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片子將來遲早是別人家的，你現在賺錢都是給別人賺，不如花在自家人上！”

“爺，，飯做好了，你們早點吃飯吧，我跟我爹先回去了。”

這番話雖然說得讓人生氣，但是殷清瑤覺得不值當生氣，這個人你要是跟當真，能把人氣死，但還是忍不住想說兩句。

“，有句話長兄如父，我爹不老不，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上面哥哥姐姐都在，又不是只剩他一個，就算出頭也不到我們五房！”說話算得上難聽了，趁鬧起來之前，搶話道，“爺，，我說話難聽你們也別生氣。”

“我們手里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都是我們辛辛苦苦掙來的。聽我爹說，咱們家地多，收上來的糧食每年都能賣上不銀子，為啥咱家越過越窮？二房跟三房讀書該花錢，我六叔七叔的婚事就不用花錢了？”

“我爹是六叔跟七叔的哥哥，但您二老還是他們親爹娘呢……”

“我們家是只有我一個丫頭片子，就算將來嫁人了，我爹娘也是爹娘，小姑將來嫁人，您就不認這個閨了？”

“清瑤！怎麼跟你爺說話呢？”殷老五呵斥一聲，說道，“長輩也是你能議論的？快跟你爺道歉！”

殷巧手垂著臉不說話，不知道是累的，還是覺得說的有道理。林氏兩手一拍大，音調拔高道：“你這個小孽障……我活了一把年紀了，今天讓你來罵我？都是跟著你那個娘不學好，這些話都是李娘那個賤坯子教你說的吧？當初真該把你溺死，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你們家的錢真是你們自己賺的？不是你娘哪個姘頭給的吧？老五，你現在就寫一封休書，把李娘這個掃把星休了，要不然我就去縣衙告你不孝！”

殷老六跟殷老七從屋外沖進來攔著。

“娘，要是家里困難，我跟老七就先不親了，這事兒跟五哥五嫂沒有關系！”

“娘，清瑤也沒說錯啊，我跟六哥的親事本來就不到五哥跟五嫂心。”殷老七不僅沒勸說，反而還添了一把火，直接說道，“不說五哥他們現在已經分出去了，就是沒分家，上面還有二房三房。”

“當初二哥跟三哥親的時候，從頭到尾不都是您二老持，到現在我都記得二嫂跟三嫂坐著大紅的花轎同一天進門，家里熱鬧了好幾天，流水席都擺了三天。到五哥親的時候，五嫂是自己走著來的，就穿了一件紅襖。”

“這些年家里家外，不都是五嫂持著，如今分家了，五嫂也該歇歇了！”

“二哥跟三哥真是去拜訪縣學的先生了？我看他們是不想干活！我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種地，收點糧食全填補到二房跟三房了。您二老看看五哥跟五嫂，再看看他們，他們除了會張問家里要錢還會干什麼？”

“這些年，您二老給他們補了多銀子了，要我說，六哥的婚事就得他們持！”

這番話殷老六沒立場說，事的起因就是他的婚事，已經耽誤一兩年了，他能怎麼說？何況五房也不是沒有管他，清瑤還給他塞了三兩銀子呢。

“你……”林氏沒料到他能說出這一番話，氣得狠了，張罵道，“小兔崽子，你從我肚子里爬出來是來討債的？有本事你打一輩子！”

屋子里的氣氛是劍拔弩張，一片寂靜，殷老五看著自己爹娘頭上的白頭發，嘆了口氣，正準備開口說話。結果他還沒開口，殷清瑤就搶先開口說道：

“六叔，七叔，要不你們也把家分了吧，到時候靠自己干活賺錢，也能娶上媳婦！”

“清瑤，分家的話能說嗎？”殷老五嚇出一冷汗，小心地瞧著他爹娘的臉，怕再說出什麼來，趕拉住往外走，“爹，娘，我們先走了，這事兒等回頭再說！”

殷清瑤抬頭沖七叔眨眨眼，殷老七背對著殷巧手給比了個大拇指，這話也就只有敢說。

回家的路上，殷老五一言不發，殷清瑤以為他生氣了，不知道古代人對于家這個字看得有多重要，爹到底還是傳統意義上的古代人，觀念是深固的，今天的話確實不太合適。

道歉的話在心里憋了一路，快到家門口的時候。

“爹，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話。”

他這麼一直沉默著讓有點害怕，怕他真的生氣，其實只要爹娘能高興，不管是出錢出力，都愿意。但是不想讓人覺得有錢就應該出，一家人跟毒蚊子一樣上來，什麼都不干，一張，你就得把所有東西準備好送上來，那是養仇人。

人得自己斗，哪怕是賺得點。是覺得跟老宅捆綁在一起，會拖累六叔跟七叔。

“你爺說的確實不對。”

殷老五猛地說了一句，讓很驚訝。

“不過，就算他們不對，你是小輩，也不該那麼指責你爺，你爺把我們兄弟姊妹幾個拉扯大也不容易。你也是從小被人賣了，給人做丫頭長大的，后來跟著你爺回來，才了幾年清福。”

殷清瑤嗯了一聲，自從他們五房分出來以后，他爺確實很發脾氣了，大部分時候都是沉默，倒還是跟往常一樣，說話刻薄。

“分家的事兒不能提，你爺自己一個人打拼到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大家子人，家和萬事興，你爺最想看到的是后代有出息。樂安讀書好，你爺很高興，而且，等樂安考上生員，到時候咱家里的地就都不用稅，能省下來不錢。”

“到時候家里的況就好了。眼下，不過是咱們吃點虧，你給你六叔塞銀子了吧，咱們不如……”

說到這里，殷清瑤打斷他。

“爹，您退讓一次，還有下一次等著您，我知道您是替六叔跟七叔著想，等把七叔的婚事也辦了，還有小姑，還有其他人，就算您有能力一個一個都幫著辦了。萬一我爺又有別的事兒找上您，您不想答應，也明知道不能答應。”

“但是您一旦拒絕，您前面的所有好可都了虛假意了！人心永遠是沒辦法滿足的，與其到時候結死仇，不如現在就把話說清楚，把咱們的底線亮出來。何況，咱們現在也沒多大能力。”

“反正錢就在你們屋子里放著，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不干涉您的自由。”

殷清瑤上前推開門，屋子里亮著燈，李娘跟杜鵑剝了一大袋子核桃，桌上兩個青瓷碗倒扣著兩碗菜。

“今天怎麼這麼晚，菜都快涼了。”

李娘把菜翻開，給他們拿了豆窩窩。殷清瑤上前端著自己那碗坐到旁邊吃，殷老五幾次張，又什麼也沒說。

“叔，嬸子，我先回房間了。”

杜鵑把桌子上的核桃殼收拾干凈，起出去，還順手把房門帶上，殷老五這才支吾著把老宅的事兒說了，李娘默了半晌，開口說道：“我支持清瑤。我剛嫁給你那會兒，順著咱娘，后來我生病起不來床，就在窗戶外面指桑罵槐，說我是裝的。”

“當時雖然委屈，還是起來干活了，結果不僅沒落著好，反而讓咱娘越來越不喜歡我。我做得好是應該的，做不好就是我不用心，就是我不孝順。清瑤說得對，出錢出力咱們都行，但是不能讓人覺得是咱們應該的。”

“這世上哪有應不應該！”

一家三口人，兩個人意見統一，殷老五再想做什麼也得考慮家人的，何況李娘現在是雙子，上一個孩子意外沒了，到現在他們兩個心里都是疙瘩。

李娘懷孕這件事兒，他們沒跟老宅說，不知道為什麼，孩子出生前，就是不想讓他們知道。

比以前了一點，肚子微微鼓起，已經顯懷了。

殷清瑤買的那對小銀鐲子在床頭的柜子里放著，殷清瑤看見床頭的針線框里放的有小孩子的裳。為了緩和氣氛，一邊吃著飯一邊問道：

“娘，你現在就開始做小裳了？還不知道是男是呢！”

李娘笑道：“你王貴哥的媳婦馬上就要生了，就這兩天的事兒，洗三跟滿月咱家得去，我尋思著做兩小裳，再把你買的銀鐲子送去。這幾年幸好有梨花嫂子幫襯，咱們現在手頭還算寬裕，不能太不小氣！”

“這麼快就要生了？”

殷清瑤記得上次去找王，二嫂的肚子還不怎麼大呢，這會兒就要生了！

李娘失笑，見飯碗空了，問道：“吃飽沒有，我再給你拿兩個豆窩窩。”

“我吃飽了！”殷清瑤指著還沒剝殼的核桃說道，“給我兩個核桃我自己剝。娘，多吃核桃，將來生出來的孩子聰明，咱家這麼多核桃呢，你可得多吃點！”

以前收的核桃家里人都不舍得吃，全都拿到鎮上賣了，哪像今年，除了給老宅送了一麻包，給府城二舅家送了半袋子，剩下的都在家里放著。

一開始李娘不舍得吃，被說了幾次，現在每天都吃幾個。殷清瑤剝了核桃，遞給李娘兩個，自己吃了兩個。

“吃完了你就趕回去洗洗睡吧，累了一天了。火上燉得有熱水，天冷，你多用點熱水。”

殷清瑤把爹的碗也收拾好端出去刷了。去后院打了熱水洗漱干凈，來到馬棚里給兩匹馬添了點草料。黑跟烏騅在手心拱了拱，哼哧了兩下。

幾個月功夫，小馬駒長大不，也能吃了，從草場領回來的草料不夠吃，每天晚上都要給它們添上點半干的豆桿。有時候從外面割點草帶回來。

殷清瑤給它們喂過一次胡蘿卜，黑跟烏騅都喜歡那個味道，等明年專門給它們兩個種上一片胡蘿卜！

拍拍黑，殷清瑤打了個哈欠，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才回屋子里睡覺。等明天得先給二舅娘寫一封信，問問繡坊的事兒，順便再讓幫忙打聽打聽府城有沒有合適的宅院，想買一個小院子，作為落腳，總不能每次都住客棧，上次住客棧的經驗可不太好！

再問問擅長設計宅院的先生，也會畫圖，但是有些專業的地方還得找專業的先生。

第二天早上，早起在院子里打拳，這段時間干活，發現自己結實了，個頭也長了不。吃完飯回房間寫信，順便畫了幾個花樣子，拿上錢就去了鎮上的車馬行，花了十個大錢讓人把信捎到府城。

回來的時候捎了兩斤羊，又買了點羊骨頭回家熬湯。

說來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的豬十三文錢一斤，羊竟然比豬還便宜一文錢，羊骨更便宜，只要一百文錢就能買一只整的羊骨，回家熬湯涮菜都香得很。

一個人拿不一整只羊骨架，只要了三四斤羊肋骨，一共花了五十六文錢。

路過誠信布莊的時候才想起來，上個月忘了來領分紅了。

剛一進門，布莊的掌柜看見是，立刻招手讓過來，一只手在算盤上點著，霹靂啪拉的聲音落下。

“小姑娘，你給我的四個花樣一共賣了二百一十六文錢，我留下一半，給你一百零八文。”說著遞給一個小布兜，“都是零錢，你先點點，這幾個花樣子現在不太好賣了，你要是還有花樣，畫了送來，我還給你分。”

殷清瑤喜滋滋地接過布兜大概看了看，蒼蠅再小那也是，自己都快忘了這筆收了，除去今天花出去的五十六文，還賺不呢！

“行，回去我就畫，謝謝掌柜的！”

在布莊里看了看，想到六叔馬上就要親了，而且娘的肚子馬上就該鼓起來了，以前的服說不準穿不上了，于是又把錢花了，扯上布帶回去。

肩膀上扛著布料，兩只手來回替著提新買的羊，回到板蠶村，從村子里經過的時候看見錢賴子家的劉氏正鼻青臉腫地坐在門口的地上哭，旁邊圍了一群人，對著他家指指點點。

殷清瑤拿著東西沒敢往前湊，先拐到王家里，給他們留了一斤羊骨，把剩下的東西放在家里才出來看。

錢賴子沒在家，但是他家里來了兩個長相兇神惡煞的男人，正在他家廚房搜刮米面。院子里堆了幾麻包今秋新收的豆子跟高粱。

“天殺的，你們不讓人活了！我今天就一頭撞死在門口，也不能讓你們把糧食都帶走！”

劉氏嚎了一嗓子，猛然起沖向門口的石頭墻，殷清瑤嚇了一跳，急忙手拉住。

旁邊的人也嚇了一跳，劉氏閉著眼睛掙扎著往墻上撞，里喊著：“我不活了！快放開我，沒法活了！這日子沒法過了！嗚……”

幾個人一起抓著，掙不開，一屁坐在地上開始哭，殷清瑤看著背著米面從廚房出來的男人，小聲問旁邊的人：“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