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有些落寞地說：“昭昭, 其實我喜歡你的。可惜，算計過應該就不能當朋友了吧。”

　裴言昭聽到的話，形愣了愣, 收起角笑意，埋著頭也沒有任何表示。

　舒瞥了一眼的腰間, 鞭子還在, 或許下一秒便會惱怒著狠狠甩到舒上。

　“可終究是我害的你陷囹圄。”舒輕聲道，“想怒氣沖沖罵我, 或者有什麼要求都寫出來吧, 我總歸是想滿足你的。”

　裴言昭沉默半晌，一不，不敢抬起頭來，害怕與舒目相。

　舒看著瘦弱的子，似乎有些抖。嘆了口氣, “昭昭，不用害怕，沒有人會傷害你, 待所有事結束，你便可以清清白白從這里走出去。”

　裴言昭聽到這番話, 抬起頭來看向舒。有些猶豫，最終走到案前, 提筆寫道：“你們要做些什麼？”

　舒看著白紙黑字，卻未曾作答。尚且無法信任裴言昭, 無法將晏希白的計劃和盤托出。

　繼續寫道：“或許我可以幫助你。”

　舒一瞬間有些錯愕，晃過神來湊到耳旁, 小聲說道：“我們要揪出大月的細, 要拔掉那些危害江山社稷的蛀蟲。”

　“我們要利用你, 用你脅迫大月王子。”

　睫輕，“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舒看著，心臟不由撲通撲通跳，……好乖。

　舒說道：“昭昭，陪我們演一場戲吧，看看那大月王子真心幾何。”

　裴言昭睜大著眼睛，看向舒，搖了搖頭，“可是玄英他未必會因為我，任由大月神死無緣由。”

　“所以啊，這是一場豪賭。”

　在紙上寫道：“無論事與否，我想悄無聲息離開京城，不要讓玄英知道，也不要讓楚凌云知道。”

　“好。”舒笑著將那一張張紙放到油燈之上，紅燦燦的烈火照著的面龐，牢獄之中暗影搖曳。

　舒出來之時正巧遇上了晏希白。

　低頭欠行禮，喚道：“太子殿下。”

　隨后兩人并肩同行，舒有些好奇地問：“那大月神，怎麼樣了。”

　“得很，什麼也問不出來。咬舌撞墻、自縊飲毒，又或者故意激怒審訊之人，一度想要尋死。可惜并不能讓如愿，未來很長，有的是時間與慢慢磋磨。”

　“我派人調查了的背景，自小父母亡，為玄英所救，一直被當細作培養。忠心耿耿、無懈可擊。”

　舒冷笑道：“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

　可怎麼也無法讓人同。

　晏希白不予置評，只是說：“舒，就當已經死在枯井之中，忘了吧。”

　“嗯。”

　“那大月王子呢，又是什麼反應？”舒繼續問道。

　晏希白有些無奈地說：“他總是不緩不急，至今未曾過來看過裴言昭一眼。只是父皇徹查此事，萬不能因此壞了兩國邦。”

　“倒是楚凌云張兮兮，每日過來堵我要我放過裴言昭，忙前忙后要查清神死亡真相，我還真怕他查出什麼東西來。”

　舒笑著說：“還真是襄王有。”

　回去的路上，楚凌云知道舒去牢獄探了裴言昭。他堵在舒前，有些焦急地問：“方才你是不是去探了昭昭，在監獄中過得怎麼樣？”

　還未等舒開口，他就急急忙忙繼續問道：“可有克扣飯食，可有嚴刑供？”

　舒冷著臉不想理會，他忽而走上前來，抓著舒兩側肩膀，用力搖晃，“你快說啊！”

　他后有一個若若現的影，舒一眼便看出了那是大月王子，與初見那日一模一樣。

　想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角上揚，一把推開了楚凌云，慢條斯理替他理了理襟，譏諷地說：“楚將軍，這麼擔心啊？”

　楚凌云皺眉頭，有些不耐，“戚舒，我沒功夫跟你說這些廢話。”

　人畜無害地笑著，卻像是瘋魔了一般，地說道：“凌云，那裴言昭有什麼好的，一個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啞，值得你這麼念念不忘嗎？”

　“你我二人門當戶對，又是自小定下的婚約。你當真一點都不喜歡我？”

　楚凌云拔出腰中長劍，就著劍鞘架在了的脖子上。“不要跟我廢話這些，我問你，昭昭現下如何！”

　舒面上出傷的神，“你就這麼喜歡啊，可的另有他人。分明應了要前往大月和親，只差一步便要飛上枝頭變凰，如今卻背負上一樁人命，真是悲哀。”

　舒覺肩上的劍鞘快要將脖子摧彎，楚凌云握著拳頭，傷青筋，“我問你，昭昭，現下如何！”

　舒笑道：“呵，你問現下如何。”

　抬起手，推倒了楚凌云的劍，“啊，殺了大月的神，你還想過得有多好？”

　“我見到時，上全是斑駁的跡，那張漂亮的小臉青一塊紫一塊，那雙行醫濟世的手，快要彎折得不人樣。好像也被打斷了，在地上痛苦的蜷著，得不行了，爬到門前，痛苦拍打著鐵門，乞求獄卒賞一口飯吃。”

　“可那獄卒冷的很，一碗涼水潑到的頭上，罵賤人，說活該，讓早早認了罪名。”

　“狠狠地瞪著，像是不服輸一樣，獄卒了氣，撒著酒瘋，走過去一手拽著的頭發，將狠狠甩在地上，嚷嚷著罵臭娘們。”

　楚凌云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舒繼續說道：“我走過去扶起，拽我的袖，痛哭流涕搖著頭，好像想說是無辜的，要喊冤。可一介啞，什麼也說不出來，仰頭看著我，嗚咽著聲音嘶啞，著實難聽。”

　楚凌云像是再也聽不下去，轉就走，徒留舒站在原地。

　舒又看了一眼大月王子的側影，虛靠著素娥，道：“走吧，回去了。”

　*

　后來，楚凌云跪倒在宮門之外，苦苦懇求，說證據未全，不能就此屈打招，卻無人理會。沒有人想要挑起兩國仇恨，沒有人想為了一個小小啞怒圣。

　大月王子聽了舒那番話，就算再冷冷心，也斷不能讓救命恩人這般苦難。

　那日，他要求與裴言昭單獨見上一面，裴言昭吃了能讓顯得虛弱的藥，又堅持讓獄卒給造了些表面傷口。

　舒當了回梁上君子，暗中窺著，聽他訴衷腸，聽他說了許多甜言語，聽他規劃著未來，聽他許了一個又一個諾言。

　裴言昭可憐地看著他，乞求他幫幫忙放出去，還想回涼州看看鄰家的大娘，想回到兩人曾經共同居住的小木屋，想平平淡淡過完一生，想與玄英生兒育。

　了的野心家什麼也顧不得了，他回去之后便偽造了神書，又讓侍婢做了假證。

　如眾人所愿，這樁案子不了了之。

　后來卷宗記載，那個不知名姓的大月神，生前便因重病郁郁寡歡，一時想不開投井自盡。

　滿是疑點的說法，卻無人問津，厚厚的灰塵覆蓋了真相。百年后一位文人輕輕拂去，他慨于大月神的驚世容，傳說中一舞傾城，讓諸多王公貴族迷了眼，讓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了心。那位文人有而發，寫詩作賦，引得眾人傳唱。

　裴言昭離開京城之時，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城中大大小小的坊市都已經進了宵，舒與晏希白一起送了最后一程。

　舒問：“真的不用告訴楚凌云嗎？”

　笑著搖了搖頭，要獨自一人往江湖去，游歷山川，懸壺濟世。

　要許楚凌云錦繡前程，而不是跟一起四流浪。

　他有家，有父母兄長，他是大周人人敬仰的年將軍，是武功蓋世的英雄豪杰，不該為了一時，從此人煙，籍籍無名。

　可那個傻小子還是一路騎著馬，沖過重重阻攔，向奔來了。

　楚凌云停了馬，翻而下，他看向裴言昭，問道：“昭昭，你當真不要我了嗎？”

　或許早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刻，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了他，學著別人的口型，無聲的說了一句：“楚凌云，有緣再見。”

　裴言昭上了馬車，軸滾，將要向南方去。楚凌云卻躍上馬車，朗聲道：“相識許久，我總該送你一程，出了長安我便下車。”

　涼風吹拂而來，天上下起了小雨，晏希白撐開了傘，為舒遮著雨。

　楚凌云戴上斗笠，雨越下越大，車滾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沒大雨之中舒開口道：“殿下，說一句話吧。”

　晏希白清冷悅耳的聲音傳來：“祝杏林春滿。”

　舒接道：“一生順遂。”

　驟雨疾風中，兩人轉歸去。

　漫長的街道看不清盡頭，漆黑、空曠、不見人影，晏希白撐著一把傾斜的油紙傘，雨水打裳，舒一手提著擺，一手挽住晏希白清瘦的腰，完完全全靠在了他上。

　嘟囔著抱怨雨水沾了布鞋，黏稠又冰冷，晏希白輕笑一聲，抬起手護著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