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無辜的小姑娘, 齊厭殊無奈地了自己太。

　罷了，年紀還小，不懂得這些也是正常的。

　他看向蘇卿容, 開口道，“帶去玩吧。”

　蘇卿容領命。

　他本來還有些張念清會不會又要過來握他的手, 每一次一靠得太近, 他上的每一條疤痕仿佛都會作痛。

　結果小姑娘從塌上爬下來, 似乎因為能離開主峰玩而太興, 自己一溜煙地跑出主殿，本沒有要和他拉手的意思。

　蘇卿容松了口氣, 可是這似乎并沒有緩解他神和上的不適, 仿佛不管念清如何選擇，他都會覺得難。

　他走出主殿, 就看到念清在外面等他。

　“我們要去哪里玩呀？”很期待地問。

　蘇卿容其實也不知道該帶去哪里玩比較好。在他眼里, 世上大部分地方都長得一樣, 唯一的區別只不過靈氣充沛的地方會更加山清水秀。

　他拿出一片葉子，葉子變大為了一片葉舟。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蘇卿容說。

　念清好奇地踩上葉子，小心地試探著, 蘇卿容耐心地等待著。

　他想, 既然不知道該帶去哪里，便讓小姑娘自己決定吧。

　念清研究過了葉子, 抬起頭，蘇卿容便對上了那雙清澈的大眼睛。

　他心中忽然預不好，果然, 小姑娘稚聲道, “我想看你住在什麼地方。”

　怕什麼來什麼。

　其實, 蘇卿容這次并不打算與念清繼續拉近距離, 畢竟兩次親近相，都讓他回去后神十分痛楚，他都不知道為何會產生這麼大的反應。

　今天他只希自己能快點結束這個任務，蘇卿容想的是捧著小姑娘玩就好了，愿意做什麼就做什麼，而他要小自己的存在，不要再和有近距離接。

　蘇卿容太一直在作痛，他面上卻出溫和的樣子，對說，“你現在視野里看到的任何一個方向，都可以去逛逛。我住的地方很平常，沒什麼意思的。”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家在哪里呀。”念清單純又期待地說，“我們現在不是好朋友嗎？”

　在小姑娘的想法里，愿意和玩兩次的，那就是很好的朋友了。更別提，還沒過大人朋友呢。

　面對小姑娘天真的眸子，蘇卿容言又止。

　很怪。

　那種奇怪的又來了。

　他對虞念清的親近有一種難以控制的恐懼。

　年的小孩那麼單純潔白，像是清晨映照在溪流上晶瑩閃的，帶著新生的朝氣與干凈。

　可蘇卿容仿佛是在渠影中生活的蟲子，他習慣了暗與孤寂。

　他厭惡黑暗，卻已經離不開黑暗。想要他習慣的百年來的影，就會讓蘇卿容產生極其不適的逃避。

　普通人到，會覺得溫暖。

　一個在中長大的人，只會到帶來的灼痛。

　“我……”蘇卿容結微，過了半響，他低聲道，“去別的地方好不好？”

　他的聲音帶著些淡淡的懇求。

　他的側峰那麼貧瘠暗，就像是他的人一樣丑陋，蘇卿容不想讓看到。

　念清一向是懂事的，看到蘇卿容真的不愿意，而且似乎心也不太好，便點了點頭。

　“那我們去哪里呀？”問。

　蘇卿容催葉舟，最終載著小姑娘去了滄瑯宗的西南方向。

　滄瑯宗占地極廣，六以上的地界都是自由生長的大自然，穿過一片連綿起伏的群山，他們來到了一山谷。

　念清一點都不怕高，一直趴在葉子的邊緣看著下方，來到山谷空中，頓時驚呼起來。

　整片山谷開滿了數不勝數的花，五六的花朵連花海，隨著微風而輕輕晃著。從上方看，萬花像是海浪般涌。

　“好多花呀。”小姑娘興地說。

　葉舟剛剛在花海邊緣的草地停下，念清已經迫不及待跳了下來，快跑過去看花。蘇卿容收了法寶，跟在的后。

　滄瑯宗靈氣充裕，花朵們開得極其盛放，近的花朵還好，大概到小姑娘口的位置，越往花海深看，花長得越高越茂盛，覺能將小孩子淹沒。

　念清就喜歡漂亮的東西，看得眼花繚，不釋手，一會兒輕輕紫花的花瓣，一會兒聞聞花的花香，開心得不行。

　看著這麼喜歡，蘇卿容的語氣不由得緩和了下來，“喜歡哪個花便摘了，坐著慢慢看。”

　“不要。”虞念清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著花朵，“花會痛的。”

　“不會的。”蘇卿容靜靜地說，“更何況，這里有上萬朵花，幾個也不會怎麼樣。”

　小姑娘用力地搖搖頭。

　“每朵花都是不一樣的。”念清說，“就像世界上有很多小孩子，可只有一個清清。”

　說這句話的時候，小臉看起來認真又可，齊厭殊給系的揪揪隨作微晃，蘇卿容心中忽然升起想要頭頂的念頭，被他強行按了下去。

　“清清當然是與眾不同的。”蘇卿容淡淡笑道。

　能讓謝君辭出手相救，讓齊厭殊改變自己的原則的人，確實夠獨一無二的。

　“這里就是你想來的地方嗎？”蘇卿容正在沉思，便聽到小姑娘問。

　他抬起眸子，微微頷首。

　“過去有一段時間很喜歡這里。”

　其實不僅僅是蘇卿容會來這里，這片山谷的花海，全都是他用百年時間慢慢看著生長起來的。

　被救回門派后，蘇卿容神不穩定，心魔已經太深。

　為了緩解自己的狀況，他便開始一點點種花。心煩的時候、崩潰的時候、想要殺人的時候……只要心緒不定，蘇卿容就會來撒一把種子，并用天賦讓它們快速生長發芽。

　他以為自己是喜歡花的，可是花越種越多，又自己繁，逐漸規模越來越大，可是仍然無法填補蘇卿容有缺口的心。

　花朵獨自綻放盛開著，卻不是年時期他的那一朵。它們的麗與他無關，卻更像是一面鏡子，無端地讓蘇卿容覺得追求如此麗事的自己心骯臟暗，反而會加重他的病。

　后來，蘇卿容便不再來這里了。

　若不是今日要帶小孩，他還真的將這片山谷拋在腦后。

　蘇卿容本該是不想節外生枝的，可是看到小姑娘這麼喜歡，他鬼使神差地開口，“這里的花都是我種的。”

　“真的嗎？好厲害啊。”小孩驚呼道。蘇卿容聽到真地說，“三師兄和花花好般配哦，清清都喜歡。”

　因為都那麼好看。

　聽到的話，蘇卿容瞬間愣住了。

　小姑娘卻沒察覺到什麼異常，過了半響，正專心地賞花，卻聽到青年聲音干地說，“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念清眨眨眼睛，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回答，“對呀，清清喜歡三師兄。”

　牢記哥哥說的話，要對害的朋友多夸獎多認可，就像是也喜歡被人認可一樣。

　聽到的話，饒是蘇卿容也不由得有些赧，他無奈地說，“我指的不是這個，我是說……哎，罷了。”

　自己的問題被小姑娘誤會問是不是喜歡自己，這破了蘇卿容本來想要詢問再一次確認的力量。

　念清湊過來，蘇卿容卻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小姑娘看見了，也停下了腳步，看起來有點可憐的。

　停留在原地，仰著臉，委屈地問，“三師兄討厭清清嗎？”

　“我沒有討厭你。”蘇卿容幾乎下意識回答，他低下頭，對上小姑娘的眼睛，有些無可奈何地問，“為何這樣想？”

　小姑娘低聲嘟囔道，“只有在師虎面前，你才會稍微喜歡我一點。”

　蘇卿容一愣。

　從第一次獨開始，他確實有意在齊厭殊面前表現得周全又溫，只不過一離開男人的視線，蘇卿容便不愿接小姑娘，只不過前后兩次的原因不同。

　竟然……覺到了？

　蘇卿容本來是三師兄弟里最毒舌的那個，他經常面溫微笑，卻能幾句話之便將謝君辭和秦燼惹怒。

　可如今，面對小姑娘委屈的目，他一時無言，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蘇卿容蹲下，這是他一次和小姑娘平視目說話。

　“我不討厭清清。”蘇卿容說，“我只是，只是……”

　看著他解釋不出來，念清善解人意地補充道，“害。”

　“對，害。”說完這句話，蘇卿容真的有點害臊了。

　他過去經常給倆個師兄挖坑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過心理負擔。可如今和小姑娘這樣說話，他卻有種良心作痛的覺。

　念清那麼單純清澈，就算看出了他在齊厭殊面前的小伎倆，卻仍然毫不在意，還是將他往好想，卻不知道他里是多麼暗丑陋的人。

　蘇卿容垂下眸子。

　他的神里似乎有一個巨大的深淵，時時刻刻等著將他拉過去的黑暗里，讓他控制不住地自我否定，甚至只有自我傷害才能讓他到短暫的平靜。

　在這一刻，他仿佛回到當年一次次站在自己養育的花海面前，看著他原本期待喜的花朵綻放，卻得不到任何的解與滿足，留下的只有深深的自我唾棄。

　就像現在，蘇卿容因為慚愧又一次產生自卑之，深淵的網便迅速拉住了他，蘇卿容仿佛無法呼吸，只能任由被它拽回黑暗，繼續開始惡循環。

　就在這時，他覺小姑娘湊了過來。

　蘇卿容怔然抬頭，就看到念清不知什麼時候靠近了許多，踮著腳，努力地了他的頭頂，像是在安他。

　“抱抱。 ”然后，向后微微退了一點，出手。

　其實念清為了能夠到他頭頂，已經離蘇卿容很近了，近到再向前一點就可以抱住他的脖子。

　可是這麼近的距離，小姑娘卻要主抱抱，更像是象征意味。就好像知道蘇卿容‘害’，主了九十九步，主到他手就能抱到那麼近，帶著一種和好與既往不咎的意思。

　只要他手，他們就真的是朋友了，念清會像是親近齊厭殊和謝君辭那樣親近他。

　蘇卿容呼吸變沉，他的手不控制地緩緩抬起。袖順著手腕滾下，蘇卿容那布滿疤痕的手逐漸靠近小姑娘的后背。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眼前忽然閃回到過去。

　他看到當年那朵在碗之間的小黃花，在他的手里迅速染紅枯萎，最后腐朽塵埃。

　蘇卿容心神一，他猛然站起，向后退了幾步。

　他息著，神從慌逐漸變得冰冷。

　面對有些不知所措、攥著自己襟的小孩，蘇卿容撇開眸子。

　他聲音冷淡地說，“走吧，該離開這里了。”

　接下來的路程，一大一小二人之間的氛圍很僵持。

　小姑娘還小心地悄悄看向蘇卿容幾次，可是看到蘇卿容一直面冷淡疏遠，像是換了個人，便也沒有聲音了，一個人趴在葉子的邊緣看著下面。

　忽然間，行駛在半空中的葉子一停。

　念清轉頭看向青年，只見蘇卿容蹙起眉。

　“有人回來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