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

楚王比陸雲瑤先到。

當陸雲瑤到來時，楚王依舊一暗坐在位置上看書，他面頰瘦得幾乎出骨頭的形狀，但睫卻長得嚇人，這般垂著眼看書，乍一看還以為他睡著了。

「民見過王爺，王爺安康。」趁著楚王垂眸看書，陸雲瑤十分敷衍地行了個禮。

「嗯。」楚王只當沒看見。

陸雲瑤見沒有曲舟意，便道，「王爺，是現在開膳，還是等曲公子？」

「等他。」楚王道。

嘖，陸雲瑤暗暗翻了個白眼，認為這倆人定有基，好在陸雲佩臨崖勒馬改嫁太子，否則天天看著兩人攪基搞不好都得氣死。

說曹曹到，伴隨著一淡淡葯香，曲舟意匆匆而來，「抱歉，我來晚了，你們久等了吧？」

楚王放下書，「嗯。」

仇公公見狀，立刻笑瞇瞇道，「來人，擺膳。」

隨後，丫鬟們如魚貫，端著一盤盤的菜肴。

洗好手后，曲舟意沒馬上和楚王說話，反倒是跑到陸雲瑤旁，「陸姑娘，你這幾天怎麼不問問我，水楊酸提煉得怎樣。」

陸雲瑤幽幽看了一眼他，「最近忙於廚藝，哪有心思考慮什麼水楊酸、水楊鹼？我都快廚娘了好嗎？」

曲舟意憋著笑，「聽說今天又有新吃食？」

「嗯，希你喜歡。」和無骨爪比起來，陸雲瑤更想吃自己做的燉土豆。

很快，菜肴擺放好，丫鬟將一隻只蓋子打開，其中便有兩份爪。

卻見盤子裏，一隻只或鹵或醬的爪「完好無損」地擺放在盤子中央，兩旁有翠綠的菜葉和蘿蔔雕花做裝飾，晶瑩亮澤，香味俱全。

看見這醜陋的爪，楚王便下意識皺了下眉。

曲舟意笑道，「我很吃這東西，但不擅長啃，所以很吃，今日便要大飽口福了。」說著，用筷子夾了一隻爪。

令人驚訝的事，出現了，當曲舟意筷子夾到爪的瞬間，本充實的爪瞬間癟了下去，換句話說，爪看起來是實的，實際上是空的。

「真的沒有骨頭？」曲舟意驚訝地將爪夾到自己碟子裏。

「你看呢？」陸雲瑤已經開始吃自己的燉土豆起來。

整張桌子上味佳肴無數，賣相最差的要數的燉土豆了，非但沒心擺盤，甚至土豆都被燉爛，好在菜肴上面撒了一層細細的蔥末，多還提了一些賣相。

楚王盯著曲舟意，卻見試探著將爪放口中，輕輕一咬，只聽脆響，爪被咬斷，接著便是清脆的咀嚼聲。

曲舟意睜大雙眼，眼中滿是驚喜。

待爪咽下后，這才道，「清脆可口，配之鹵料，實在味！」說著，又將剩下的半隻爪塞口中，吃下后又道，「味自是不說，只說這口，真令人上癮著迷。」話音還未落，又夾了一塊吃。

雖然曲舟意是民間大夫，但行為舉止也一派優雅，雖不像楚王那般無無求，卻也不算貪口腹之人，如今卻接連地吃同一道菜，也算是見。

聽曲舟意咀嚼的清脆聲，眾人便暗暗咽了口口水。

仇公公更是著急，眼看著曲舟意都吃了三爪，他家王爺還沒筷，急忙上前，「王爺，奴才給您驗毒。」

「不用，」楚王拿起筷子，也夾了一塊，「已經有人驗過了。」

曲舟意笑呵呵，「王爺別急，在下再幫您多驗幾塊。」

仇公公暗暗白了曲舟意好幾眼——驗？再驗爪子就沒了。

楚王試探著咬一小口，獨特的口立刻將他吸引，暗暗稱奇。

另一邊，陸雲瑤一口爪都沒吃，不是覺得不好吃，而是與爪子比起來，更想吃土豆。

的土豆，帶著濃濃的回憶。

陸雲瑤眼神不自覺飄向窗外，記憶也飛回幾千年後的某日。

同樣是這樣的春天，爺爺不知從什麼地方拿來一株樹苗，說是櫻花，要帶著只有四歲的一同栽種。

爺爺先挖了坑，讓小小的扶著樹苗。

那是第一次栽樹，很好奇也很張，兩隻手抓著樹苗，生怕樹苗歪了。

爺爺用鐵鍬填土，慈祥地笑著，「把土踩實吧。」

不知道什麼踩實，見爺爺做了，才明白，立刻歡天喜地的踩實。

爺爺教澆水，便都要澆，每天自己顧不上喝水，也要給櫻花樹苗喝水。

爺爺……

後來十歲那年，眼看著爺爺心臟病發作而無能為力，從那開始便發誓學醫，雖然爺爺已經走了，再救不到爺爺了。

「陸姑娘？」

曲舟意的聲音將陸雲瑤從思緒中拉回，陸雲瑤出一抹微笑，「曲公子，有什麼事嗎？」

曲舟意道，「不是我有事，而是你有事，你剛剛表像是要哭。」

「哈？怎麼可能？我有什麼可哭的？」陸雲瑤笑瞇瞇，但眼神卻平靜若湖。

曲舟意深深看了一眼，知道有不想說的，便轉移了話題，「陸姑娘你怎麼不吃爪？我看你一直吃這個土豆，難不這個土豆有玄機？」說著，夾了一塊土豆。

土豆進口中，卻毫沒有土豆應有的口，糯黏膩，曲舟意皺了下眉，但瞬間便掩飾過去，又多夾了一塊，「有好東西卻不拿出來，陸姑娘這麼做可不對。」

心低沉的陸雲瑤沒發現曲舟意的小心思，苦笑道，「燉個土豆算什麼好東西？再說，這土豆都讓我燉爛了，賣相真不好。」相比之下燉菜，衛國更喜歡清淡小炒。

楚王淡淡看著兩人對話，深深看了一眼燉土豆。

仇公公立刻上前，輕聲道，「王爺，奴才也給您夾一塊嘗嘗？既然陸姑娘喜歡，說明定有獨特之。」

楚王點頭，仇公公立刻跑去夾菜，不僅夾了土豆，還夾了一塊。

陸雲瑤後背汗淋淋——的燉土豆放在這一桌子味佳肴面前，就好比寒酸的鹹菜，因為沒好意思讓楚王吃，刻意叮囑丫鬟把菜放在自己邊，誰知道楚王還真吃了。

楚王吃下土豆，垂著眼，隨後道，「再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