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七手八腳地站了起來，迅疾退到了冬蓮的旁。

才定了定神，突然發現八爺的手還著，我一驚，這才反應過來我無意間竟駁了八爺的臉面。

只覺得頭“嗡”的一下，就下意識地看向八阿哥，他只是淡淡的，自把手收了回去。

許是見我嚇得臉煞白，竟對我微笑了一下，大有安之意。

我面放，只是溫和恭謙地低下頭去，可心裡卻更加警惕，這八佛爺我可招惹不起，也萬分不想去招惹。

不管怎樣，我選擇了十三阿哥那邊不是嗎？想到這兒，不一愣，難道我也算是四爺黨了嗎？呵呵……我不更加低下頭去，暗自笑。

“哼！”淡淡的一聲清晰傳來，我一愣，抬眼去。

這才看見一個青年正站在八爺後，材瘦高，黝黑，窄鼻鷹眸，薄抿，正目沉地看著我。

我不打了個哆嗦，下意識裡已猜出了他是誰。

“奴婢給八阿哥九阿哥請安，爺吉祥。”

冬蓮已走了上去施禮，我也忙著行禮如儀，果不出我所料，這九阿哥胤禟心狠手辣，不可不防。

更何況，他看我的眼不善呀，唉！我垂下眼皮掩去了那抹苦笑，我又得罪了他嗎？實在是不明白，也只能去猜測著他們的來意。

“茗薇姑娘。”

八爺的聲音傳來，我一愣，忙彎下去：“請八爺直呼奴婢名字就是了，‘姑娘’二字是萬萬當不起的。”

“呵呵。”

八爺輕笑了出來，“你是娘娘邊的人，原該不同才是。”

我淡淡一笑：“八爺說笑了，都是奴婢，謹守本分就是了，沒什麼不同的。”

八爺一愣，就仔細地打量著我，我只是靜靜站在一邊，隨他去。

冬蓮有些迷糊，弄不清怎麼回子事兒，倒是有些擔心我說錯了話，只是不敢開口。

宮裡的規矩，主子不問，奴才是不能的，所以也是幹著急。

八爺九爺只是打量著我，目一一，搞得我別扭得很，只能忍著。

眼角瞥見九爺湊到八爺耳邊說了什麼，八阿哥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接著就轉過頭來看我：“良妃娘娘和宜妃娘娘在這兒吧？”我一愣，良妃宜妃是他們各自的額娘，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可轉念才想到剛才來了一大幫人，我全都不認識……不過，這些宮妃勾心鬥角起來卻不比那些爺們差，現在皇帝春秋鼎盛，太子位置尚穩，所以不論彼此是否真的親近，該有的禮數還要有，這些人無論如何面子上也是要過得去的。

正不知如何作答，冬蓮已向前一步：“回八爺的話，主子們都在正堂閑話兒呢，要是不在，許是去了園子了。”

八爺轉頭看向胤禟，一笑：“怪不得剛才在正堂不見人呢。”

九阿哥點點頭：“你去園子看看，要是娘娘們快回來了，就告知一聲，我們等著請安呢，一會兒十爺他們也是要來的，要是娘娘們正高興，就不必提了，我們再來就是了。”

九阿哥的聲音有金石之音，很特別，倒是和他的樣子很配，要是一副溫無比的嗓子，那倒了笑話兒了，呵呵。

“是。”

冬蓮應了一聲，看了我一眼，我心下明白，福下去，就想退出去。

我寧願跑出二裡地，去找那些娘娘們，也半刻不想留在這裡對著兩個瘟神。

“你還不快去？愣在這兒幹嗎？”我一愣，我這不是正要去嗎？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就聽見了冬蓮惶恐的聲音。

“是，奴婢這就去。”

我這才明白，敢兒不是讓我去，我就說嘛，想要避開，沒那麼輕巧兒，唉！我眼向門口看去，冬蓮面帶憂地瞥了我一眼，我微微笑了一下，做了個眼，就回迅速地去了。

我心頭一陣溫暖，心裡明白是要我小心，這就去找尋德妃，萬一我做錯了什麼，也好有人救命的。

我不淡淡一笑，這裡的人都有些個聰明，冬蓮雖然直爽，卻也看出了些詭異。

“嗯哼！”八爺清了清嗓子，我忙回過神來，暗裡做了個深呼吸，抬眼笑問：“奴婢去沏茶來，主子想喝什麼？”“喔，有新的碧螺春嗎？”八爺問我。

“回主子話，碧螺春就只有雨前的了，前個兒江浙巡進了些老君茶，倒是新的。”

“那就去吧。”

“啊，是。”

九爺的聲音傳來，還是嚇了我一跳，我去一旁拿了茶葉盒子，行了禮，就安靜地退下了。

走出了門口，裡面傳來了說話聲，我卻半點兒也不想聽，只想趕離了這裡，我快要憋死了。

琢磨著他們應該聽不見了，就趕忙大步地走著。

到了茶房，吩咐了人去做，就自己溜達到了一旁的石階上坐下。

“呼”這才出口大氣來，腦子裡糟糟的，理不出個頭緒，只能讓自己先鎮定下來。

茫然地環顧四周，漸漸才發現四周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這時節正是含苞待放，真有著萬般的清麗，怡人，我不深深為之陶然。

極淡的香氣包圍著我，我微閉了眼，著這份難得的安寧，心裡一片清明……“茗姑娘？”我一歎，休息時間結束了，張眼看去，茶房的王順兒正一臉的諂笑，“都了，現在味兒正好，您快給主子送去吧！”我站起來，笑說：“真是謝謝公公了。”

他笑容更多，忙說：“哪兒的話兒呀！姑娘以後有事兒盡管吩咐，保證給您辦得妥帖。”

我點點頭：“知道了，以後免不了還要麻煩的。”

說完趕轉就走，一是不想再跟他客氣來客氣去的；二來這裡人多雜的，還是別攀關系的好。

心裡是真想把這差事讓別人去做，可又知道是一萬個行不通，偏又不敢磨蹭，剛才那點兒好心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只覺得自己跟要上斷頭臺似的，滿心灰暗地向外廳走去。

還沒到門口，已聽見一陣狂笑傳來，不有點兒奇怪，是誰敢在這裡大呼小的……再走近點兒，哼！聽出來了，十阿哥，那豪的聲音聽過一次就忘不了的。

我搖了搖頭，唉！這魔星也來了，一會兒有樂子看了嘍。

選秀的時候就想生事兒，偏我裝病沒去，這回……我邊琢磨著已是走到了門口……“九哥，肯定早就跟老十三勾搭上了，要不四哥他能……”“你住口，滿的胡沁，也不看看地方兒。”

八爺呵斥了出去。

“呼呼”！我只覺得所有的都湧上了頭，想尖，想把手裡的茶壺砸到十阿哥的後腦勺去，想……我瞇了眼，死盯著十阿哥，他正背對著我指手畫腳的。

八阿哥他們正對著門口卻已看到了我，不一愣，十阿哥也若有所覺轉過了來，看見我也是一愣，接茬兒就滿臉壞笑地走了過來：“喲，我說是誰？原來是茗薇姑娘。

怎麼著，剛才爺們在說笑話兒，你覺得好笑嗎？”看著他這副德行，我倒突然平靜了下來，端正有禮地福下去：“奴婢給十爺十四爺請安，爺吉祥。”

十阿哥倒愣住了，十四阿哥一笑：“起吧。”

我穩穩地走上前去，倒了茶給他們，又親手捧著一杯茶給十阿哥。

他接了過去，看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倒覺得無趣，轉回去坐下，看著我。

盯了我一會兒，就下意識地去喝茶。

我等的就是這會兒。

“哈哈哈！”我猛地大笑三聲。

“撲”，十阿哥一口茶全噴了出去，嗆得臉通紅，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笑瞇瞇地福下去：“主子的笑話兒自然是最好笑的。”

說完就直起來，謙恭有禮地過了一旁……你個混蛋加草包，想要兌人也得看看對象！我心裡雖然解氣，也知道這算是闖了禍了。

可也顧不得了，反正早就後悔不知多次了，虱子多了不咬，加上這次也沒什麼。

正等著十阿哥的憤怒反應，“哈哈！”十四阿哥突然大笑了出來。

我一愣看向他，他正笑看著我，卻對十阿哥說話。

“十哥向來講笑話兒，不過這次的最好笑呀！”我聽著真不知這是在幫我還是毀我，十阿哥已站起來，臉已漲了紫。

我倒不是很怕，在這兒他不能擅作主張把我怎樣，畢竟我是德妃娘娘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更何況，他剛才的那番話，可是連四阿哥也捎上了，德妃可是四爺的親娘呀，傳了出去也與他無益。

我淡然地站在一旁，想想最不濟挨頓打，我也覺得值了。

至於得罪了十阿哥會有什麼連鎖反應，也顧不得了。

他對我本就充滿了惡意，我做什麼也討好不了他，既然如此，這會兒子倒是不能下了蛋，讓他瞧不起我。

打定了主意，我也只是暗自戒備著，只覺得他一步步地接近……猛地一個溫悉的聲音傳來：“各位爺，娘娘們已經回來了，正在正堂。

太子爺和其他爺們也都到了，請爺們過去呢。”

我轉過頭去，冬蓮旁站的可不正是小春嗎？小春靜靜站在那裡，並沒有看向我，我倒有些驚喜，只是愣愣地站在那兒，八爺的聲音突然傳來。

“那都走吧，別讓娘娘們等久了，太子爺都到了，大夥兒快過去吧！”我這才回過神兒來，轉頭就看見十四爺站在了我邊，對我頑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一愣，忙轉開了眼睛，只聽他說：“就是就是！晚上還要去給皇阿瑪請安呢，別誤了。”

我靜靜退到了一邊，就聽著腳步聲兒響，這些爺們都出了門去，十爺到我跟前頓了頓。

“哼！”愣哼了一聲。

我心裡明白這會兒是決不能抬頭也不能說話的，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已幫我圓了場子，我自然也得知趣些。

終於安靜了，我呼出了口大氣兒，今兒個還算是走運呢，暫時算是躲過了，不過以後，十阿哥就是八爺的打手，那今兒個唱的是哪一出兒呢？是他自己？還是八爺……“姐姐？”“啊！”我一驚，這才發現小春竟未離開，正笑瞇瞇地看著我，“姐姐還是老樣子，神遊太虛，自得其樂呀！”“呵呵。”

我不笑了，走了上去，輕抱了肩頭一下。

站定仔細看著小春，還是那樣秀麗嫵，安靜矜持，只是眉眼帶了些風，有些不同以往。

見我打量，倒先笑了：“姐姐還是那麼神清氣爽的，出挑兒得越發好了。”

我不一笑：“說得真好，再多誇兩句，我就不止氣爽，而是渾都爽了。”

“撲哧”，小春笑了出來，“這也半點兒沒變呢，還那麼逗趣兒。”

我微微一笑：“別說我了，你最近怎麼樣？”一頓，垂下眼睛：“我好的。”

“喔……你還在儲秀宮住，那平日裡都做些什麼？”我走到桌邊，看看茶壺裡還有些茶，就倒了兩杯，雖有些溫了，卻也是好茶。

遞了一杯與小春，接過，也只是聞著淡淡的茶香，若有所思地……我看了一眼，自去坐下品茶。

“嗯，好茶！”我抿抿，還真不錯呢。

“我這兩天都在景仁宮。”

突然說。

我一愣，景仁……“什麼？你在納蘭貴主兒那兒做什麼？”我不高聲了起來。

“也沒什麼，就是日常伺候，幫娘娘做些針線什麼的。”

小春淡淡地笑著。

“哦，這樣呀，那……”我只看是看著，有些不敢問。

“什麼？”笑問我。

我幹笑了兩聲，還是紅著臉問：“那什麼……皇上有沒有……”我話猶未完，“姐姐！”小春猛地漲紅了臉，只是埋著頭去手絹，我倒真不是為了無聊八卦，而是這對於小春很重要，所以我還是定定地著。

半晌兒才抬起頭來，猛地看見我一臉認真，倒有些糊塗了，只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這樣呀……”我歎了口氣，心裡是希已被皇帝寵幸的，這也許能斷了些不該有的念頭，可轉念一想，這確實也沒那麼容易，那麼多人，就算有實力……哼，我不撇了撇角，運氣也要有個十足十吧！小春看我臉上有些晴不定的，就有些遲疑地問我：“姐姐？怎麼了呀？”“啊？呵呵，沒什麼……”我打了個哈哈，“當然是希你有個好出路了，不過這事兒倒也急不得，還得看時機。”

小春一笑：“是呀。”

也只是隨口附和了我，樣子淡淡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手裡著茶杯轉，小春見我不說話了，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對頭，就站起來：“姐姐，那我先走了。”

“啊？”我反應過來，“好呀，你去吧，別誤了差事。”

我站起來送出去，到了門口，攔著不再讓送：“姐姐，看你沒事兒就好，也許晚膳時還能見呢。

聽說今個兒皇上要開宴呢！”我一笑：“知道了，你慢走。”

點了點頭，轉出去，我看著背影，到了影壁，突然回過來：“姐姐，做奴才原是要氣的，主子們說什麼，咱們聽什麼也就是了。”

說完轉就走了。

我一愣，低頭尋思，這是什麼意思……“啊！”我猛地抬頭，難道那個時候小春全看見了？看見多，又聽見多……這話又是……正想著，突然被人從後面抱住了。

我大驚，拼了命掙紮，可那人好有力氣，我本掙不開。

突然閃過個念頭，難道……哼！我抓起前的一只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那人大一聲，松開了手。

我回過去，果然，十三同志正在那裡拼命地甩手，往手上吹氣。

“你好狠毒啊！”他惡狠狠地盯著我，我卻突然覺得心大好，今天的那些齷齪淡了許多……我笑了，很開心地。

他愣住了，我轉進了屋，去收拾那些杯子，十三慢慢地踱了進來，拉把椅子坐下，也不說話，眼珠只是跟著我轉。

我把那些用過的杯碟都裝在盒子裡，放在門外，自會有太監們收了去。

我去溫壺裡倒了杯水，放在十三阿哥面前。

他拿起來就喝，又了肚子，我不一笑，轉回，去點心匣子裡拿了些栗子糕、豌豆卷兒的遞給他，又給自己也倒了杯水，就坐在一旁看他踞案大嚼起來。

他突然抬起頭來沖我笑，點心渣子都從邊掉了下來，傻乎乎的，我不笑了出來。

夕西照，晚霞如錦，映得窗紗也是紅彤彤的。

屋子裡靜靜的，看著他眼中流出的滿足，我覺得自己的心就像夏日午後的水面，溫暖得要將人吞噬。

我微閉著眼，靜靜地味著這份覺……“你剛才給老十排頭吃了？”我一愣，張開眼看去，他正把最後一口糕塞了進去，又拿過我的茶杯一口灌了下去，我一頓，就拿出手絹遞過去給他，誰知他拿手背就那麼反手隨意抹了幾下，一抬頭，才看見我的手還愣在半空兒。

這……“唉！”我笑歎了出來，他還真是豪爽。

正要收回手來，突然手絹被他奪了去，我一愣，看著他把手絹放在邊，也不，只對我一笑，轉手就收回了懷中。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他，這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