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跟他說嗎？”邱杉月再次追問。

　宿舍樓下的樹早已落得禿禿的, 沈驚瓷往下了眼，昨天曬得巾不知被風吹到哪兒去了。

　孩抱著收好的服推開門，邱杉月手肘離開小窗臺, 也跟著往里走，里繼續說：“你告訴他唄。”

　“就算人再忙, 回來陪朋友過一天生日也過分吧。”坐下, 拽過仰可剛抱回來的大型兔子玩偶，手指繞著耳朵勸：“何況這還是你們在一起后你的第一個生日。”

　“總得正經一點吧。”

　沈驚瓷疊好服收進柜子里，坐回邱杉月旁邊, 眼神無奈, 也去兔子玩偶。

　猶豫不決：“其實也還好。”

　“我之前也不過生日的。”

　不只是，他們家在沈樅出事后，再也沒有任何節日的氛圍。

　但是……今年好像是有點不一樣。

　心里總有一種很奇怪的緒在擾。

　宿舍另一個仰可剛和自己家的狗弟弟聊完，滋滋的關了視頻摘下耳機。回過頭聽到兩人的對話，椅子往后一, 眼急手快嗖一下從邱杉月懷里出兔子。摟回自己懷中, 傲的微哼一聲。

　邱杉月手落空，努說仰可小氣。

　仰可也不管, 抱弟弟送的兔子話：“陳池馭還不知道你生日？”

　皺眉不滿： “哪有這麼當男朋友的。”

　沈驚瓷小聲解釋：“我也沒提…”

　話剛出口, 又被仰可一個眼神刀了回去，倏地消音。

　三人安靜下來，沈驚瓷停頓好久, 才小聲去抱兩個人的腰, 臉埋下來, 聲音甕聲甕氣：“好吧說實話, 本來其實是想他陪我的…”

　“但是…”

　沈驚瓷自己又補充：“但是他有事啊…”

　孩聲音低下來：“我不想耽誤他。”

　邱杉月沉默兩秒, 上來就要掏手機：“你不好意思我說！”

　沈驚瓷一愣, 上去就要搶手機：“別…”

　仰可也說：“人家倆的事你幫什麼倒忙。”

　沈驚瓷嗯嗯附和了兩聲，不讓邱杉月手。

　想起什麼，好奇的問：“你什麼時候有他聯系方式的。”

　上次醫院就想問了，后來一忙忘了這個事。

　邱杉月眨眨眼，出虎牙笑：“上次你出事的時候，他怕你再有意外所以加了我們。”

　沈驚瓷看著邱杉月朝眉弄眼，就差明說“我們是沾了你的”這幾個字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啊。”

　沈驚瓷也不知道：“再看看吧，還有好久呢。”

　再想想。

　......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陳池馭似乎真的很忙，兩人的幾次電話都是在晚上。

　視頻的時候也能看出他眉眼間的倦意。

　每當這個時候沈驚瓷就不想打擾他了，心疼的想讓他多休息會兒。

　陳池馭總是說不要，又想起什麼，開口：“元旦回去陪你。”

　沈驚瓷扣著子側線的手作一頓，隨即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好呀。”

　十二月二十一。

　恰好臨近圣誕。商場中央是一顆巨大的圣誕樹，紅綠的配充斥著每一個角落，平安果被包裝好漂亮的樣子放在櫥窗，喇叭中放的《ls》輕快熱鬧。

　手機上忽然發來沈樅的消息：【姐，你明天來嗎？】

　沈驚瓷低頭回：【去，給阿樅捎餃子吃。】

　沈樅撥了個電話過來，年的嗓音帶著笑：“姐，明天冬至。”

　沈驚瓷聽出沈樅心不錯，角也跟著上揚：“知道，有沒有想要的禮。”

　“什麼禮？”

　沈驚瓷算了算，把最近的節日都說了：“嗯...就平安夜圣誕還有元旦。都給阿樅買。”

　年低笑了兩聲，似乎是覺得有趣：“姐，是你過生日。”

　沈驚瓷不聽，已經走到要找的區域。從售貨架上拿了一個黑的質禮盒，放進購筐。

　沈樅應該會喜歡的。

　在沉默的幾秒空隙，耳蝸鉆進一道很輕的聲音，有些縹緲。

　沈驚瓷腳步一頓，沈樅說的是，“想回家給你過生日。”

　沈驚瓷一愣，心口因為一句話開始泛酸，角的笑微淡，旋即又恢復正常。

　“下一個冬至，我們就回家過。”

　-

　冬至照常降臨。

　那天風很大，又冷，掛在上像刀子。

　沈驚瓷早晨一睜眼，就看到了邱杉月和仰可的祝福。

　瞇眼笑著，說完謝，還是下意識的打開手機。

　置頂之下最新發過來的消息是顧涅，時間恰好卡在00:00.

　【生日快樂。】

　【禮明天才能到，流出了問題，記得去取。】

　顧涅每年都是這樣，就算人不在，禮也會準時到，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遲到。

　沈驚瓷好笑，也是真的開心：【謝謝顧老板】

　陳池馭的消息是忽然出現的，在發出去的那一刻。從上方彈出來完遮住顧涅的備注，將沈驚瓷的注意力全部吸引。

　孩心跳微停，手立馬點進去，是一張圖。

　賽道上托飛馳而過，快到照片只能捕捉到幻影。

　沈驚瓷好奇的問：【是你嗎？】

　【不是。】

　沈驚瓷想起上次朋友圈意外看到的獎杯，眉眼帶了喜悅：【我還沒有見過你比賽。】

　陳池馭：【放假帶你來。】

　沈驚瓷放大了那張照片，想象著陳池馭在上面的樣子。他應該會比照片的人更意氣風發，更隨不羈。

　很久之前，坐在他的后座。黑白的托線條凌厲流暢，男人背向前弓，兩者仿佛要融為一。

　沈驚瓷忽然懷念那晚的耳邊的風，莫名的問：【你會拿獎杯嗎？】

　這次陳池馭沒有立馬回，可能有其他的事了。

　沈驚瓷是在兩個小時后看到消息的。

　只有簡單的兩個字——

　【給你。】

　同他的人一樣，著勢不可擋的張狂，底氣十足，卻又偏偏能做到開口的每一件事。

　沈驚瓷去醫院的那秒，邱杉月最后一遍確認：“你真的不告訴陳池馭嗎？”

　“嗯，不告訴了。”沈驚瓷想起他的聲音，倦啞的心疼。

　來回的飛機又要好幾個小時，不想在累著他。

　“我走啦，晚上回來，你們也別忘吃餃子。”

　“嗯嗯，快去吧，好好過。”

　餃子徐娟會帶，沈驚瓷手上拿的是昨天買的禮盒，里面裝著一個限量的手辦。

　不是很懂這些，但記得沈樅之前總是在耳邊念叨這些，還是拜托班上一個對這些興趣的男同學找的渠道。

　一進去，才發現只差自己了。

　“爸..媽。”

　兩人回頭，臉上的笑更大了些，朝沈驚瓷招手：“年年，快來。”

　沈驚瓷把禮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沈樅眼尖的發現：“姐，你真給我買禮了啊。”

　“你看看喜不喜歡。”

　“你過生日給我買禮干嘛。”

　沈驚瓷不在乎：“你是我弟弟，我生日收禮的機會送給你。”

　沈鴻哲和徐娟看著沈樅的神好，臉上表也變得輕松。

　他們打趣：“你趕好起來，還給你姐。”

　沈樅濃眉鼻，此刻好看的眉卻皺在一起：“本來就應該我送給我姐。”

　沈驚瓷看到了桌上擺著的餃子，夾著一個去喂沈樅：“別氣別氣，花了我不功夫呢，你不喜歡我會傷心的。”

　沈樅別頭不吃，微哼。

　沈驚瓷非要他吃：“不吃餃子凍耳朵知不知道。”

　沈樅別扭的咬進，表還不爽。

　沈驚瓷送什麼他能不喜歡，可這是生日。

　他不爽不把自己當回事的樣子。

　不要禮不要愿。

　沈樅著沈驚瓷去切蛋糕許愿，吃餃子要禮一個都不準。

　沈驚瓷無奈。

　病房黑暗，蠟微弱，沈驚瓷雙手合十放在前。

　腦中不可遏制的想起十六歲那年，黑年說的那句話。

　——“今晚是滿月，許個愿吧。”

　“會實現。”

　陳池馭真的從來沒有騙過，真的實現了。

　在11.26日之前，曾無數次在月下暗自許愿，能不能讓他屬于一次。

　這種荒謬的想法會在太出現的那刻消失，暗無法言出口，也不敢見天日。

　但即使聽起來癡心妄想的愿，也在這個冬天真。

　已經不敢奢求更多，所以沈驚瓷想把今年這個愿，送給陳池馭。

　沈驚瓷閉著眼睛，黑長的睫啊，像是期翼的蝴蝶。

　幾秒，緩緩地睜開眼。

　沈樅察覺到，問：“許完了嗎？快吹蠟燭。”

　沈驚瓷俯，燭火微照亮了的臉，半明半暗。

　微弱纖細的火苗影子在瞳孔中輾轉跳，微愣，還沒有。

　下一秒，火倏地消失，很淡的一縷青灰煙從燭芯飄遠。

　“你許的什麼愿。”沈樅的生意倏然打破眼前畫面。

　沈驚瓷停了幾秒，若無其事的直起腰，轉去開燈：“說出來就不靈了。”

　沈樅切了聲，說沈驚瓷小氣。

　沈驚瓷沒反駁，當是說謊的補償。

　漆黑的病房與周圍格格不，井嘉澤穿著白大褂，腳步停住。

　他視線劃過門牌，眉心一皺，忽然想起什麼。

　影藏于門外，他目過玻璃，一下子看到了那個生日蛋糕，還有俯吹蠟燭的。

　擰在一起的眉驟然開朗，他低笑著，漫不經心的掏出手機。

　翻出通訊錄中某人，信息打趣的發了過去。

　【姑娘生日讓人在醫院里過，陳大爺還真是狠心吶。】

　一個問號隨之出現：【？】

　井嘉澤看著這反應，腦中劃過一個不可能的想法：【不會吧，你不會不知道人家生日吧。】

　陳池馭這次是語音發來，他剛訓練完，息聲重。

　“話說清楚？沈驚瓷生日？”

　......

　沈驚瓷上一條給陳池馭的消息還是在問他吃餃子了沒。

　人到現在也沒回。沈驚瓷覺得他本不會記得今天是冬至，就算記得也不會在意這些小習俗。

　最后看了一眼手機，仍然沒有回復，下眼底的緒，拿起東西去往浴室。

　鐘表上的時針最后一圈即將走到重點。

　沈驚瓷從浴室走出，頭發吹了個半干，還一邊撥弄著。

　拿起手機的那一刻，鎖屏界面爭先恐后的涌出消息。

　未接電話（2）

　微信未接電話（3）

　三條未讀消息

　沈驚瓷一愣，快速解鎖。

　陳池馭：【睡了？】

　陳池馭：【年年。】

　心很重的一跳，有種期盼已久的東西要真一樣，呼吸都繃的忘記。

　電話前奏被放慢了一個世紀，就在張到吞咽時，機械音消失。屬于陳池馭的氣息從電話的每一個角落包裹住。

　聽見一道比平時更重的聲音，還有風吹不走的啞。

　“沈驚瓷，我在樓下。”

　沈驚瓷忘記自己是怎麼沖到臺，腦中愈發清晰的只有往下看到的那個人。

　男人皮冷白，在寒風中仰頭，他間吐出一層薄薄的煙霧，冷薄的眼皮半瞇，停在的方向。

　路燈昏黃，把他頎長又冷冽的影拉的更薄，黑的沖鋒吹起褶皺。

　他似乎在笑，又喊年年。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