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愣了下,“強迫癥啊，您沒聽說過嗎？”

　周時聿當然聽說過，只是沒想過這樣三個字會和裴祤寧聯系在一起。

　他也說不上自己眼下莫名的直覺是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剛剛孟澤那句話，讓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之前覺得奇怪的事。

　周時聿想了想，又問孟澤，“你再說說,怎麼要你按的。”

　孟澤有些懵,把當時的況又復述了一遍：

　“我當時在等您,有些無聊,就把右手的每個手指的關節都按了一遍,過了會裴小姐突然就抬頭跟我眨了眨眼,說孟澤你怎麼不按了？要我再在左手按1次。”

　"......."

　“后來我按完6次裴小姐就滿意地繼續低頭看手機了。”

　"......."

　聽完孟澤的描述,周時聿顯然覺得這不是什麼小孩子心,單純好玩這麼簡單。

　孟澤知道自己這個老板十分張裴家那位小姐,見他久不說話，以為是在擔心，又安道：“您別多想,現代社會大家多都有點兒強迫癥，就比如我吧，手機一定要充電到100%出門才有安全。”

　周時聿嗯了聲沒說話，總覺得孟澤按關節這件事,似曾相識。

　按關節5次,裴祤寧要求他再按1次？

　也就是……想聽到6次關節響的聲音。

　回憶逐漸拉遠,周時聿驀地便想起——

　上次他們不小心接吻1次,事后裴祤寧也反復提過還要親自己5次。

　也是6次。

　.......?

　周時聿緩緩按了按太，覺得自己聯想的容有點荒謬和離譜。

　車這時開到了趙氏的生產工業園,周時聿被迫暫時中斷思緒。

　三輛車依次停下，孟澤幫周時聿打開車門，周時聿下車后，裴祤寧也從后面的車里下來。

　周時聿一眼看到那輛車的車牌，是連號的6。

　如果沒有剛剛孟澤說的那番話，周時聿本不會覺得有什麼異常，可現在再看，似乎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起來。

　南亞紫外線強，林蔚給裴祤寧撐著一把遮傘，臉上架著墨鏡，看起來心很不錯，人走過來沖周時聿眨眼，“南亞早上的海風吹得人好舒服，你覺得呢？”

　周時津不聲:“嗯。"

　裴祤寧毫沒察覺周時聿打量的神已經發生了微妙的改變，抬了抬墨鏡，“那趕參觀吧，我等不及考察了。”

　趙書白這時從不遠走過來，今天換了裝，非常干練，迎上來說：“歡迎周總裴小姐來我們的工業園區參觀，走吧，我帶你們進去。”

　站在趙書白側的一名男高管也做出請的姿勢。

　裴祤寧積極高，往前走了一步，卻被周時聿拉住胳膊。

　裴栩寧:“?"

　周時聿把拉回來，拉到自己邊并排，聲音低，“跟我一起，別走。”

　“……”裴祤寧抿了抿，“噢。”

　一行人跟著趙書白走進了園區。

　趙書白今天帶他們參觀的是航空拉桿箱的全自化生產線，周時聿走在廠區里，邊參觀邊時不時看一眼裴祤寧。

　當強迫癥的設定立，之前很多周時聿覺得奇怪又無法解釋的事在此刻全部逐一浮現出來——

　裴祤寧辦公桌上6個一組的文件夾。

　住酒店房號要把777換666。

　出差帶的行李箱都是6個。

　如果只有其中1~2件，還可以說是巧合，可這樣的例子多了，周時聿很清楚，再用巧合解釋就很勉強。

　他甚至想到了更遠的一件事。

　當初裴祤寧給他送錢夾時，也是買了6只。

　周時聿當時不明白裴祤寧為什麼會做出買6只一模一樣的錢夾送人的行為，如今用強迫癥來解釋，一切都說得通了。

　孟澤的猜測不是沒有原因，裴祤寧可能真的對6這個數字有某種特別的執念。

　周時聿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高興。

　至說明，那時裴祤寧的確如言又止的那樣，是真誠地想送禮給自己。

　他得到的也并不是六分之一的。

　可周時聿也覺得有些莫名。

　雖然現在的年輕人的確會因為各方面的力有一點強迫癥，可裴祤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對數字的強迫癥？

　是因為要接管君庭，力太大？

　還是因為在華越實習，自己對太過嚴厲，產生了力？

　周時聿不知道答案。

　裴祤寧察覺到周時聿有點心不在焉，皺眉問：“你在想什麼那麼神？”

　周時聿微頓，搖搖頭，“沒什麼。”

　趙書白介紹著自家公司的專業和產量，裴祤寧從前沒有接過箱包類，之前對趙碩兒不屑一顧，現在倒是對這個姐姐好不。

　趙書白熱介紹完，跟周時聿說：“我們現在從專業的航空拉桿箱轉型為高端日常行李箱，不僅希能和中恒合作，也希未來能功將這條線打市場，在周總的港悅設立專柜。”

　港悅是目前國首屈一指的大型頂奢商場，能在那里設立專柜，無形中便被默認了品牌的高端和稀有。

　周時聿淡淡道：“這次我代表中恒過來，其他的合作之后再說。”

　趙書白笑了笑，“沒問題。”

　一上午的時間就在參觀和解說中度過，好不容易到了飯點，趙書白邀請周時聿和裴祤寧去他們的員工食堂參觀，然后在那吃飯，下午再繼續參加研討會。

　周時聿拒絕了的邀請，說自己約了人，就不一起用餐了。

　趙書白亦沒有強求，送他們離開了園區。

　這次周時聿主坐上了連號6的車，裴祤寧果然也跟著上來，“干嘛不理人家趙小姐啊？”

　周時聿睨一眼，“裴小姐愿意吃食堂？”

　裴祤寧：“……”

　裴祤寧沒想到周時聿還為考慮上了，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長發，“我偶爾也是可以克服一下的。”

　不管裴祤寧能不能克服，周時聿有自己的打算。

　他讓司機就近找了家有口碑的餐廳停下，帶著裴祤寧下車。

　兩人開了包廂，點了一些當地食外，周時聿看了菜單許久，特地點了份水果沙拉。

　水果沙拉用明大碗裝著，送上桌的時候，周時聿拿起裴祤寧面前的小碗，打算幫分裝一些到小碗里慢慢吃。

　但在這個過程中，周時聿故意從碗里夾了五顆藍莓和一些蔬菜到小碗里，遞給裴祤寧。

　然后自己裝作低頭喝水。

　余不聲地停留在對面，就見裴祤寧拿起叉子正要吃，不知看到了什麼，很自然地又去大碗里叉了顆藍莓到碗里，6個排排放在一起后，才好像完了某種儀式似的，開始一口一口地吃。

　周時聿看到了整個過程。

　雖然不可思議，但經自己親手驗證的事實擺在眼前，周時聿不得不相信，裴祤寧的確對6這個數字很敏。

　無意中得知了裴祤寧的這個，周時聿心有些復雜，他始終想不通，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強迫癥。

　兩人吃完飯，下午又馬不停蹄地返回趙氏工業園參加研討會，這場會一開就是一下午，直到晚上七點，這一天的工作總算完。

　裴祤寧雖然秉承著要親力親為去考察的觀念，但也吃不消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安排，還沒到酒店就喊累，說回去泡個澡就要睡覺。

　周時聿由著，回酒店把人安頓好后，自己也關上門打開電腦，輸“強迫癥”三個字。

　他雖然之前聽說過這個病癥，但了解得并不多。

　搜索頁面跳出來很多容，他一一篩選查看，最后停在一個詞條上——

　“強迫思維，指反復出現在腦海里的某些不需要的或闖想法、懷疑、沖等。患者知道這些是沒有現實意義的，想要試圖忽略、制或用其他思想、作來對抗它，但無法擺，從而苦惱和焦慮。”

　周時聿想起裴祤寧那晚跑來自己家里說要再親自己5次。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裴祤寧莫名的索吻很奇怪，不合邏輯，本以為是喝多了酒胡言語，可現在再回憶當時的表，應該就是對數字6的強迫癥犯了，所以才連夜來找自己。

　明知道沒有意義，明知道離譜，但卻控制不住。

　至于之后主要和自己保持距離，還說對自己過敏這樣的話，大概便是詞條上解釋的——也曾經試圖忽略，制或用其他思想來對抗。

　……

　邏輯全部圓上后，周時聿閉著眼睛嘆了口氣，沒想到事的背后竟然是這樣。

　安靜片刻，周時聿又看了一遍詞條上最后的那句話——

　“因為無法擺，從而苦惱和焦慮。”

　裴祤寧聽到孟澤按響5個手指，就要他多按1次才舒服，那麼和自己沒有完5次親吻，是不是一直在苦惱和焦慮？

　怪不得在飛機上說夢話都在想著這件事。

　如果是這樣的話，周時聿忽地回憶起——

　那昨晚悄悄來自己房里，難道就是為了……？

　這個想法一旦在腦中立，裴祤寧當時故作鎮定的表便好像坐實了自己眼下的猜測。

　一時之間，驚訝也好，荒誕也好，周時聿對真相有些措手不及。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從沒想過裴祤寧當時說的“無法承擔的可怕后果”，會是控制不住再親自己5次。

　-

　另一頭，回到臥室的裴祤寧又失眠了。

　奔波了一天本來的確很累，可泡了個澡后躺到床上后，整個人又清醒到能馬上出去再開一場會。

　裴祤寧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自己沒有認床的習慣，之前全球到飛也不曾像現在這樣，翻來覆去靜不下心，睡不著覺。

　想找本書看看，在床頭翻了翻，酒店自帶的都是一些財經時尚類的雜志，有些煩，又打開平板，搜索“可以讓人快速眠的辦法”

　屏幕跳轉，正好有條相關的帖子，題目是讓大家推薦看了可以馬上睡著的電影。

　裴祤寧興致點進去，發現最高贊的一條寫的是：去看電影《山村小屋》，你一定會秒睡！

　這名字一聽就是那種文藝到讓人打瞌睡的，裴祤寧馬上搜到，都沒多看一眼簡介就點開。

　甚至為了醞釀氛圍，在躺下之前，關掉了所有燈。

　黑漆漆的房間，電影正片開始。

　裴祤寧凝神貫注地看著，果然如自己想象的一樣，講了一對父住在山村某個小屋里的怡然生活。看了大約五分鐘，漸漸快要產生困意時，電影里也從白天演到了晚上。

　小孩上床睡下后，慢慢的，從床底下出一只手。

　裴祤寧：“……？”

　又過了兩秒，一個長發遮臉的白人從床底爬了出來，滲人地站在小孩床旁。

　裴祤寧：“？？？？？？”

　裴祤寧嚇得整個瞌睡都清醒了，幾乎是撲過去把平板摁滅，同時在心里把那個推薦的人罵到祖上十八代。

　可即便關掉了電腦，裴祤寧還是被突然的恐怖畫面嚇得半天沒回神，把床頭燈打開后重新到被子里，試圖接著剛剛的困意睡。

　可閉上眼睛沒一會，鬼使神差地睜開，轉過來看后。

　沒人。

　再閉上眼睛，頓了頓，又去看床底下。

　……

　好像無論怎麼努力，今晚都被那個鬼嚇出了影，關燈也不是，不關燈也不是，閉上眼睛就覺得自己床底下會冒只手出來。

　總套的臥室特別大，特別空。

　裴祤寧平時在家里有十多個傭人陪著，但現在四下靜悄悄的，因為剛剛那個電影的濾鏡加持，連偶爾掠過的海風都變得詭異森。

　想到周時聿就在對面，裴祤寧猶豫了下，打算去看看他有沒有睡。

　如果沒睡的話，也許……找他聊聊天能分散一點注意力？

　于是裴祤寧披了件外套就下了床。打開門，整個過道暗暗的，只有一點微。

　裴祤寧走到周時聿房間門前，正要敲門，忽地想起了什麼，出手機看了眼。

　原來都快夜里12點了。

　想起之前林蔚說周時聿作息非常有規律，裴祤寧猶豫了下，又沒下手去敲，怕萬一那人真的睡了，又吵醒他。

　只好悄悄側在門上，仔細聽里面的靜。

　但其實——

　周時聿這會兒還沒睡。

　不僅沒睡，他兩分鐘之前才從房里出來，去會客室找一份上午落在那邊的文件。

　因為已經是深夜，他便沒開燈，借著窗外的霓虹微過去，沒想到回來就看到裴祤寧站在自己房間門前，也不進去，鬼鬼祟祟在門上聽里面的靜。

　周時聿默不作聲地站在暗看了會，忽地嘆了口氣——

　又來了。

　果然還是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