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上高中后第一次和男生同桌，之前在二中，班里也有男混坐，大伙總喜歡調侃他們，盛夏很擔心這樣的況發生。

在課間特別留意，班里只有三四桌男混坐。

但一天下來，并沒有什麼異樣的眼神，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調侃，大概班級氛圍不一樣，這里的學生對這類事沒有那麼關心。

和張澍也相安無事。

兩人中間有一個占地的書箱，所以張澍一般都子朝外，一條大喇喇往走廊。

除了距離近一些外，和之前隔著走道沒有太大區別。

只是課間出去的時候，需要從張澍后走。一節課一杯水不能間斷，上廁所也頻繁，所以幾乎每個課間都要出去。

他又幾乎都背對著。

于是每次出去，都得弄出些靜，或者他。

第一回——

盛夏：“張數。”

他回頭瞅一眼。

盛夏：“我想出去一下。”

他把椅子往前收。

第二回——

盛夏：“張數，我出去一下。”

他頭也沒回，椅子往前收。

第三回——

盛夏：“張數，我……”出去一下。

話沒說完，他椅子往前收。

最后也不多說話了，只名字。

張澍，張澍，張澍……

侯駿岐聽了一天綿綿的稱呼，終于不了了，趁盛夏出去接水，他轉頭挑挑眉頭問，“澍，這能頂得住？”

張澍頭也沒抬：“什麼？”

侯駿岐低聲：“我看盛夏不比陳夢瑤差，你覺得呢？”

張澍轉筆的手停住，眼皮稍抬，“喜歡就追。”

侯駿岐“嗐”一聲，頗有自知之明的樣子，“我哪能啊，我說的肯定是你啊？”

張澍一本草稿本甩侯駿岐臉上：“管好你自己。”

-

比起之前門邊的座位，盛夏對現在的座位非常滿意。

靠著窗，白天聽蟬鳴，晚上聽香樟樹葉撞的沙沙聲。

如果外邊不是衛生角會更好，掃帚拖把有些煞風景。

正想著，那拖把竟自己了……

外邊黑漆漆的，沙沙樹葉聲忽然就不那麼聽了，氣氛有點間。

盛夏想起那天看到的那個拖把頭，脊背一涼，把窗一拉，子稍稍往里挪了挪，一個不察手肘就到了張澍。

張澍回頭，看見又是那副幾瑟瑟發抖的模樣，在向他靠近，像躲著窗外的什麼東西。

他抬眼，看見貓在窗外的腦袋，和用做掩護的拖把頭。

張澍笑了聲，長臂越過盛夏，準備拉開窗。

盛夏眼疾手快抓住了眼前的手臂，“別開窗，有臟東西……”

張澍：……

聞聲轉過來的侯駿岐：……

窗外的臟東西韓笑：……

張澍傾開窗時，兩人的距離就已經進了些，此時還抓著他的手臂，腦袋乖乖怵在他膛前，碎發過他的下頜……

一陣馨香鉆鼻息，張澍結滾了滾，小臂不，手腕一彎手指一推，把窗開得更大了些，淡淡宣布：“已經開了。”

然后漠然回手臂。

韓笑機械地模仿ai：“，不好意思，我找張澍。我剛洗完澡，應該還算干凈。”

侯駿岐捂著肚子在桌面打滾，“笑不活了！”

盛夏扭頭，只見拖把后邊探出個腦袋，小眼睛大鏡框，雖然不算英俊，但確實是個人。

不是阿飄。

看了眼大走廊外的帶班老師，明白了，人家是用拖把防老師。

窘迫。

失禮。

丟人。

盛夏覺兩頰發燙，手也發燙，緩緩放下還懸在半空的手，低頭繼續做題，幾乎是匍匐在桌上，給窗外的人和張澍騰出空間，免得礙眼。

題是沒讀進去，對話卻聽了個全。

“又干嘛，”張澍說，“你就不能下課來？”

韓笑：“對不住啊嚇著你同桌了？”

張澍：“你說呢？”

“哦，真對不住啊，”韓笑不敢在他哥面前笑，憋著，正說，“澍哥，要不咱周四就在附近玩玩，不去milk，就北門打打牌？”

張澍：“周應翔給你什麼好啊你這麼替他忙活？”

“真不是！我理他干嘛啊，咱自己過也得過啊，還不是侯哥說那什麼，你手頭，那什麼……”韓笑顧忌有別人，轉了話鋒，“說最近你不是心不好嗎，玩嘛，放松放松，更何況，誰跟你打牌，那不都等于送錢嘛？你那牌算得跟出老千似的……”

張澍端視侯駿岐，后者高高舉手做投降狀，“冤，這真不是我說的，不過阿澍，去唄，冤大頭的錢，不掙白不掙。”

“更何況……”侯駿岐低聲說，“陳夢瑤說去給咱洗牌。”

張澍說：“再說吧。”

沒有拒絕就是同意，韓笑和侯駿岐對視一眼，高高興興地走了。

拖把頭掉落在地，一聲悶響。

盛夏知道外邊的人走了。

腰桿緩緩直起，若無其事地繼續做題，坐姿端正，目不斜視，子卻不著痕跡地往窗邊一靠再靠。

張澍看著孩自以為不聲地挪，人恨不得穿墻而出的模樣，不知道腦子里又在構思什麼，也懶得猜。

盛夏腦子里冒出許多畫面。

他書包里那些雜志盤……

他接過文店老板的錢……

他握著牌在賭桌前無往不勝……

他邊還坐著個校花，給他洗牌……

……

的同桌，一個“兼數職”的不良學霸。

好社會啊！

-

盛夏自從第一天早讀踩點之后，痛定思痛，都是早早六點半就到教室。

教室里已經坐著不人。

沒有徑直到自己座位，而是拐到進門第二桌辛筱禾的座位邊，遞給一個杯子，“筱禾，紅糖姜茶，給你。”

辛筱禾蔫了吧唧地抬眼，聞言眼底盛滿激，“夏夏，你怎麼知道我來大姨媽啦……”

盛夏笑笑，不回答這個傻問題，低聲說：“我早上起來煮的，還很熱，我總會提前兩天喝上，就不會痛了。你周期是整一個月嗎？”

辛筱禾說：“不是特別準時，大概是二十八九天的樣子。”

盛夏：“每次幾天呀？”

辛筱禾：“五天。”

“那我差不多知道了，”盛夏說，“你在宿舍不方便弄，我以后記這個日子提前兩天給你煮。”

“不用啦夏夏，太麻煩你了，熱水瓶也好用的。”

“不麻煩呀，養生壺煮的。”

辛筱禾這回真的要猛落淚了，“嗚嗚嗚仙，張澍真的不配……”

盛夏：“啊？”

“沒事……”辛筱禾搖晃盛夏的手臂，“這周快點過去吧，下周你又是我同桌了！”

盛夏說：“我也希呢！”

辛筱禾說：“張澍欺負你你喊我！”

盛夏笑了笑，聲音清甜，“好！”

“打他的狗頭！”

“嗯！”

兩個生自顧自說話，盧囿澤就坐在辛筱禾后邊，本來在專心背單詞，這會兒也忍不住微微笑起來。

們覺得自己很小聲？

他抬頭，盛夏已經離開，他目不自覺追隨著的影，直到落座，才緩緩收回。

-

學期第一節作文課，全班哀聲一片。

大家都不愿意寫作文，更不愿意改同桌的作文。

這是付婕的教學習慣，連堂作文課，第一節寫，第二節□□，然后講解，最后上去，付婕把作文和評語都改一遍。

寫得垃圾不行，評得垃圾也不行。

材料作文，材料提及許多知名人在時代洪流中創造偉業，關鍵詞無非是“時代”“英雄”。

常規難度的材料，非命題作文，可發揮空間很大。

這類時策材料不難寫，不需要太細致微的，更偏高屋建瓴的理論，很好寫議論文，盛夏稍作思考就提筆開始寫。

張澍想起王濰把的作文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讀完材料寫了個標題，便往卷面看了一眼。

好家伙已經寫好開頭了！

別的先不說，字是真漂亮，和溫和靦腆的模樣不同，的字形態蒼勁有力，著墨力紙背，整很有氣勢。

題：《沒有英雄的時代，只有時代里的英雄》

張澍再看看自己的卷子。

題：《英雄的時代》

……

要不是先寫的，他都要懷疑在故意拆臺。

八字不合，見鬼。

四十分鐘一篇作文，能寫完的不多，下了課還有不人在筆疾書，盛夏檢查了一下卷面，把作文紙疊好，出門打水。

這回剛拿起水杯，還沒開口，張澍的椅子就已經非常主地往前收。

盛夏怔了怔，從他后經過，道了句“謝謝”。

前腳才剛出門，侯駿岐后腳就轉過來走的作文紙，一打開就慨：“臥槽了這字印刷的吧……這題目咋看起來這麼哲學？‘歷史的車滾滾向前，時代的流浩浩’，這開頭……阿澍你看了沒，牛啊，讓盧囿澤退位讓賢吧？”

張澍：“真這麼好？”

“很好啊！”侯駿岐哪懂什麼作文的門道，說，“反正牛。”

張澍：“呵。”

第二節課□□，寫不完的就按未完理了。考試如果55分鐘寫不完作文，基本也就沒什麼沖高分的希了。

盛夏拿到張澍作文的時候愣了兩秒。

《英雄的時代》，嗯……也不算偏題，關鍵詞抓準了，只是立意不高。

這立意不符合材料藏的唯史觀。

他文采中庸，引用的事例只能算中規中矩，有點炒舊飯，像是從《初高中作文素材》里摘的，沒什麼新鮮。不過勝在結構清晰，五段三分非常保險，但也意味著很難沖高分。

盛夏寫下自己的評語：卷面整潔，邏輯自洽，引用得宜，如果加強論據時效更優。

寫完反復默念。

應該寫得還算委婉中肯吧？

視線微微往他那邊移，他剛看完，正在寫評語。

大筆一揮留下四個字：不明覺厲。

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