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伴讀的事便定了下來。

　五公主拿出了幾本游記給唐韻，“你上有傷，咱也不好出去，本宮收集了些游記，你瞧瞧打發時辰，免得枯燥。”

　四書五經五公主瞧了直打瞌睡，但尤其喜歡這些天南地北的游記。

　要不是瞧著這些，都不知道大周還有那麼多好地方。

　兩人才開始翻，皇后娘娘便來了。

　昨兒聽五公主說起救之人是個姑娘，還被太子留在了東宮，皇后還想了一個晚上這姑娘到底是誰，甚至懷疑，是不是被太子看上了。

　今日一早，還未來得及派人去打聽，跟前的嬤嬤便來稟報，“娘娘，救了五公主的姑娘，是唐韻。”

　適才幾個臣子從東宮一出來，不到一個時辰，唐姑娘被太子接進東宮的消息便傳遍了。

　皇后一愣，“唐家大姑娘？”

　嬤嬤點頭，“劉太傅和蔣相，還有姚大人，謝大人親眼見到的，不會有假。”

　呆了片刻，皇后才問道，“人還在東宮？”

　“奴婢適才聽人說，顧公子一早來了東宮，說唐家放出去的那個俘虜給抓住了，要替唐家洗清通敵之罪，如今唐姑娘已經被五公主接到了覓樂殿。”

　皇后神一詫，“這跑出去的俘虜，還能抓回來？”

　“詳細的奴才也不清楚。”

　皇后也沒再問，收拾了一番，便趕往了覓樂殿。

　也有好些年沒見過唐家那位姑娘，既然唐家沒有通敵，唐家姑娘又救了自己的兒，理應前去見一面道聲謝。

　唐韻正翻開五公主的游記，瞧了兩行，外間的宮便進來同五公主通報，“殿下，皇后娘娘來了。”

　唐韻聞聲趕下了床。

　五公主輕輕地握住手，“別張，母后很好說話的。”

　“嗯。”唐韻笑著點了頭。

　皇后娘娘出于名門將后。

　比起唐家，皇后的娘家江家才是真正的書香門第，幾代帝王更替，均對其尊敬有加，聽當年祖母說起，陛下可是生生上門去搶的人，就是看上了皇后的是書達理，想沾沾江家的書香之氣。

　且兒時唐韻也曾見過皇后娘娘，每回同顧家幾位公子一道進宮，皇后娘娘都會讓人送瓜果過來。

　確實是個溫和之人。

　唐韻隨著五公主往外走了沒幾步，便見門口進來了幾道影。

　五公主先喚了一聲，“母后。”

　唐韻垂目蹲行了個跪禮，“民參見皇后娘娘。”唐家如今再無爵位職，也只是一介民了。

　“快起來，這上還有傷呢。”皇后溫和的聲音傳來，趕使了邊的蘇嬤嬤去扶人，目卻一直盯著的臉，等著抬頭。

　待唐韻起，看清了那張臉后，皇后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怪不得那淵哥兒就跟著了魔似的

　唐家還真出了這麼個標志的姑娘。

　“都坐。”皇后和氣地招呼了一聲，見唐韻了座，才回頭問五公主，“可有尋太醫來瞧過了。”

　“母后放心，已經瞧過了，這幾日須得好生養著。”

　“真是造孽。”皇后輕嘆了一聲，回頭同蘇嬤嬤使了個眼，蘇嬤嬤立馬從袖筒里掏出個木匣子，走過去遞給了唐韻。

　唐韻趕起道，“娘娘可使不得。”

　皇后見一臉驚慌，便笑著道，“說起來，本宮也不是頭一回見唐姑娘了，隔了這麼些年再見，這份薄禮，姑娘就收下。”

　唐韻見沒提什麼救命之恩，便也沒有推托，接了過來，“多謝皇后娘娘。”

　“不必客氣，唐姑娘這幾日就安心在此養傷，旁的事先別想，等傷養好了再做”

　“母后。”五公主輕輕一聲打斷，看向皇后，“兒臣正要同母后商議呢，等韻姐姐傷好了，兒臣想留韻姐姐，做個伴讀。”

　皇后本打算等出宮時，給點錢財，在外置辦幾件鋪子，等將來進了國公府，也好傍，倒沒想過要將其留在宮里。

　淵哥兒還不得鬧起來。

　皇后當下駁了五公主的話，“就你想得，人家唐姑娘可愿意？”

　話音剛落，就見唐韻起蹲禮道，“民能陪殿下習學，是民的福分。”

　皇后微微一愣。

　當年唐家先夫人，瞞其份，將當世子養育了十年，學識自是不凡，當伴讀實則都是埋沒了。

　可見如此態度，皇后便知，恐怕兩人早就商議好了，也不好再說什麼，笑著應了下來，“既然唐姑娘愿意，倒是便宜了這小妮子。”

　太偏西了，皇后才回棲殿，前腳剛到，后腳皇上和太子便來了。

　昨夜皇上歇在了吳貴嬪那里，早上起得晚，辰時過后才聽說了太子遇襲之事，皇后去覓樂殿的那陣，皇上便召了太子去書房。

　誰知一道書房，便見軍統領姚大人和巡防營的統領謝大人，跪在了門口。

　過來先行請罪。

　罪礙著有人在，皇上也就象征地問了一下遇襲的經過，并沒有過多地去問。

　如今到了皇后的棲殿，下了攆轎，皇上才問太子，“可有查到那刺客，什麼來歷？”

　太子心頭的猜忌還未確定，只道，“前幾日兒臣讓韓靖去了一趟萬花樓調查了幾位臣子，應該是了不該的。”

　皇上腳步一下頓住，里便是一聲冷嗤，罵到，“這群狗東西，當真是沒良心，就算是條狗朕這些年也該養家了”

　還敢刺殺太子了。

　皇上氣得不輕，太子便也沒說話。

　皇上的目又落在他臉上，將其打探一圈，眉清目秀，端得一派溫潤。

　儒雅是儒雅，但也好欺負。

　“你呀，改日也同朕去校場，練練拳腳，省得個個都想騎到你頭上。”皇上說完，腳步便進了棲殿，順便又問起了唐家之事，“唐家的案子要翻了？”

　太子點頭，“顧景淵跑去渝州將俘虜擒了回來，唐家的通敵之罪，便也摘了。”

　皇上搖頭一聲笑，“一個人，竟將他顧三公子使得團團轉，出息”

　太子的腳步微微一滯，落下了半步。

　皇上見他沒有跟上，又回過頭撂了一句，“既然唐家姑娘救了安，就且留他唐文軒一命也無妨。”

　“兒臣明白。”

　阮嬤嬤正在院子里釀果子酒，遠遠見人走來，忙地去給門前的蘇嬤嬤報了信，蘇嬤嬤再進屋稟報給了皇后，“娘娘，陛下和太子殿下來了。”

　等阮嬤嬤折回來，便同進來的兩人了個正著，阮嬤嬤忙地蹲，立在一旁。

　太子的目無意瞟過，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才想起邊的嬤嬤上回被母后要到了棲殿后，一直沒有還回來。

　他不是那般貪人便宜之人，進門前，太子便落后幾步，同明公公代了一句，“待會兒問問皇后，人帶回去。”

　明公公自然明白，“是。”

　太子吩咐完再轉過頭，皇后便從里出來了，笑著喚了一聲陛下道，“今兒你們父子倆怎還商量好了，一同來了。”

　皇上上前拉住手，湊到鼻尖一聞，“近日，皇后是越來越香了。”

　皇后斷沒料到他會當著太子的面，手腳，臉一紅，忙出了手，輕嗔道，“孩子還在呢。”

　皇上就喜歡看這幅模樣。

　大家閨秀起來，可不比那些胭脂俗的眉弄眼有趣多了。

　“太子遇襲，了驚，今兒朕陪陪他。”皇上沒管皇后樂不樂意，握住的手，一屁坐在了榻上，回頭招手喚了太子，“過來坐。”

　三人難得有空閑坐在一塊兒，皇后讓蘇嬤嬤去拿了最近阮嬤嬤釀的果子酒。

　“這酒香。”

　“可不是，臣妾也覺得香。”

　皇上冷不丁地來了一句，“你也香。”

　皇后忙地瞅向太子，“陛下”

　太子自覺地垂下了頭，笑著由他們鬧，三人說說笑笑，就一壺果子酒，便聊了半個時辰。

　皇后本也不想在皇上面前提，可看著太子這麼孤一人，心里實在沒忍住，便道，“昨兒臣妾聽安說太子帶了個姑娘回東宮，臣妾還指了一番”

　陛下一愣，看向了太子，“當真？”

　太子心頭一提。

　在龍鱗寺，他的確是了，也早就料到了會有今日。

　雖說早上那人的被泥糊住了，并未同顧景淵解釋清楚，但這事遲早都會暴出來。

　太子也沒想瞞著，“兒臣確實”

　“那姑娘是唐家姑娘。”太子突地接了話過去，惋惜地道，“臣妾是白高興了一場。”

　皇上沒聽明白，“唐家姑娘，在太子東宮？”

　“昨日太子念及唐姑娘救安了傷，才接到東宮，連夜尋了太醫上藥，今早便被安帶到了覓樂殿。”皇后解釋了一句，借此又同皇上道，“臣妾本以為會去找顧家，誰知那丫頭竟選擇了進宮，要當安的陪讀，臣妾瞧是真心實意，便應了下來。”

　太子被皇后搶了話，本還有些心虛。

　聽皇后說完，住膝上的一雙手，便一點一點地慢慢松開，眸凝注跟前的酒盞，難得失了神。

　能的。

　另尋主子了。

　夜幕落了個虛影，太子才從皇后的棲殿出來。

　一出來，明公公便察覺到了不對。

　太子的腳步比起往日，快了許多，一聲不吭地直往前沖，明擺著就是被氣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