼，他了手指，到了旁邊的茶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是涼的。

　“霍岐沒有與你和離？”他保持著端起茶杯的姿勢，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姜肆愣了一下，認真回道：“他不是很同意。”

　“要朕幫忙嗎？”蕭持吹了吹茶水。

　姜肆沉片刻，搖了搖頭：“這種事還是不要勞煩陛下了。”

　要是讓陛下手，霍岐回頭再說陛下強奪臣妻，陛下在史書上怕是要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不想欠他什麼，所以一口回絕。

　姜肆挽了挽袖子，不愿在這件事上多做討論，上前走了幾步，試探道：“民還是給陛下把一把脈吧。”

　蕭持微頓，隨后“唔”了一聲，讓上前來。

　等到日落西山，宮殿里掌了燈，姜肆已經為他按完了，阿回竟然還沒出來。

　到了里面才發現，阿回已經趴在棋盤邊上睡著了，小手還了一枚黑子，微微張著，口角有幾分晶瑩。

　姜肆臉上一紅，趕給阿回了，然后抱起迷迷瞪瞪的阿回，想要跟陛下告退。

　蕭持眉峰微蹙，姜肆以為陛下要怪罪，急著給阿回開：“民會再造一副棋還給陛下……”

　“你這樣抱他出去，會染風寒。”

　蕭持一句話讓姜肆怔在那里。

　“今日宮城換防，落鎖時間比以往更早，要出去得等明日了。”

　姜肆微微張口，說無言。

　怎麼覺得自己了狼窩呢？

　“今日先留下。”蕭持一錘定音，像是早就等在這一刻似的。

　空寂的大殿上，阿回“斯哈”一聲，吸了吸口水，趴在姜肆肩頭睡得香沉。

　“那……也只好如此了……”姜肆喃喃。

　不然還有什麼辦法？闖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