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聞衍許久沒見這個妹妹，方才又礙著老夫人在，有些話不好多說，此番離安寧堂遠了些，他才開口。

“良玉，有件事，四哥想了想，還是應當知會你一聲。”

秦良玉點點頭，看著面前一書墨氣質，又待一向和善的男子：“四哥哥有話不妨直說。”

“祖母方才向我了些話，……有意為你和顧家表哥結親。”

這些日子以來的老夫人反常瞬時便在秦良玉腦海中一一閃過，原來如此。

居然想為自己和顧府結親？

可自己只是商賈的庶，而顧恪之出忠勇候府，襲世子之位不說，現在還在閣任職，深得重。

這樣想了想，秦良玉反問道：“可是……有意讓我去候府做妾？”

秦聞衍面不忍，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聽著祖母的意思，這些日子已把這個想法暗中跟姑母提過，姑母已經應允，只看世子的意思了。”

荒謬。

秦良玉的腦子里只有這一個念頭。

平心而論，顧恪之是個不錯的歸宿，自己從前為將軍府嫡時，若是嫁給他，都算得上般配。

可世事轉，自己如今了在后宅舉步維艱的庶，便沒了說話的權利，做妻做妾不論，難道旁人說把自己指給誰，自己便一定要嫁嗎？

側頭看了看后的假山，流水淙淙，鳥聲啼鳴，半響，才握了手，看向秦聞衍：“多謝四哥，良玉會早做打算的。”

秦聞衍看著的表，清冷的臉上有些郁，實在不像是開心的模樣。

其實依他看，顧恪之實在是滿京城數一數二的如意郎君，自家妹子又子懦弱，雖這些日子以來已大有改變，可自己往昔對的印象實在深固。

他方才聽了祖母這個打算后，先是吃了一驚，而后又覺得算是一樁好的婚事。

作為一個兄長來說，確實不愿讓高門做妾，可份地位擺在這里，做妻也實在不現實，兩家又是姻親，顧恪之人中龍，必定會待良玉好，不會委屈了。

況且，依的容貌，便是嫁到門戶低些的人家做正妻，只怕夫家也護不住。

這樣的事，若是秦和秦瓊聽了，只怕當場便要喜極而泣。

他之所以將這事和盤托出，也不過是想讓良玉有個心理準備，將來事議定以后不會被嚇到。

可如今看來，竟是很不愿的模樣。

……

突然間得了這麼個消息，秦良玉不樂意的同時，又有些詫異，自己這些日子難不真得了老夫人的好？

才有心思為自己做這樣的打算。

清楚自己如今的境況，心里明白若是真正的秦良玉，得了這樣的歸宿，便是踩了狗屎運一般的好事。

可自己不是真正的秦良玉，也無法忍這種類似被擺布，被安排的命運。

剛回到屋中，蘆意等人都在外頭并沒跟來，秦良玉便看見了窗扇外頭飛來的信鴿。

一個月前依著約定，已經去見過了孫娘子。

見了孫娘子，便問起來自己如何會知曉的世。

畢竟孫娘，在世人眼中早就已經離開京城了。

秦良玉為了打消的疑慮，只好說自己是宋家嫡宋綢從前相的好友，又拿出了自己親自寫的信。

“沈惟弈狼子野心，意圖害將軍府滿門，我自知時日無多，便于今日寄書信一封至良玉，玉坊孫娘子乃可信之人，手握暗樁無數，若是有機會，卿可尋相助，惟愿將軍府滿門冤屈有得解一日。宋綢拜別。”

孫娘子等人當年才跟在手下時，學的第一件本事便是辨別其他人的字跡，當下便認出，那是宋綢的字跡無疑。

心中哪怕有些懷疑，可常年來對宋綢的信服還是讓孫娘子應下了秦良玉所托。

沈惟弈邊能人眾多，自己如今又份低微，實在見不到他，談何靠近？

無奈之下，只好讓孫娘子暗中查探他的行蹤，若是有靠近的機會，便傳信給自己。

等了一個來月，沒想到，直到今日，才第一次有信鴿來。

展開信紙，上頭卻赫然出現了南的字眼。

沈惟弈去了南？

秦良玉又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紙，想起方才聽老夫人說的貨在南被盜一事。

腦子里迅速將這些事轉了一圈，將信紙燒掉，又看著信鴿飛走，這才喚蘆意準備午膳。

等到用過午膳，秦良玉才開口問起：“月枝最近可還安分？”

蘆意想了想：“這些日子倒還好，平日里做事也沒那麼懶散了。”

“我過兩日大概會離府，屆時你在府上，要將院子看好，莫要給旁人可乘之機。”

蘆意詫異，卻明白自家小姐如今已不像從前，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主張，便沒多問，只依言為收拾起裳。

到了酉時初，秦良玉才去了秦聞衍的院子外頭要見他。

他這段日子正好沒什麼事，今日回了府后，便索在府中多住些日子。

只是沒想到，秦良玉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難不是為了從自己口中聽到的去候府做妾一事？

秦聞衍心中沉重，卻仍舊去見了秦良玉。

卻不料，來，是為了另一樁事。

兩人在屋子里待了半柱香的功夫，這才一同出了院子，又往秦忖住的前堂去。

等下人通報的間隙，秦聞衍依然為秦良玉方才在他面前說的一番話振，也有些莫名的張。

他雖極有出息，了尋常世家子弟都不得的國子監，又有老夫人多番照拂，可在這座府宅中，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不得父親看重的庶子。

想了想，他問秦良玉：“這事，你可有把握？”

秦良玉挑挑眉，頭一次流出自己不曾在秦家人面前表現過的傲然神：“四哥哥若依著我方才的話行事，這事自然能。”

秦聞衍看著面前神采飛揚，又淡定從容，一派有竹模樣的子，一瞬間便明白過來，他這些日子以來心中的怪異是從何而來。

分明，已變了許多，早不似從前。

自己白日里究竟是如何會覺得這樣的子，會甘心為人妾室，屈居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