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回桃源村？”他一字一句問道。

天嬰了眼淚,“我想好了，我在這九重天格格不,雖然是妖卻也沒去過妖界,我的家是桃源村。”

“我一只兔子，要求不高，不想要什麼榮華富貴,我就想回村子里,百年的快樂自在。”

其實這對容遠來說都不算是要求。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容遠的臉越來越冷。

補充解釋道：“我也到了發熱期，終是要找個配偶的,在九重天上沒有合適,這樣會影響草種的長,不如讓我去凡間……”

說得極為認真，但是卻被容遠打斷。

“夠了。”

容遠的臉極為冰冷難看，天嬰卻還想開口說服他。

卻見他大袖一甩，直接消失在自己房中。

天嬰：……

天嬰并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錯的話，居然容遠就這麼拂袖而去,離開之前臉都青了。

看來草種對他來說還是過于重要，他無法讓自己不在他眼皮底下。

看來離開九重天的事只能靠自己。

端起桌上半盤桃子,用手抓著一片片放在里飛快咀嚼,只覺得靈力飛速修復著自己。

容遠一走，覺得服在自己的傷口上不舒服,于是直接一扯扔到了一旁。

就在此時,門咚咚響起,天嬰含著最后一塊桃子，含糊道：“進來。”

一個青年出現在門口,但是在看到床上的自己時,一張本是冷峻的臉蹭蹭蹭地變紅。

然后不可思議地用手指指著,“你你你……知不知？”

天嬰發現自己還沒穿外。

現在也很惱火，于是道：“你知干嘛不閉眼？”

青風這才反應過來，用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你你你，給我把服穿上。”

天嬰悶悶道:“不穿，看不慣你走。”

“我今天沒什麼家務活可以給你干。”

這時候青風捂著眼，認真道：“你把服穿上，我有話給你說。”

青風一本正經的態度讓天嬰有些意外。

天嬰發現自己的服在床尾，離自己有些遠，彎腰去拾，發現上的傷雖然緩解許多，但還是有些疼，輕輕地嘶了一聲，卻發現還是夠不到。

道：“有什麼話過幾天再來說吧。”

看見青風捂著眼健步走了過來，然后準確地握住了的服。

天嬰有些佩服他聞聲辯位的本事。

青風在到服的一刻，綢的讓他手指有些發麻，他結不聲滾了下，然后如燙手山藥一般扔給了天嬰。

有幾分怒道：“明明知道夠不著，怎麼還扔那麼遠？”

天嬰悶悶地將服有些吃力地套上，慢慢系著帶子，“羅里吧嗦，誰知道你要來。”

但青風顯然沒有什麼耐心，“你快點行不？”

天嬰道：“快不了，我痛。”

青風筆直的軀了，然后再也沒有催。

“好了。”

天嬰聲音響起，他才放下了捂在眼上的手。

風吹得外面的樹沙沙作響，昏黃的撒進來，照在一雪白的上，此刻披著發，神有些疲憊，但是卻多了一種平日里沒有的……

嫵。

“我……”他本是來道歉的，可是看到的瞬間腦中卻浮現的都是燭比的話：

這兔妖進/配期了。

所以此刻哪怕只是踏的房間，他都覺得一種彌漫著一種帶著曖昧的旖旎的氣息。

讓他的心一下一下跳，讓他到不自在，卻又不舍得離開。

就這麼看著，覺得自己的嚨有些，也忘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兔子臉一沉，一副要逐客的模樣，“你有什麼話說？”

青風這才突然清醒，清了清嗓子，“我……”

他把手背到后，再次出來時拿著的是那個五百年的蟠桃，“嗯……這個，給你。”

“嗯？”天嬰覺得這兩人真是有趣，上次兩人同時將兩個蟠桃給自己，現在居然又是一前一后的節奏。

“那個……你們孤神殿蟠桃很多嗎？”天嬰有些納悶，為什麼都這麼大方地往自己這里塞蟠桃。

“你到底知不知好……”他想說你到底知不知好歹，但是想著那孱弱的模樣，還是把話咽了下去，道：“不多。”

天嬰有些納悶他居然會好好說話，“既然不多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青風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將蟠桃放在了白的藥瓶旁邊，雙手錯，道：“那個……抱歉。”

天嬰詫異的看著他，“青風大人？”

道歉？青風居然向自己道歉。

青風：“當時若不是我提前把你出孤神殿，你也不會被燭比所傷。”

他垂著眼，面中竟然有一些懊悔。

這是天嬰前世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到的神。

天嬰低著頭，眨著眼睛，“青風大人？”

青風嗯了一聲抬起了頭，對上了那雙探究茫然的眼，“嗯？”

天嬰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不是被奪舍了？”

青風從椅子上騰起來，怒道，“……你才被奪舍了！你是一天話本看多了，腦子看進水了嗎？”

天嬰哦了一聲，“看來沒被奪。”

青風這才發現自己是來道歉的，態度確實是不對，于是又坐了下來，將那個蟠桃拿起，道：“這是給你的賠禮。”

天嬰用手指繞著頭發，道：“嗯，道歉我收了，你回去吧。”

青風：“就這？”

天嬰：“不然呢？難道我還要說青風大人你千萬別往心里去，這些只是意外，該發生的都會發生的，這一切跟你沒關系。”

青風：“所以你到底生我氣不？”

天嬰：“因為這種事生你氣，我前世早就氣死了。”

青風一下啞口無言。

他雙目有些紅，拿起那個桃子用手剝著皮，聲音有些啞，咬著牙道：“放心，我遲早會殺了燭比。”

天嬰聽到這句話繞著頭發的手停頓了。

昏迷時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中很疼也很害怕，一只帶著琴繭的手去眼角的淚水。

在耳邊道：“別怕，我會殺了燭比。”

那個聲音極為的耳，耳到天嬰不用分辨也知道他是誰。

可是，又怎麼可能會是那個人呢？

燭比能二十萬退窮奇可就是他親口說的。

殺了燭比誰去打窮奇？

燭比大戰歸來更是呼風喚雨，要再殺他更是難上加難。

對青風道：“燭比這次大勝歸來，必然風頭更加強勁，你真的殺得了他嗎？”

青風一滯。

天嬰說得不錯。

要殺燭比，何其困難。

想到此，他涌上一無力。

他垂首剝手中的蟠桃，然后道：“那把這蟠桃吃了。”

天嬰覺得青風有些不太一樣，和前世不一樣了。

前世很想有個朋友，青風年紀看起來和自己近一些，試著去討好過他。

可是換來的卻是他的厭惡，排斥，輕蔑。

——“你和你的蘿卜能離我遠些嗎？泥腥味熏到我了。”

——“你煩不煩，我說過，我不喜歡蘿卜。”

——“你除了種地，啃草還會什麼，你不覺得你很讓人無趣嗎？”

……

想到過去道：“蟠桃你拿回去吧，我只是一只妖，不用你那麼破費。”

青風手頓了頓，想開口反駁，然后道：“我前世，是不是又說了些什麼？”

天嬰：“你說得多的，你問的是哪一段？”

青風：“關于蟠桃？為什麼一直拒絕我的蟠桃？”

天嬰本是不想去回憶那些不開心的事，但是前世好像不開心的事占了多數。

緩緩道：“上一世的這個時候，你把蟠桃帶了回來，靠在院子上漫不經心剝著皮。”

“我只聽過蟠桃卻沒見過，饞得直，然后眼地站在樹下看著你，說：‘青風大人，你能給我看看蟠桃長什麼樣嗎？我不吃，就看一眼。’”

“那時候你先是回了我兩個字：‘做夢。’然后又說‘我希你能明白，你是一只妖，不要總來和我說話，我很煩。’”

“那時候的我啊，沒出息的，本來還想如果你不愿意，大多我撿一塊你剝落下來的皮一，嘗嘗這蟠桃是什麼味道，但你這麼一說，我覺得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就真的太丟人了。我就抹著眼淚，走了。”

青風剝著桃子的手抖著，一張臉也鐵青都不樣子，“我……”

他聲音很啞，像被紗布過一樣，最后卻什麼都說不出。

天嬰從記憶中回來，還想著青風那高高在上的剝蟠桃的模樣，而轉眼一看，此刻的青風卻彎著子坐在自己床前，以一種謙和的姿勢剝著蟠桃。

青風千言萬語堵在嚨口，最終只道：“你把這蟠桃吃了，能讓你早些好。如果……”

“如果實在不想要我給的東西，就扔了吧。”

此后青風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有些落寞地轉，離開房間后還順手帶上了門。

半點也不像前世那個青風。

青風進了室，此刻容遠坐在沙盤前，一手撐著頭，一手隔空撥弄著沙盤中的千軍萬馬。

沙塵滾滾，刀劍影。

看到容遠的影，青風有些無地自容。

其實一開始容遠把天嬰救回來時，青風并沒有多想，他選擇無條件地信任容遠。

但是當他聽到那些容遠與天嬰流言蜚語時，他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

他甚至懷疑，神君是不是真的了凡心？

直到看到無澤的瞬間他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神君的謀劃，也知道那些都是自己多想。

神君果然還是那個運籌帷幄，掌天下的神君。

但是不知為何，神君此刻的臉并不好看，甚至細看，他翻手覆手間，并沒有排什麼陣法，而只是讓兩軍殺著玩而已。

青風有些看不懂。

但是還是走上前，“青風前來領罪。”

容遠抬了抬眼，了手指，一隊騎兵從沙丘上沖下。

青風繼續道：“無澤出現我本該預先知曉，是我失職。”

容遠淡淡嗯了一聲。

青風繼續道：“主要因為那兔子……”

沙場中傳來一陣頗為刺耳的廝殺之聲，打斷了青風的話。

青風等廝殺聲弱了些后繼續道：“我覺得和在一起的時候，放松的。才發現原來幸福簡單的。”

容遠的手指了，臉更冷了些，“幸福？”

青風：“可能我從兒時耳聞目濡的全是家國大業，我覺得生該為人杰，死亦為鬼雄。但是和在一起時，我覺得很放松……”

容遠開始轉著自己手上的扳指。

青風繼續道：“我才發現，原來世間還有這樣的活法，原來，我也可以活得很輕松。”

容遠一雙琥珀的眼睛冷冷放在他上，“輕松？”

青風道：“不，不，我意思是和在一起可以活得很輕松。”

青風這時候聽到沙場中慘之聲連連，他轉眼看了看沙盤，只見一個個火球沖天而降砸在了那些沙兵沙將的上。

這地方適合火攻嗎？

他不解。

他伴隨后的慘和廝殺聲，繼續道：“就好像和在一起的時候，覺得幸福簡單，讓我一瞬間想逃避，逃避那些爾虞我詐，逃避那些殺戮殺伐。”

這時候青風后的沙場已變為一片火海。

容遠臉越來越冷，他轉著手上的扳指，“所以你來就是跟我說這些？”

他今日已經聽夠了那只兔子的：后妃，人臣，桃源村。

現在還要來聽青風來回憶分和的好時？

"不是。"青風繼續道：“我想了，我畢竟是個男人，總要頂起一片天地。”

“至——”他臉突然變得冷峻，冷冷看著那染著燎原烈火的紗盤，“殺了燭比。”

此刻，容遠停止了轉扳指，問：“為了一只妖？”

青風想起了天嬰的回憶，因為是妖，被他百般看不起，就連蟠桃都不屑給看一眼。

此時若說為了去殺燭比，覺有些……矛盾。

容遠此刻又問：“殺第一個仙什麼覺？”

在孤神殿前那是他第一次誅仙。

青風想了想那仙那些污言穢語，眉頭再次蹙，淡淡道：“其實沒什麼覺。”

容遠：“你殺了一個仙，想保護一只妖。”

青風突然一白。

當時確實是因為那仙對天嬰的污言穢語，可是為仙的自己居然為了一只妖，殺了一個仙……

容遠：“其實這沒有什麼好恥的，世間萬本就有善有惡，不能一言而概之。”

青風：“對。就像天嬰那小妖……就是傻了點，其實真的純良而大度，沒什麼壞心，格也可的……”

容遠閉上了眼，吸了口氣：“夠了。”

青風：“啊……這……”

青風覺得容遠心不好可能跟有關，想了想那只蠢兔子在神殿前說的話：我從來不對大祭司報任何希。

想想都覺得孺子難教，跟自己使子就罷了，神君這樣的大都不知道抱，不是傻是什麼？

但是轉念又想，神君也不是這麼一個會計較這些的人。

罷了，神君的心思又哪里是他們可以揣測的。

只能應道：“遵命。”

容遠睜開了眼，站在了沙盤之前，手掌一揮，火焰熄滅，再次變了一片沙土。

容遠道：“你來與我推一盤。”

一盤過后，青風瞳孔，看著容遠的雙眼充滿了震撼，“神君大人……這……”

容遠：“這一舉，敗在你。”

距上次容遠和青風來過之后天嬰再也沒有看到他們，這讓天嬰很是欣。

如果可以，真的希再也不要見到他們。

但容遠卻每日都差人送一個千年蟠桃過來。

靈犀仙子每次看到千年蟠桃，瞳孔都會地震一次。

最后終是道：“不愧是大祭司。”

迅速恢復，胡蘿卜葉飛速長，開始找了一個最蔽，最不易發現的地方開始了的打大業。

因為對孤神殿的悉，還有兔子天生的習，深信自己可以一條道打到無妄海邊。

可是到了無妄海怎麼辦？

里面那條銀龍守衛著九重天，專門吞噬妖魔鬼怪，而饕餮得到了神力，能夠將符咒降于大軍，讓軍隊平安渡海。

除此外的妖想要過海，那簡直就是去給銀龍送餌料。

不過銀龍也有倦怠的時候，比如吞噬大妖之后，他會沉睡一段時間，前世天嬰在無妄海呆了幾十年，遇到過一次這種況，那是容遠殺梼杌祭天。

現在妖魔盛世，容遠自然不可能在妖王眼皮底下殺大妖祭天。

想到這里天嬰的兔腦袋從里探出來，嘆了口氣，吃了一口窩邊長出來的雜草，然后立刻呸地吐了出來。

不行不行，兔子不能吃窩邊草。

先打再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到了無妄海邊再考慮銀龍。

轉眼到了出征那一日。

出征這種事本來和天嬰是沒有半點關系的，但偏偏饕餮讓無澤長老回來“都督”容遠。

與容遠這位一切從簡的現任大祭司比起來，無澤長老顯然喜歡搞排場。

對無澤等人來說，出征是國之大事，自然要祭神。

跟孤神有關，自然不能草率。

雖然饕餮是個草率之人，但是自己把無澤弄回孤神殿的，也不好打自己的臉，只能著頭皮應了無澤祭神的要求。

七個繁雜的祭天步驟一不可。

而天嬰自己偏偏又在其中祈福唱禱詞這個步驟。

原因有三，其一，容遠開始就說是天選之人，第二，無澤是個講究人，覺得要有始有終，第三，這禱詞確實背得好。

天嬰灰頭土臉地從土坑里爬出來，用兩條后刨了幾泡土，又銜來幾枯枝將口虛掩了一下，這才化人形，不不愿地將祭袍套上。

走出大門時發現容遠，蘇眉，青風三位神已經站在門口。

院的月桂樹上掛滿了銀的細花，下閃耀著晶瑩的，璀璨，寶石一般。

即便如此卻都不如這三位白神看起來那麼奪目。

蘇眉搖著扇子看著自己，臉上帶著笑意。

青風看著自己的時候眉明顯挑了挑，上表怪異。

而容遠只是淡淡地睨了自己一眼，天嬰對上他的目后，立刻偏開了頭。

自從他直接拒絕自己回桃源村的要求，天嬰更加不想理他。

看到天嬰明顯的躲避的目，容遠的臉沉了一些。

這時青風對天嬰比了個作，但是天嬰看不懂他在比什麼。

直到青風上前一步，俯下在耳邊低聲道：“你干嘛去了？”

天嬰抬頭：“啊？”

青風手上幻化出一面小鏡子，遞到面前。

低頭一看鏡中的自己，滿臉都是土。

做賊心虛，生怕被看出端倪，急忙用袖子去臉。

“喂！”青風一急一把抓住了天嬰的手腕，這時候容遠那雙本是移開的眼冷冷地瞟了過來，落在了青風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