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長溪后知后覺意識到, 正被溫水煮青蛙，衛良無聲無息地侵的生活，默不作聲占據的一切。

　但是, 并不討厭, 甚至覺得煮青蛙的水, 溫度上升太慢, 恨不得自己添一把火。

　這個機會很快到來。

　三月末，申帝生辰, 他今年五十整, 知天命的年紀。生辰講究逢十大辦, 朝廷員、周邊附屬國都會派人恭賀，屆時, 還會大赦天下。

　這是大事，禮部早早開始準備，皇后照例“子不好”，宮宴等事宜皆由賢妃一手掌管，聽說忙得不可開，已經幾夜沒有睡。

　聽到消息時，越長溪正躺在床上吃糕點看話本，衛良請了新廚子，做糕點一絕。又開始飯前飯后吃糕點的日子, 不過這一次, 有衛良給打掩護, 不會被半枝發現。

　咽下一口桂花糕，又喝一口甜滋滋的鮮榨果，越長溪靠在的墊子上，翻開話本。余瞥見自己的小腹, 驚訝地發現，的小肚子微微鼓起來了。

　手指一，的。

　越長溪猛地坐起來。

　震驚！！！

　這合理麼？不就是每頓多吃一點、零食多吃一點、夜宵多吃一點，怎麼會胖呢？肯定不是的問題，絕對是被衛良的糖炮彈腐蝕了！

　馬上到四月，穿小子的季節，本就不富裕的腹愈發雪上加霜，不能再胖了！越長溪飛快扔掉糕點，出門運……嗯，溜達溜達。

　剛出寢殿，正好遇見大廚在后院熏，咸香的味混合著果木的氣息，撲面而來，大廚胖乎乎的笑臉藏在熱氣中，“公主，快來嘗嘗，這是新做的……”

　越長溪直接跑了。

　不行！不能再留在永和宮，這里充滿了引人墮落的陷阱！

　招呼半枝，“去長春宮看看，賢妃娘娘需不需要幫忙。”

　半個時辰后，一行人走到長春宮，在門口遇見腳步匆匆的宮監掌印，他手里的賬冊足有半人高。越長溪免了他行禮，掌印道謝后，又匆匆離開。

　越長溪站在門廊下，回頭看他。

　新任宮監掌事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頭發有一點白，很像大學里的數學教授，沉穩又嚴肅，很容易心生信任。

　是與面對純真清澈的年人時，完全不同類型的信任。

　“朱辭鏡花辭樹。”嗅了下手中的百合，突兀開口。

　半枝出茫然的神，“您說什麼？”

　越長溪笑著擺手，“沒事。”

　朱辭鏡花辭樹。

　最是人間留不住。

　那個年躲過周人，卻還是沒能熬到下一個春天。九盛城總是這樣，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個明天。

　越長溪下定決心，“父皇的生日，我知道該送什麼了。”

　以及——

　“回去再給我上十盤糕點，沒準哪天就吃不到了。”

　半枝：您又發什麼瘋？

　……

　慨一陣后，越長溪帶著宮人進長春宮。

　賢妃正在擬宮宴的名單，的丫鬟拿著長長的單子，禮部幾名員一一核對，雖然忙碌，但有條不紊，最重要的是，賢妃氣極佳，眼底有疲憊，但整個人干勁十足，和上次憂慮愁苦的狀態完全不同。

　果然，事業才是人的第一春，其他都是扯淡。

　越長溪沒打擾賢妃，自己坐在一邊喝茶，等禮部員離開，才笑著開口，“賢妃娘娘真是忙啊。”

　賢妃一怔，笑道，“寶寧來了，瞧本宮忙的，都昏了頭，竟沒看見你。快到這邊坐，可憐見的，都瘦了。”

　賢妃屬于外婆心態，不管孩子胖了瘦了，都覺得對方瘦了。命丫鬟端來吃食，“都是你最喜歡的。”

　云片糕、茯苓餅、棗泥、核桃……的確都是喜歡的。

　越長溪：“……”是吃呢，吃呢，還是吃呢？

　只吃一塊，明天就開始減！暗暗下定決心，目在一眾糕點中搜尋，總覺得吃了這個，對那個有點不公平……要不然每樣吃一塊吧。

　心滿意足拿起云片糕，隨意問道，“六皇子不在？怎麼沒看見他？”

　六皇子至今未出宮，據說因為府邸還在建。實際原因是，賢妃不敢讓他出宮。在宮里，尚能護他平安；若是到宮外，意外太多了。

　賢妃落下最后一筆，把名單給丫鬟，“聽說去萬寶閣買東西，陛下生辰該送什麼，還沒定好。”

　越長溪作一頓，糕點的糖屑掉在服上，“萬寶閣？”記得，昨夜在東廠，衛良也說他今日要去萬寶閣，還問有沒有想要的東西。

　“嗯，”賢妃點點頭，遞給帕子，言語中有一點悵然，“這孩子最近不知忙什麼，總是不見人影。”

　“孩子大了，有很正常。況且，沒準是好事呢，”

　越長溪慢吞吞開口，想起六皇子，早、通、聰慧……以及，眼底閃爍的野心。

　能看見，別人自然也能看見。

　越長溪想，大概知道衛良最近在忙什麼了。

　……

　萬寶閣。

　衛良一襲黑，站在窗邊，視線低垂，漫不經心向窗外。

　窗外是白玉河的一條分支，幾名老叟在岸邊釣魚，如今剛開春，魚兒了一個冬天，還要產卵，現在正是活躍的時候，特別容易釣。

　房間里，六皇子握著茶杯，手心一片潤。明明剛灌進去一杯茶，卻還覺得，他極力穩住聲音，不出一焦急或膽怯，“衛廠公，與本皇子合作，你意下如何？”

　魚漂晃，魚上鉤了。

　衛良幾不可聞勾起，又很快恢復如常，他一手搭在窗臺上，有一下沒一下敲擊木窗，“六皇子想怎麼合作？”

　篤篤篤——

　指節叩響窗子，發出沉悶的聲響，越浮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跟著不規律起來，他正道，“衛廠公幫我稱帝，我許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廠公意下如何？”

　衛良沒有回答，春日薄過窗子照進來，映出他疏離冷淡的表，連手指敲窗臺的聲音都沒有任何變化，就差把“不興趣”四個字直接寫在臉上。

　越浮卻不氣餒，繼續道，“衛廠公明白，除去三皇子四皇子，父皇只有三個兒子，”他頓了頓，語氣有一點傲氣，像年人的意氣風發，又像年人的權衡利弊，“那二人皆不及我。”

　衛良沒回頭，冷淡的嗓音傳過來，“不及你，未必是缺點。”

　越浮眼前一亮，對方雖然拒絕，卻是愿意談的意思。

　而只要衛良愿意開口，他就有功的機會。

　他認真道，“東廠勢大，這些年，您得罪過不員。如今有父皇在，他們不敢做什麼，但新帝登基，他們必定第一個對您下手。”

　“若是我登基，我保證，東廠一切如常。”

　衛良依舊沒作，但手上停下作，仿佛思考。

　“我知道衛廠公不信我，但是，”越浮站起來，他還沒長開，量不高，大概只到衛良口，但氣勢已經初顯，“東廠應該有些東西，讓我不能違背誓言。”

　衛良終于轉，冷淡的視線落在對方上，仿佛第一次，真正把六皇子看在眼里。

　片刻后，他挲指環，緩緩開口，“我可以保您登基，除去你說的條件，事后，我還要一道圣旨。”

　“衛廠公想要什麼？”六皇子有些猶豫，他似乎明白些什麼，又不太確定，“不能太過分。”

　衛良垂眸，眉宇間的緒濃得看不，“我想要一個可能。”

　一個，擁有的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了點，明天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