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完電話,沈靜姝的手都是的。

　大腦是一片空白，還是一個初中小姑娘扯了下的袖子，嗓音的問：“小姐姐,你怎麼了？累了嗎？”

　沈靜姝堪堪回過神來，艱難地扯出一抹笑容：“我沒事。”

　強撐著神送走這批初中生，連忙去找活負責人，以家中有急事為由，想提前回去。

　活負責人看了眼時間,勸道：“沈老師,等會兒還有好幾批游客過來,那些游客大老遠過來參加活也不容易,你再堅持一個小時吧……”

　沈靜姝心中焦急如焚，恨不得瞬移回滬城。但看負責人這邊為難,大家都是出來工作的,也不能讓別人難做。

　翻看了一下最近一班回滬城的車,心里也有了數，回了趙阿姨一個電話：“麻煩你先在醫院照顧我,我買5點的票回去,8點應該能到醫院。”

　趙阿姨說好，又道：“沈小姐,你也別太著急,我們在醫院遇上之前給老太太治病的醫生，他給我們安排了病房，現在帶你家老太太做檢查去了。”

　沈靜姝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紀嘉澤紀醫生？”

　趙阿姨應道：“對對對，就是紀醫生，他辦事瞧著牢靠,對你的況也悉。你那邊慢慢來，我剛才也是了分寸，著急忙慌給你打電話，打擾你工作了。”

　沈靜姝：“沒有打擾，還麻煩你了。”

　又簡單問了下醫院的況，沈靜姝掛斷電話，繼續工作，完最后一個小時的任務。

　活一結束，立刻趕回賓館收拾行李，攔了出租車去火車站。

　車啟程時，收到泥人店老板的電話，說是泥人已經做好了，可以去取貨。

　沈靜姝讓泥人店老板先存著，下次有空再去取。

　窗邊風景疾馳而過，傍晚的江南水鄉，水稻青青，在晚霞下靜謐閑適。

　沈靜姝捧著手機，找到微信好友列表里那個許久沒聊的星空風景頭像，發了消息過去：

　「紀醫生你好，我是沈靜姝，請問我現在的況怎麼樣了？我正在趕去醫院的路上。」

　消息發過去，直到30分鐘后，才有了回復。

　紀嘉澤：「剛才在忙，沒能及時回你。」

　紀嘉澤：「你的高燒已經退了，剛做完常規檢查，檢查報告明天上午能拿到。」

　沈靜姝幾乎秒回：「紀醫生，我這次突然高燒是什麼原因呢？會不會跟的腸癌有關？」

　對方過了兩分鐘才回：「你先別張，等明天看到報告，才能下論斷。」

　雖然他這樣回復，但想到他隔了兩分鐘才回，沈靜姝的思緒忍不住往壞去猜。

　一個念頭一旦被勾起，很多平時并不在意的細節也被記起。

　比如這段時間越發憊懶，人瞧著好像也消瘦了些，再比如不肯陪自己來月古鎮，又忽然跟說起生孩子的事……

　是不是到不舒服，才跟說那些？

　懷著一肚子的惴惴不安，沈靜姝連晚飯也來不及吃，下了車，直接趕去滬城人民醫院。

　時隔大半年，再次回到醫院。

　看著那明晃晃的白熾燈，

　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氣味，還有那一張張或疲憊、或麻木的病人家屬臉龐，沈靜姝的心也一點點往下墜。

　醫院，真是個讓人極其討厭的地方。

　推門走進病房時，趙阿姨正給沈喂水。

　見著提著行李箱、風塵仆仆趕來的沈靜姝，沈先是一愣，旋即眉眼間浮起一層自責的郁：“小囡，你怎麼回來了？”

　“你生病了，我肯定要來呀。”沈靜姝快步走過去，趙阿姨適時地退到一旁。

　“發個燒而已，現在已經退了，多大點事。”沈上下打量一番，蒼老的目滿是慈：“吃晚飯了嗎？”

　沈靜姝抿，盯著憔悴的臉龐，低低道：“我不。”

　沈嗔怪地瞪一眼：“不也得吃，一天三頓飯不能落，飲食得規律，不然對胃不好。”

　一旁的趙阿姨很有眼力見，忙道：“沈小姐，我去樓下給你買份飯吧？”

　也不等沈靜姝答，沈便催道：“去吧去吧，要有葷有素。”

　趙阿姨這邊離開病房，沈靜姝拉住的手，烏黑的瞳孔約泛著水，語氣也有點委屈：“，你嚇死我了……”

　沈一怔，抬手了的發：“不怕不怕，發個燒，小事而已。”

　沈靜姝仰臉看：“你是不是上有不舒服，故意瞞著我？”

　沈眸輕閃，低聲道：“沒有，沒瞞著你……”

　沈靜姝卻是不信的。

　老人家總是這樣，報喜不報憂，就算有病痛也都是能忍都忍，不愿拿自己的事去打擾小輩。

　“明天報告出來，就知道是什麼況了……”沈靜姝斂眸，自顧自倒了杯水喝。

　“說起來，今天多虧了紀醫生，他對醫院悉，住院、檢查、給我開藥掛水，真是幫了大忙。小囡啊，明天你買個果籃，替我送給他。”

　“嗯，我知道的。”

　這種人禮節，不用說，也會做好。

　沒多久，趙阿姨就把晚飯買來，沈靜姝隨便吃了些，沈就催回家休息。

　“我這會兒不是好好的嗎，能吃能喝的，你在外出差三天本來就累，先回去洗個澡，睡個好覺吧。”

　沈靜姝拗不過，又見這會兒燒退了，只好先拎著行李箱回了云景雅苑。

　渾渾噩噩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睜了眼，就往醫院去。

　出差歸來可以補假，周一周二都不用上班。

　檢查報告在中午之前也出來了，時隔大半年，沈靜姝再次見到一襲白大褂的紀嘉澤。

　兩人簡單寒暄了一陣，紀嘉澤將那份報告推到沈靜姝面前，溫和的語氣盡量委婉：“這幾項指標異常……況不是很樂觀，需要再進一步的檢查，像是腹部CT、腸鏡、腸道腫瘤的檢查……”

　一聽到這些專業的語，沈靜姝的心就開始慌了，目彷徨地向他：“是腸癌復發了嗎？”

　紀嘉澤纖長的手指搭在報告上，沉片刻，輕聲道：“我問過你家老太太，說最近腹部的確有作痛的癥狀……是否是腸癌復發，也得看更一步的檢查況。”

　放在膝頭的手不由攥，沈靜姝說不出話，只覺得一陣無力。

　紀嘉澤溫聲寬兩句，又問：“沈小姐，你的丈夫呢？都沒看他來醫院。”

　提到陸時晏，沈靜姝眼睫輕。

　昨天想把這事跟他說的，但那會兒M國還是半夜，又想到他最近鑼鼓地談一個很大的收購案，價值上百億，正是關鍵時候，也不想拿自家這些事去打擾他。

　“他出差去了。”朝紀嘉澤勉強一笑，“現在的況還不明了，等確定病后，我再跟他說。”

　紀嘉澤看向面前的年輕孩，依舊清麗，宛若天邊皎潔恬靜的月，但相較于之前，面容間也多了幾分不同的風韻。

　結沒結婚，氣質上的確有種微妙的改變。

　聊完報告的事，沈靜姝就離開辦公室，回了病房。

　接下來的一整天，陪著沈輾轉于各個科室做檢查。

　這樣的流程，沈去年也驗過一遍，似乎猜到了什麼，做每項檢查都格外的配合，絕不多問。

　等做完檢查出來，又在沈靜姝的面前變得話多，一直安小孫別多想，一切都會好的。

　越是這樣堅強樂觀，沈靜姝心里越是酸。

　又過了兩天，腸鏡和CT、糞便免疫化學實驗等報告也依次出來。

　拿到報告后，沈靜姝第一時間去找紀嘉澤。

　紀嘉澤看過報告，默然幾秒，看了看辦公室的窗戶：“外面很好，去樓下走走吧。”

　沈靜姝心下微沉，頷首應道：“好。”

　春暖花開的三月里，醫院里春櫻開了，白白，如云如霧，浪漫的花開在生老病死的醫院，無端多了幾分凄的意味。

　兩人并肩走在樓下的林蔭小道，紀嘉澤單手兜，沈靜姝默默跟著。

　安靜了一陣，紀嘉澤開了口：“報告顯示，癌細胞擴散，腹腔廣泛轉移……”

　稍作停頓，他漆黑的眼眸平視著沈靜姝，著些悲憫的勸：“你這邊還是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

　三月春融融，溫暖的籠在上，沈靜姝卻如至冰窖，渾冰冷。

　好半晌，才尋到自己的聲音，卻是不肯接，急急追問：“怎麼會轉移呢，去年手功，你說過有1-5年的生存期，這才一年不到。我回家后，藥一直在吃的，每隔三個月也來醫院做檢查，家里也請了專門的營養師照顧的起居飲食……”

　病患家屬的這個反應，紀嘉澤見得太多。

　等問完之后，他才耐心答道：“腸癌手后多發轉移，且沈去年做手前已經是中晚期，早年間又患過胃癌，切除過一部分的胃，狀況并不算好……”

　接下來他又說了許多，可沈靜姝腦袋混混沌沌，仿佛只看到他的在，耳朵里卻聽不到聲音。

　得胃癌的事，依稀有印象，大概是在小學時，那回住了半個多月的院。

　后來爺爺跟說，一直有胃病，是年輕時遭難，出來的——

　在那段特殊時期，昆曲演，佼佼者被拎出來斗，昆劇團的員四散，四謀生。有的改行去唱樣板戲，跑龍套，有的下放勞，有的去煉鋼廠當工人。

　分不算好，后來和當兵的爺

　爺結了婚，才算熬了過來，但胃病也落下了。

　“沈小姐，沈小姐？”

　兩聲輕喚將沈靜姝從過往思緒來回，一抬頭，只覺得太刺眼，刺得眼睛都激出生理淚水。

　“紀醫生，那現在該怎麼辦，還能手嗎？或者有什麼特效藥，貴也沒關系，只要能治好，錢不是問題，我可以賣房子……”

　“沈小姐，你冷靜一下。沈當前這種況，無法再進行二次手，目前只能進行化療或者局部放療。”

　“能治好嗎？”

　“……”

　一陣寂靜沉默過后，紀嘉澤搖了搖頭，語氣抱歉：“生存期不會太長，一般半年之。”

　半、年。

　兩個字像是兩塊巨石，哐哐砸在沈靜姝的腦袋上，眼前一陣發暈，腳步往后退。

　紀嘉澤見狀，下意識手扶住：“沈小姐。”

　沈靜姝眼眶發紅，淚水盈滿，抖著，不可置信看著他：“半年？”

　紀嘉澤本想提醒“是半年之”，也就是說，有可能半年都沒有，但目及到閃爍的淚，一時也不忍心糾正。

　他從口袋里拿出紙巾，遞給：“這兩天我會拿出一個的治療方案，盡量減沈的痛苦……”

　沈靜姝作麻木地接過紙巾，其余什麼話，也聽不進了。

　腦子里只反反復復的回響著，半年可活，的快要離開了，徹徹底底，永永遠遠離開了。

　紀嘉澤見這狀態，也沒再提病的事，在櫻花樹下的長凳下坐著。

　好的春日，萬復蘇，也有生命在凋零枯萎。

　一陣微風吹過，小小的淡櫻花瓣隨風落下，落在白醫生的側，落在年輕孩纖薄的肩頭。

　兩人坐在一起，畫面仿佛電影般唯。

　卻也人到刺目。

　一道修長的黑影上前，在那長椅前站定，“靜姝。”

　不冷不淡的嗓音打破這份靜謐。

　沈靜姝掀起眼簾，淚水還沒干，看到那張悉的清冷臉龐時，不由怔住。

　他怎麼回來了？

　陸時晏著那張雙眼通紅，神脆弱的白凈臉龐，心口一窒，面上不聲，抬步朝走去，手掌自然搭在的肩頭。

　紀嘉澤是見過陸時晏的，現下見他來了，從長椅起，客氣打了聲招呼：“陸先生，好久不見。”

　陸時晏回紀嘉澤，神是客氣的冷淡：“紀醫生，你好。”

　見此刻的氣氛有點尷尬，紀嘉澤輕咳一聲：“我和沈小姐在談論沈的病，緒有些糟糕，你來的正好，還請好好開導……”

　“我會的。”陸時晏道。

　“嗯，那就好。”

　紀嘉澤頷首，又擔心地看了沈靜姝一眼，挪開視線道：“那你們倆聊吧，我先回去忙了。”

　陸時晏嗯了聲。

　沈靜姝拿紙巾按了按眼角，也站起來，嗓音還有些啞：“紀醫生，麻煩你了。”

　紀嘉澤搖頭：“沈小姐客氣。”

　他轉離去。

　又幾片櫻花瓣絮絮落下，沈靜姝吸了吸鼻子，

　看向省錢的男人，盡量讓自己語調平靜：“你不是在M國？怎麼回來了？”

　陸時晏沒立刻出聲，徐徐抬手，捻起發間的一枚櫻瓣。

　“為什麼不告訴我。”

　低沉的嗓音明顯著不虞。

　沈靜姝回過神，低眉眼，輕聲解釋：“你在外忙，我不想用這事打擾你的工作，我自己也能應付……”

　話沒說話，男人的手掌托住的臉。

　稍稍用力，臉頰就被抬起，被迫迎上那抑著某種緒的深邃黑眸：“你自己能應付？”

　沈靜姝眼睫了兩下。

　他松開的臉，長指輕上泛紅的眼角，語氣淡了淡：“沈靜姝，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沈靜姝略怔，被問住般，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四目相對，男人目太過銳利攝人，仿若層層涌來的冰涼海水，快要將淹沒，溺斃其中。

　下意識地偏過了頭，瓣輕：“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報告今天才出來，前兩天況不明了，告訴你了，除了你記掛國，無濟于事。而且這邊，有我照顧就夠了，你在外忙工作，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

　說到這，的話卡住。

　一時半會回不來，可他現在卻出現在的面前。

　眉心微，轉過臉，抬眸打量著前的男人，視線從他沉郁的眉眼間，到眼中的紅……

　“你…你怎麼知道住院的消息？”語氣不自覺了下來，眉心微蹙：“你M國的工作呢？忙完了？”

　“每周一，保姆都會向王書匯報工作況。”

　陸時晏語氣淡淡：“M國那邊我已安排人跟進。”

　沈靜姝松口氣，要是因為家的事耽誤了他上百億的大合同，便是把賣了也賠不起。

　但看他特地趕回來，還是有些愧疚：“你不用趕回來的，醫院這邊有趙阿姨幫我，足夠照應了。”

　陸時晏凝視：“不趕回來，看你在別的男人面前掉眼淚？”

　這冷淡又有一嘲意的語氣，沈靜姝剛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對紀醫生那若有若無的敵意，讓覺得失禮且窘迫。

　“他與我說了的病，我心里難過，掉了眼淚，他遞給我紙巾。你是覺得，我知道我只有半年可活，我不該掉眼淚，還是他有紙巾，不該遞給我？”

　一提到半年這兩個字，就像是按下的淚腺開關，眼眶又不控制地涌上淚水。

　只能將臉仰得更高一些，盡量讓眼淚別落下來，好像在這個爭吵的時候，掉下眼淚來，顯得太丟人。

　陸時晏窺見倔強的神，眉心輕折。

　默了片刻，他抬手勾住的后腦勺，將人按在懷中。

　“好了，不哭了。”

　他輕拍著的背，嗓音低而平和。

　沈靜姝掙扎兩下，也不了，臉埋在男人結實的膛里，鼻間是悉又冷冽的木質沉香氣，的淚水流得更兇，心頭萬般緒齊齊涌來，有委屈、害怕、慌張……

　任地讓自己的淚水浸男人昂貴整齊的暗灰襯。

　再次抬起頭，他的前洇一塊水漬。

　“好些了？”

　長指拿著紙巾，男人慢條斯理揩去眼角的淚痕。

　哭過后，緒的確平靜不，再看他被哭的襯，沈靜姝抱歉道：“對不起，弄臟你的襯。”

　“沒事。”

　他的手掌捧著的臉，語氣溫和地仿佛在哄小朋友：“再坐一會兒，等眼睛不紅了，我們再上樓。不然見到你這樣子，還以為我欺負你。”

　頭一次當著陸時晏面前這樣失態，沈靜姝難為的將臉扭向一旁。

　陸時晏給留點緩沖的空間，去醫院便利店買了礦泉水、一束花，還有些水果。

　他將水瓶擰開，遞給沈靜姝。

　沈靜姝接過，喝了兩口水，這下也徹底冷靜下來。

　陸時晏盯著，低聲道：“的況，醫生怎麼說的。”

　沈靜姝耷下眼皮，將紀嘉澤說的那些況，復述了一遍。

　以為哭過一通，自己能好些的，但復述到最后，眼圈再度紅了，死死掐掌心的，才沒眼淚又出來。

　陸時晏適時拉起：“上樓看。”

　沈靜姝嗯了聲，與他并肩往住院部走去。

　對于陸時晏的來到，沈又驚又喜，等驚喜過后，也忍不住埋怨沈靜姝：“小囡，這事你急著跟阿晏說什麼，還害得他專門從國外跑回來，這不是耽誤他的正事嗎。”

　沈靜姝轉臉看了陸時晏一眼，心里暗暗嘟囔，可沒說。也正是因為沒說，反倒還惹得他不高興了。

　陸時晏接收到投來那一瞥，面不變，對沈道：“國外的工作忙的差不多，您放心，沒耽誤事。”

　沈點頭：“那就好。”

　說著，又看向沈靜姝的眼睛，皺眉道：“小囡，眼睛怎麼這樣紅？”

　沈靜姝心里一慌，生怕知道些什麼，趕忙道：“剛在樓下，一只小飛蟲進眼睛了。”

　沈面懷疑：“真的？”

　“剛才哭過了。”

　陸時晏修長的手指握著蘋果，不不慢削，眉梢微彎，對道：“太想我了，見著我就哭，勸都勸不住。”

　沈靜姝：“………”

　沈一聽噗嗤笑出聲來，轉臉看向沈靜姝：“你啊，有這麼想嗎。”

　沈靜姝臉頰泛紅，下意識想反駁，但看高興，只好赧地垂下眼，算作默認。

　小倆口一直在醫院陪到夜幕降臨，就被沈趕了回去。

　回到云景雅苑，陸時晏將沈的報告拿回書房，看過之后，拍照發送給相關的專家。

　臨上床前，沈靜姝還聽到他在打電話。

　側躺在床邊，拿出手機，打開日歷——

　今年的中秋節比較晚，還在國慶節后。

　半年，半年……

　將手機丟在一旁，重重閉上眼睛，心頭卻像是有人拿鈍刀子在慢慢磋磨，生生割著的。

　有些事，真的想都不敢想，一想就止不住眼淚。

　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去想其他的事，但思緒還是不由自主繞回。

　不知過了多久，實在累極，陸時晏收了電話回來。

　關了燈，他在邊躺下，又將攬懷中：“還沒睡？”

　沈靜姝：“嗯，睡不著。”

　陸時晏：“我剛聯系了國知名的腸癌專家……”

　“怎麼樣？他怎麼說，還有辦法治好嗎？”沈靜姝急急道。

　“看過報告，況不容樂觀，沒辦法治愈，只能對癥下藥，減輕痛苦。”

　短暫沉默后，他緩緩道：“明早我會給辦轉院，私立醫院的醫療設備和服務都更好。”

　聽到沒有辦法救命，沈靜姝神懨懨：“沒辦法治愈的話，也沒必要辦轉院了，紀醫生一直跟著的病，對的況最了解，現在這個時候再換醫生，還得重新去了解的況，意義不大。”

　“我不覺得頂尖腸癌專家給出的治療方案，會不如那位紀醫生。”

　沈靜姝眉心微，想解釋不是不信任腸癌專家，只是覺得反正都沒辦法治了，辦轉院的意義不大，反倒是折騰老人家。

　話到邊，又覺得心累，只闔上眼睛道：“明天我問過的意思，再說吧。”

　“我累了，先睡了。”轉過，平躺著。

　“……”

　漆黑夜里，兩個人肩并肩平躺著，寂靜中只聽得兩人的呼吸。

　這一夜，注定難眠。

　*

　第二天傍晚，陸老爺子得知沈住院的消息，也前來探，一起過來的還有陸洪霄夫婦以及陸子瑜。

　陸家人到達醫院時，沈靜姝正在紀嘉澤的辦公室門口，糾結著該如何說轉院的事——

　平心而論，自從紀嘉澤為的主治醫生，真是盡心盡責，且他無論是手還是治療方案，都很用心考慮到的狀況。

　現在突然說轉院，仿佛是在懷疑他的醫般。

　就在在門口反反復復糾結時，紀嘉澤正好拿著病歷表從里面走出。

　“沈小姐？”他有些驚詫，“你有事找我？”

　沈靜姝愣了愣，對上紀嘉澤溫和的面容時，更覺得難以開口，緩了緩，尷尬笑道：“是，我是想來問問，治療方案出來了嗎。”

　紀嘉澤道：“差不多了，正好也到了查房的時候，我們邊走邊說吧。”

　沈靜姝干地應了聲，“好。”

　和紀嘉澤一起上了電梯，路上紀嘉澤與說起治療方案。

　等走到病房，一推開門，見到那一屋子的人時，沈靜姝都愣了下。

　賀珍抬起眼，瞧見沈靜姝，笑道：“靜姝，你回來了啊。”

　坐在一旁百無聊賴的陸子瑜也將視線從手機上挪開，朝著門口看去。

　當看到沈靜姝側，一襲潔凈白大褂、面容清雋的紀嘉澤時，陸子瑜的眼睛忽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