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升職了。

　姜棠腦子里浮現出這四個大字。

　雖然還沒變二等丫鬟，但是月錢和二等丫鬟的一樣。

　而且這是趕在月中發錢之前說的，也就是說到月中就能拿一兩銀子。

　姜棠大聲道：“竹姐姐，我一定不給宴幾堂丟人的。”

　竹稍微放心了點，姜棠知道代表的是宴幾堂就行。正院和宴幾堂不一樣，規矩多。若是犯了錯，大娘子也沒法求。

　陸錦瑤吃了一碗餛飩，一時半會兒不了。夫人晚飯只用了六只餛飩，姜棠在守一會兒，等沒什麼事了再回去。

　姜棠等了兩刻鐘，顧夫人邊的大丫鬟南雪提了一匣子點心出來，“姜棠姑娘先回去吧。”

　姜棠接過點心，“謝過夫人，夫人可有什麼忌口的，我明早過來。”

　南雪道：“夫人不吃辣，喜歡清淡的。”

　姜棠福了一禮，抱著泛著香甜味道的點心離開。

　夜已深，從正院到宴幾堂要一刻鐘。

　臨近院子燈點點，可有院墻，也照不到這邊，路兩邊都是花叢樹枝，尤其到夜里，鼻尖都是濃郁的花香。今晚的月亮還藏著，姜棠沒有燈籠，只能著黑往回走。

　姜棠前后瞅了瞅，前面沒人，但后面有一個，就是離得遠看不清面容，可以慢點走，蹭個燈籠。

　姜棠放慢腳步，等后面等燈打過來再加快步伐，離遠了就放慢一點，一刻鐘過的也快，很快就到了宴幾堂。

　看著宴幾堂的院門，姜棠心里火熱熱的。

　宴幾堂院門前掛著兩個大燈籠，照的前面一片路都是亮的。姜棠剛松了口氣，就聽后一道略微有些悉還很好聽的聲音，“這燈籠如何。”

　姜棠下意識答道：“好的。”

　說完，回過頭，只見一個穿著墨長袍的人，上面的金線云紋在燈下閃閃發。面容極好，看著十六七歲，如果今晚有星星，他的眼睛應該比天上的星星還好看。

　看打扮應該是哪個院子的主子。

　如今二爺顧見水在外任職，顧見風馬上而立，三房的宴方堂在正院西面，只有五公子住的宴回堂在宴幾堂的東面。

　姜棠跪在地上，“奴婢見過五公子。”

　顧見山瞇了一下眼睛，“你是今天下午那個丫鬟。”

　剛才還覺得清冽好聽的聲音現在只覺得像無常索命，姜棠要是知道后面的人是顧見山，就算一頭栽死也不敢蹭他的燈籠。

　在院見小廝，除非有急事，顧見山邊又沒丫鬟，只能自己打燈籠。

　姜棠支支吾吾道：“……是奴婢。”

　顧見山抬了抬手，“起來吧。”

　姜棠趕起來謝恩，做丫鬟的，最怕的就是被主子為難，不僅如此，見到哪個主子都要跪，遲早有一天得跪斷了。

　姜棠退到一旁低著頭等顧見山離開，態度恭恭敬敬，任誰都挑不出半分不是來。

　可顧見山把燈籠往前一遞，姜棠遲疑地抬起頭，“五公子？”

　難道要把燈籠給？

　顧見山：“打著，給你打了一路了。”

　姜棠哦了一聲，趕把燈籠接過來，一手提著點心一手提著燈籠，走在前面給顧見山引路。

　宴回堂和宴幾堂離得并不遠，走路用不了一刻鐘。

　只是和宴幾堂不同，宴回堂院門的燈籠都是暗淡無的，門口只有兩個守門的婆子。

　姜棠把燈籠給守門婆子，顧見山揮揮手，“燈籠拿走。”

　姜棠明白了，世家子弟都有潔癖，別人過的燈籠不會要。

　以防萬一，姜棠還是問了句，“明日奴婢再把燈籠送過來？”

　顧見山一眼瞥過來，眼神有點嚇人。姜棠立刻明白是什麼意思了，福行禮，“奴婢告退。”

　提著燈籠，前面的一角路都被照亮了。回去的路上一個人沒有，但有燈籠，姜棠平平安安地回來了。

　晚上，除了在屋門口守著的半夏佩蘭，其余人都在耳房。

　見姜棠回來，陸英急沖沖就站起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姜棠笑著道：“路上黑，走得慢了點。夫人賞的點心，你們不，一塊兒吃吧。”

　早就了。

　晚上陸錦瑤和顧見舟去正院吃的，趙大娘給做了白粥和大鍋菜，正好來點心了。

　陸英眼睛一亮，“還是五香居的！這兒的點心最便宜的還一兩銀子呢。”

　姜棠道：“夫人近來胃口不好，大娘子就讓我早中晚各過去一趟。因為這個，還把我月銀提到了二等丫鬟的份例。”

　白薇托著下道：“正院離這兒也就一刻鐘，來回跑是辛苦一些，不過月銀多了。夫人邊大丫鬟是南雪南香，都是和善的人，其他人你也不用多理會，畢竟你是咱們宴幾堂出去的人。”

　就算姜棠是三等丫鬟，但代表的也是大娘子的一片孝心。

　白薇一向消息靈通，“夫人不吃辣的，口味清淡，在正院做菜雖說是給夫人做，但侯爺在的話也會吃一些。多備著點肯定不會出錯，侯爺沒什麼忌口的，口味重些，喜歡菜。”

　永寧侯早年在西北打仗，現在天下太平，但還保留著行軍打仗的習慣，最喝酒吃。

　要是姜棠自己，肯定不會想到這些。

　白薇拿了塊點心放里咬了一口，五香居的綠豆糕是好吃，“長房大娘子常去正院，不過這些人你不用理會，自然也不會讓你幫著做什麼東西。要是找你幫忙，借口咱們大娘子有孩子耽誤不了。”

　姜棠點點頭，月云幾人本來就是宴幾堂的丫鬟，對這兒了解最多。

　月云道：“管采買的是張管事，馬房賬房、各院的丫鬟管事也要記清了。姜棠，去正院是好事。”

　也就是姜棠有做飯的手藝，才有這種運道。

　反正陸英是覺得好，把里的蝴蝶咽下去，“需要幫忙就我，總不能白吃你點心。”

　姜棠笑著說好，當丫鬟雖然有很多不由己的時候，但是看著宴幾堂的丫鬟，沒有勾心斗角，覺也自在的。

　姜棠道：“你們先吃，我去小廚房看看，也不知大娘子還吃不吃東西。”

　月云道：“從前你沒來小廚房的時候，剩什麼東西都是趙大娘自己置，既然你來了，那些理應有你一份。”

　懷兮隔兩日就出府采買一次，莊子管事隔五日會過來送一趟菜和，還有正院時不時就送些時令蔬果魚蝦。

　但宴幾堂只有兩個主子，這些本吃不完。

　很多東西都不住久放，尤其天氣越來越熱，鴨魚還能養著，豬羊放個一兩天就會壞。

　當然吃不了的東西不會做給丫鬟吃，都是趙大娘帶走，要不怎麼說小廚房油水多。

　現在姜棠在小廚房，還是主廚，就算趙大娘是老人，那也能拿一些。

　假如姜棠愿意做，們可以從姜棠這兒買，這種事大娘子也不會管，再多的，還能幫忙賣到別的院子去。

　當丫鬟的本來吃得就簡單，白粥大鍋菜怎麼可能吃得飽，無論怎麼說，姜棠去小廚房對們都是大好事。

　陸英：“一份……你至能分一半！”

　姜棠也希能分一半，到了小廚房，沒等主提，趙大娘就說道：“姜棠姑娘，你看這點放了一天多了，再放下去就壞了，咱們分分也省著扔了。”

　看姜棠沒說話，趙大娘繼續道：“還有一斤多羊，半斤豬，兩豬脊骨，一尾魚。羊價貴些……你看看喜歡什麼。”

　姜棠初來乍到，既然趙大娘說了羊價貴，那拿豬好了。

　“我要豬和豬蹄吧，羊和魚您拿著。”

　趙大娘四十多歲，孫子都有了，兒子兒媳也是府里的下人。

　笑瞇瞇道：“正好，我兒媳婦剛生孩子，燉點魚湯補補。”

　在小廚房就是有這個好，趙大娘一家比府里的其他丫鬟都胖些。

　姜棠笑著說好，“我再做些吃的，大娘子想吃就直接煮好了。”

　有丫鬟守夜，就做些簡單方便的。

　水缸里還有一尾活蹦跳的魚，今天早上送來的新鮮豬豬蹄，姜棠打算把豬蹄和豬皮單獨弄出來做豬皮凍，多做幾只灌湯包。

　幸而現在沒那麼熱，如果陸錦瑤不吃，明早白薇們分著吃也好。

　趙大娘平日沒什麼事就回去了，看姜棠又要做吃的，也不走了，搬了個小板凳在一旁看著，想把姜棠做飯的步驟全記下。

　姜棠見狀也不藏私，要是趙大娘問什麼，還會告訴。

　熬豬皮凍的時候姜棠也沒閑著，把下午帶過來的米洗了，豬和豬骨先燉一會兒，等會兒做鍋煲仔飯。

　又從廚房找了袋黃豆，準備一早磨豆漿。

　等到亥時，灌湯包才包好，趙大娘看完，拍拍屁走了。

　姜棠等煲仔飯涼一點，端去耳房。

　今天該半夏、佩蘭守夜，其他人還沒走，姜棠招呼們過來吃煲仔飯。

　佩蘭臉圓，臉頰上兩個酒窩，一笑起來特別甜，十五六歲正是長的時候，晚飯都沒吃飽。

　一砂鍋的煲仔飯夠一人一碗，還能分一塊豬脊骨紅燒。也不知是怎麼燉的，紅燒紅的亮，瑩潤剔，瘦相間，連著脊骨都是香味。

　煲仔飯的醬就是紅燒，姜棠買的米不是什麼特別貴的米，但是最下面的一層鍋金黃。

　這麼香的飯，佩蘭覺得就算守夜也值了。

　佩蘭道：“姜棠，你要是不當丫鬟，出去支個鋪子也的，這碗我給你十文行嗎。”

　姜棠有些猶豫，佩蘭們也幫了不，不好意思要錢。

　但是以后常做吃的，總不能一文不收就給們吃，畢竟米調料這些也是姜棠自己買的。

　白薇先吃了一大口，“錢你就收下，剛還吃了你的點心，你要是不收我們以后不好意思吃的。大不了對我們你收點，等以后把吃的賣給別的院子，我們幫你找買家，賣的貴一點就行了。”

　這碗都吃上了，白薇反正是不會給姜棠。

　佩蘭點點頭，“對的！”

　陸英還沒筷子，也不知道是吃還是不吃。

　月云聲道：“今天這頓一人五文錢如何？”

　外面素包子一文錢一個，包子兩文一個，豬十二文一斤，米十文一斤。

　總共七個丫鬟，一人五文錢，也賺不了多。

　姜棠點了下頭，小聲道：“那行，我剛才給大娘子做灌湯包，多包了一些，放一晚不會壞，明早可以吃。”

　眾人眼一亮，那豈不是明早還能吃灌湯包，擱以前趙大娘可不會這樣。

　晚上有紅燒，明早還有包子，想想都覺得高興。

　姜棠其實還有件事想問，“你們說，我要不要給韓先生送些吃的。”

　在古代婚嫁講究父母之命妁之言，分之差更如同天塹，不嫁人自然什麼事都沒有，但剛十五，萬一遇見合適的人呢。

　陸英嚼了兩口飯，“你給我吃吧，我啥都給你干了。”

　姜棠沒開玩笑，“真的，我也不太懂。”

　陸英實話實說，“你就站在那兒，什麼都不做就行了。”

　白薇贊同地點了點頭，“送東西倒是不急，人還沒打聽清楚呢。”

　姜棠在心里嘆了口氣，也是，這種事得順其自然。

　吃了飯，姜棠連碗都不用刷，佩蘭就給包攬了。

　提著燈籠往回走，陸英疑地看著燈籠，“哪兒的燈籠啊，我記得你以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