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樂意亦是用奇異的表看了兩眼凌然。

他第一次關腹是什麼時候？起碼是正式工作快一年的時候吧……

趙樂意還記得自己當時的興與尷尬。

興是因爲第一次，尷尬……也是因爲第一次……

趙樂意現在還能回想起自己戰戰兢兢的撥弄病人的肚子，抓著夾子來回倒騰的蠢樣，以及護士和麻醉師對等待的不滿……

正常的關腹作用用上一刻鐘足矣，他卻做了大半個鐘頭，以至於所有人都要延遲下班。對於日日加班的醫務人員來說，新人實在不是什麼好的存在。

事實上，趙樂意當時也張的夠嗆。

可是看現在的凌然，好像有點興，好像又很冷靜的樣子，真是讓人……討厭不起來啊。

趙樂意低頭看了一眼開腹口，要說起來，這並不是正常的關腹，因爲患者的腹部開口是意外產生的開放傷口形的，雖然經過了清創等方面的理，還是有所不同，嚴格說來，又可以算是一次清創合類的手了，而且比置室裡做的那些要高級一些。

只能說，霍主任對凌然是真的不錯，想著法子給他實踐的機會。

“一二三四五六……”

“二四六八十……”

“所有紗布都在了。”械護士重複清點了兩遍，報告了一聲。

霍從軍點點頭，自己又清點了兩遍，再重新審視工作面，確認沒有出以後，纔對凌然道：“關腹吧。”

就主刀的份來說，他的任務就到此結束了，可以離開手室去休息，或者再去趕下一臺手。

不過，今天是實習生凌然第一次關腹，又是非常規的關腹，霍從軍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讓出了位置，站在後方，繼續看著凌然作。

別看凌然在置室裡做了那麼多次的合，但大手和小手是截然不同的。

這就好像跳舞，一個人在迪廳裡嗨跳，和在大舞臺上演繹，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就以關腹來說，霍從軍見過錯層的，見過出空腔的，還見過一個失手將鑷子掉到病人肚子裡的。

合不好是常有的事，由此引起的預後不好，已經可以算是半個醫療事故了。

當然，霍從軍相信凌然還是有本事完關腹作的，迪廳裡跳的特別好，在大舞臺的角落裡蹦躂幾下，也是有點小資格了。

就在霍從軍爲凌然考慮力因素的時間，凌然自己卻是頭腦清明。

置室裡的幾天時間，帶給凌然的最大財富，一個是讓他對合有了認識，見識到了不同的創口，、刺穿、打結過真的活的人皮和，另一個就是讓他對大師級間斷合有了極大的自信。

可以說，只要是能用間斷合做的，他就沒有搞不定的！

對於單純的合，凌然現在已經是毫不畏懼了。

“持針鉗。”凌然嚴肅的說了一句。

械護士笑瞇瞇的將之放凌然手中，薄的亮的手套劃過手套。

凌然的注意力集中在暴的作面，仿若不覺。

關腹作不同於普通合，是要分層進行的，而且，切口的方式不同，合的模板也不同的。

對於今天的患者來說，凌然首先需要合最底層的腹，再合腹直前鞘，再合皮和皮下。

最後一步不考慮觀的話，是最簡單的，前面兩步則稍微帶一點考驗的質，畢竟，年輕醫生以前都沒接過腹和腹直，合的時候拿不穩是很正常的。

趙樂意也沒有離開，就在旁邊看著凌然的作。

心裡，的還有點看笑話的心思。

年輕醫生出錯太容易太頻繁了，大家都是從錯誤中走過來的。

在手室裡，捱罵就是長來著。

看看凌然的長經歷，或許能讓自己的覺好一點——趙樂意懷揣著不能爲人所知的小心思，觀察著凌然的作。

只是一分鐘的時間，趙樂意就覺得思維呆滯了。

你妹！

這真的是剛畢業的醫學院實習生？

趙樂意工作十年了，跟過的大牌醫生不知多，是打飛的來走的醫高手，他就見過近百人了，要說眼，他的眼是極其夠用了。

而凌然的技，也真的是夠用了。

要說起來，趙樂意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流暢順手以至於令人賞心悅目的關腹作——比他強的醫生都不會做關腹了，比它弱的……弱的多醫生估計都用不著關腹了。

“真是有開掛的人啊。”趙樂意嘆了口氣，說著網絡上的流行語。

在這方面，主任霍從軍就有代了，沒聽懂的問：“你說啥？”

“小凌做的好的。”趙樂意能說什麼呢？總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吧，在醫院這種環境裡，醫生們最在意的還是技，反智的話，只能作爲自嘲的調侃，最不適合手檯了。

霍從軍也覺得很不錯，暗讚了自己的眼，再道：“他就是欠點經驗，你有空也多帶帶。”

“是。”趙樂意覺得霍從軍纔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這哪裡是欠點經驗的年輕人，這是從小解剖長大的年輕人吧。

“搞定！”

凌然給最後一個線頭打結後，輕輕的吁了一口氣。

呼……

趙樂意憋的長長的一口氣，也才吐出來，像是比凌然還張的樣子。

凌然和霍從軍都奇怪的了他一眼。

趙樂意咳咳兩聲，卻對凌然出友好的微笑，全然忘記了，口罩裡的臉是看不出表的。

對趙樂意來說，他更像是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表演。

再回想凌然無野徒手止，用的還是小拇指側第二節指腹……趙樂意就忍不住渾震，就像是歌迷聽到一首好歌，會汗直豎，打起激靈。

作爲醫生的趙樂意，也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見到了一場什麼樣的手。

趙樂意心道：如果是我的話，出了手室，就去寫一篇論文投SCI。

作爲世界上最著名的科學文獻索引，SCI收錄了很多的科學期刊，並對它們的影響力進行評價。

從科學工作者的角度來說，投稿到SCI收錄的期刊中，是一種階級和格的象徵。

當然，SCI級論文的篇數，也是可以用來評職稱得獎金的。

與學校、研究所類似，醫院裡的醫生們想升職，首先要過的難關就是論文。

不管是從住院升主治，從主治升副主任，還是從副主任升主任，都有論文類的應要求。

主任醫師同樣不能掉以輕心，他們在科室的地位，尤其是在醫院系的地位，仍然需要論文來現。

但與普通學論文不同，臨牀醫生想要寫論文，首先得有恰當的案例。

臨牀醫生想證明自己牛哄哄，就得先做一次牛哄哄的手，再寫一篇牛哄哄的論文，從而廣而告之。

趙樂意暗想，可惜凌然不懂這些，最多隻懂得找社會，本現不出手的價值。

這時候，霍從軍結束了檢查，宣佈手完，下手套，，沉思了幾秒鐘，卻是看向凌然，問：“會寫論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