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知道，嚴詔這是算準了，他一定會親自出馬幫忙，才給了這個奇葩的題目。

京城林家，那可是工部侍郎林詠德的府邸。

讓初來乍到，三省六部有哪幾個都背不全的金舒，自己一個人去面對他的刁難，想也知道會是多麼凄慘的結果。

“方才云飛喚我，也為此事。”李錦示意周正，將盤子里的東西先放回去，而他站在門口，同金舒娓娓道來。

“昨夜，工部侍郎家的庶林氏，出門去東市商街游玩，夜深未歸。”

“之后林詠德派人尋找，在商街里一條不起眼的水渠中，發現已經沒了氣息的林家小姐。的頭栽倒在水渠中，后腦有擊傷，和一起出門的丫鬟，暈死在路旁，至今未醒。”

“眼下，尸仍然停放在林家。”說到這，李錦頗為慨的瞧著金舒，“這件事，事關朝廷命的家眷，必須小心謹慎。你初到京城，一個人去多有不妥。”

他一下一下搖著扇子，睨著手里的紙：“一會兒，你躲在我后，多看我眼行事。”

好嘛，本以為這就是一樁普通的案子，只需要如往常一樣，專心破案即可。

可被李錦這麼一講，里頭竟然還摻雜著這些彎彎繞繞的，頭皮一麻，面難。

“不用擔心。”見忐忑，李錦添了一句，“能拿初到京城的你，但斷不敢拿我半分。”

他笑起：“算是份福利。”

李錦知道，人世故，乃是金舒的短板。

巧了，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李錦，在這個地方，本不需要用板！

彼此互補，也是優勢。

馬車停在林府門口，廣亮大門上已經掛上了白的紗幔，府邸中時不時傳出痛苦的呼喊聲。

披麻戴孝的管家，見有人前來，將手里的白緞帶分給了三人。

周正沒接，稍稍側，避開祭奠的人流，先亮出了靖王府的牌子，然后才將六扇門的黑牌亮了出來。

他什麼都沒說，但管家一目了然，行禮道：“靖王殿下這邊請，小人這就去通稟。”

趁這個空檔，李錦放慢了腳步，低聲音說：“林詠德這個庶，我見過幾次，為人偏執，子很差。”

說到這，他微微停滯，凝著眉頭：“和爹一樣差。”

話音將落，又仿佛想起什麼，扯了金舒一把：“且那林詠德可是個兒奴，待會兒你不要多言，能回去再說的，就先不說。”

寥寥三句話，金舒就懂了。

他看來是，對這個林家庶沒什麼好印象，所以連帶著，對兒奴的林詠德，也頗有微詞。

原來心思縝的靖王，也有尋常人的煩惱，添了一把煙火氣息。

這事怨不得李錦，換了誰，也都不待見那林家庶。

自他回京，明面上做一個閑散王爺以來，總能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偶遇”京城各個世家的小姐。

這當中，林家的庶林茹雪，可算是高頻率出現的人之一，為他創造了不特殊的記憶。

看著滿目皆白的院子，李錦走在前面，將金舒擋在了自己的后。

還沒到正堂，就瞧見從月門里走來的，那披麻戴孝，神十分痛苦的兩人。

走在前面的年紀大些，有五十多歲的樣子，后那個年輕些許，看起來與李錦不相上下。

“林詠德及犬子林信然，見過靖王殿下。”邊說，邊拱手，腰彎了九十度。

“林大人快快請起，不必多禮。”李錦上前兩步，虛扶了他一把，痛心疾首道，“本王來晚了啊！”

林詠德一聲嘆息，眼睛一紅，轉別過臉去，了一把眼角的淚。

“妹妹離世，父親了很大的打擊，還殿下海涵。”

聞言，李錦點了點頭，順著林家爺的意思往下說去：“既然如此，林大人好生休息，就讓小林大人帶本王去瞧一瞧，可好？”

“不。”林詠德搶在前頭搖了搖頭，“我要全力配合靖王殿下，早日將加害我兒的兇手繩之以法！”

他說得慷慨激昂，但眸子里那一抹，可沒有逃出李錦和金舒的眼睛。

失去了兒，傷心是真，但意圖拿李錦，也一樣是真。

到此時，金舒終于明白了李錦來之前說的那句話，這林詠德，不一定是想向金舒發難，而是打算向六扇門發難。

李錦了然地點頭：“林大人說得對，我們六扇門，也不會任由兇手逍遙法外的。”

眼前的林詠德攥了拳頭，拱手稱是。

什麼不會任由兇手逍遙法外？

這句話從整日游山玩水，不在京城好好當差的閑散王爺，皇家紈绔的口中說出來，甚是諷刺。

他眼里，玩忽職守的李錦，也與加害他兒的兇手一樣可惡。

靈堂里，林家一眾人哭得無比悲愴，林詠德將下人都支開，整個靈堂只留下了林家的家眷。

李錦側，有意的將金舒的份抬了抬：“這位是六扇門的金先生，本王此次南下，遇上不案子，幸而有金先生相助，得以順利結案。”

他示意金舒一眼，指了指眼前的棺槨。

漆黑的棺木，正前方一個大寫的“奠”字。

與周正兩個人一左一右，將蓋子推開，躺在里面的林家庶林茹雪，面上微微泛起青紫，乍一看，安詳如眠。

不尋常。

金舒目不轉睛，系好綁手，戴好手套，將面紗掛在耳上，探向前，手稍稍按幾下尸斑的位置。

與常見的尸不同。眼前這一，尸僵呈現上升型，四肢末端已經全僵，面口鼻尚未開始。金舒蹙眉，趁著這個時間，忙附下去，雙手小心謹慎地將的頭部轉了一個方向。

顱骨骨折，表皮落，創角較鈍，創緣不整齊，星芒狀，出嚴重，頭面部大面積尸斑，符合死后趴臥的姿勢。

按理說，這一切表象，都符合頭部遭鈍重擊后死亡的特征，但是……

金舒的目落在的口上，神格外凝重。

抬手，輕輕將那外充滿潰瘍的，稍稍往下按，出里整齊的牙齒。那一刻，極為不常見的，沿著牙齦和牙齒部的一條特殊的汞線，呈現在金舒的面前。

稍稍用力，將口打開，口腔壁上腐蝕的潰瘍痕跡，以及殘留的些許嘔吐，都印證了金舒的推測。

除了腦后的重擊傷之外，林茹雪還有明顯的急汞中毒的特點。

金舒起，神凝重地看了一眼李錦，摘掉手套，取下面罩，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這林家庶的死亡原因并不簡單。

雖一字未言，李錦卻已心中了然，看著一旁哭一片的林家家眷，淡淡地言：“林大人，林姑娘的死，恐有蹊蹺，本王需要將帶回六扇門。”

而后，他環視眾人一眼：“而且，本王需要盤問昨日府所有的人，你們每個人，都可能與此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