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姑娘家的小手！”殷老六嫌棄地說道，“我看你是想媳婦想瘋了！”

殷老七壞笑一聲調笑道：“我這是替你說的，等你明天牽上馬姑娘的手你就知道了。姑娘家的手都是這麼！”

“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殷老六提溜起枕頭扔他上，殷老七一臉賤笑著躲開。

“咱倆出生的時候就差一會兒，我要是在你前頭生下來，明天相看姑娘的就是我了！”

兩個人雖然是雙胞胎，但是格卻完全不一樣，殷老六從小就比殷老七沉穩，不像他啥話都說，還敢嘲笑他！

“五嫂說你也快了，這不，裳都給你準備好了！”

“還是五嫂對我好，將來我找媳婦就得找五嫂這樣的。”殷老七看著里面裝的裳鞋子，慨道，“咱爹娘心里只有二房跟三房，咱倆好像就不是他們親生的一樣，咱們以前穿的裳鞋子都是五嫂張羅的，沒想到這都分家了，還得五嫂心！”

“我其實我想分家的……”

但他是最小的，又還沒家，他提分家不合適。

“你可別瞎說，讓咱娘聽見了又得把賬記到五嫂頭上！”

殷老六被他的話嚇了一跳。

“我能沒數嗎？我看咱爹娘睡了才來的你這屋，要不然我會說？你是不知道，我去上茅房的時候，聽見二哥跟二嫂又在屋子里謀劃該怎麼找機會回縣城呢！”

“他們三天兩頭地往縣城跑，下地了也不想干活，要不是咱爹看著，二哥連地頭都不去！你說，他們這樣三房沒意見？”

“你去聽墻了？”殷老六震驚地看著他，“萬一要是聽見點兒不該聽的……”

“啥該聽不該聽，他們跟咱們不是一條心，這個家遲早要分！你以為三房不想分家？三嫂也憋著勁兒呢，估計要不了多久也該提了。”

殷老六以前沒什麼概念，這會兒聽他一說。

“你說……咱們親之后有沒有可能分出去？”

“難說！”殷老七靠在床頭上，嘆了口氣，不再想這件事兒了。

殷老六想起明天的事兒，忐忑道：“你說，跟姑娘家該怎麼相啊……我有點張，別到時候說錯話，讓人笑話，萬一人家相不中我怎麼辦？”

殷老七自顧自地穿上新裳，臭地問道：“我穿新裳好不好看？”

“咱倆長得一樣，你看我不就行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比你長得好看！”殷老七挨了一拳，著被打的地方正說道，“我也不知道啊，你跟靜嫻怎麼相，就跟馬姑娘怎麼相吧……”

“那怎麼能一樣！”

“我也沒經驗啊！”

“你不是說新裳著像姑娘家的手，你過？”

兄弟倆玩鬧一陣兒，殷老七回自己房間睡覺，殷老六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睡不著。趕明兒早起去問問五嫂！

第二天一大早，林氏撥了十個銅錢讓王氏去買，王氏掂量著手里的十個銅板，面上不顯，現在已經習慣自家婆婆的套路了，給多錢就辦多事兒，十個銅板連一斤豬都買不了。

先不說家里的人了，是馬家一家子都得來七八個人，加上家里的七八個人，十幾個人，一人一筷子，菜都不夠吃！

不過不管這些，拿錢辦事，沒錢那就不辦事，反正又不是兒子相親。

想到過幾年樂安也該說親，又有點發愁，要是到時候還沒分家，自己還在婆婆手底下討生活，他們家樂安能說上什麼好人家！要是不分家樂安的親事得先讓公公婆婆點頭，再怎麼樣不到辦！

王氏打定主意，必須得盡快分家！

的腦子轉得快，要想分家，就得先把老六跟老七的婚事辦好，至得等到兩個小叔都家了才能提分家，今天的事兒，還重要！

買的時候，王氏上了點心，買了一塊兒多瘦的，回去煉點兒豬油，用豬油炒菜，油渣炒到菜里吃起來也香。

今年收了豆子，還沒來得及去打豆腐，林氏指揮著崔氏拿了豆子去宋大郎家換豆腐。有豆腐有，再去地里摘點豆角，摘點茄子，摘上幾條瓜，摘上點野菜，主食用豆腐渣摻點胡蘿卜，摻點野菜葉子跟蔥花，蒸上幾蒸籠豆窩窩。

殷巧手把上次殷清瑤送來的茶葉拿出來，燒上熱水，老早就到村頭張。

殷老六先去問了李娘，回來拿著零錢到鎮上買了一只能下蛋的母，回來用蘆葦條編了一個籠，悄悄藏到自己屋子里。

聽五嫂說，要是相親的時候雙方滿意，當場就會把親事定下來，到時候總不能讓人家方空著手回去，你送什麼禮，就代表了方在你心目中什麼位置。

他想著，母能下蛋，也能燉湯，應該算貴重了吧。

這邊老早就收拾停當，趕在半上午的時候，馬家姑娘終于在七大姑八大姨的陪同下，一路從長柏鄉華村翻山越嶺地來到板蠶村。

殷老六在村口等得著急，等到半上午終于看見浩浩一群人往村里來，他們迎上去。李秀才這個人給兩邊都介紹一遍，方家一共來了四個親戚，加上馬氏三口共七個人。

馬娟娟在最后頭，殷老六遠遠瞧見馬家姑娘上穿著一洗的發白的舊，材纖細，一頭黑發編辮子垂在右邊肩膀上，一直低著頭看路，走近了，他也沒敢往人家臉上看。

馬娟娟悄悄打量著他，他今天穿著一新裳，就是臉曬得有點黑。

“咱回家去說吧，先回家喝口茶！”

殷巧手招呼著姑娘的爹，農村人不管什麼節日不節日，地里的活沒干完，就得先把活都干了。一路把人往家里領，也沒遇上幾個人。

殷清瑤早就從家里跑出來看熱鬧了，還喊了王一起。們兩個自己搬了凳子坐在后面，王抱著的大外甥，今天這個日子，林氏就是再看殷清瑤不順眼，也不能把人往外趕。

為了避嫌，殷家其他幾個兄弟一大早就被殷巧手趕到地里去了，這會兒男丁就殷老六一個人在上屋陪著招呼客人。

這下大家就都看清楚他了，他的長相隨殷巧手，材瘦高，臉上被曬得很黑，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很神，一看就是經常下地干活，材雖然瘦，但是有勁兒，結實！

馬家的親戚們看著他眼睛里都出贊賞，大家一通夸獎，直夸得他臉上泛紅，黑紅黑紅的，看起來很稽。

殷清瑤看著馬家姑娘，長相只能算清秀，皮被曬小麥，但是領口的皮白，這點倒是跟他六叔很像，本皮白，臉上是曬黑的。

馬家姑娘悄悄抬眼看六叔的時候，臉頰會紅，說話聲音雖然小，姿態卻落落大方，不經意看見的手，手上都是老繭，可見是個能吃苦的。

馬家來的親戚有馬姑娘的爹馬川，大弟馬明，大姑、二姑、還有兩個舅舅。

說是馬家姑娘還有幾個姨，因為嫁得遠，沒辦法趕來。

殷巧手逐個兒介紹他們這邊的人，李娘本來是要來的，想著自己況特殊，來了怕被人嫌棄。到五房這邊，殷清瑤說娘不舒服，沒敢來，又被林氏瞪了一眼。

噘噘，不甚在意。

人一多，熱熱鬧鬧說說話就到了中午，林氏在上屋陪著，王氏跟崔氏兩人去廚房張羅飯菜，殷清瑤留下來看了看伙食，主食是豆窩窩，一人一碗小米湯，十幾個人炒了六大盆菜，分了三份。

一道末豆角，一道紅燒茄子，一道蛋花瓜，一道涼拌豆腐，一道炒野菜，還有一盆水煮黃豆。

雖然都是家常菜，足能看出是用了心的。

殷清瑤也不討人嫌棄，看了看飯菜就走了。回家李娘也蒸了豆窩窩，從山上摘了兩秋黃瓜涼拌，還炒了南瓜菜。

飯桌上，雙方差不多都滿意，吃完飯，下午就該說談婚論嫁的事兒了。

談婚論嫁的事兒是雙方的親戚談，為了避免以后姑娘心里有疙瘩，馬家姑娘被支開，去二房的屋子里跟家里的小姑娘一起呆著，不出意外的話以后都是一家人，這會兒先說說話。

殷老六坐在下首，聽長輩們說事兒。

馬家一開始就說好了，要二兩銀子的彩禮，他們不給陪嫁，意思就是親以后，可以不跟娘家來往，但是殷巧手這邊暫時拿不出來二兩銀子。

剛收上來的豆子還沒曬干，就算要賣也得再過幾天，馬家的意思是想今天就定下來，下個月好親。

方家一急，林氏就瞧著馬家姑娘，不值二兩銀子！

兩邊說過來說過去，李秀才知道，今年馬明也下場了，縣學那邊有個先生覺得他是個苗子，想讓他去趟縣城，不出意外，應該能進縣學。

“親家，這樣吧，銀子我先借給你……”

馬家姑娘好的，殷巧手看了也很滿意，尤其是馬家小子看起來書讀得不錯，能讓李秀才看上的娃娃肯定也不一般。

殷巧手覺得臉上掛不住，承諾等親前把剩下的一兩銀子補上，到時候再給馬姑娘扯一紅布裳，這事兒才算定下來。

馬家姑娘的大弟才十四歲，不太高興，直接對著殷老六說道：“雖然咱說的是可以不來往，但你要是敢對我姐不好，我肯定上門給討公道！”

馬家的親戚都是窮親戚，有事兒出把力氣還行，但是銀錢上誰也幫不上忙。也是聽李秀才說殷家老六人不錯，又想著姑娘確實該說親了，他們才答應的。

但是為了彩禮的事兒，鬧得有點不太愉快。

殷老六答應了一聲，等把細節談完，送馬家人出門的時候，林氏從箱子里翻出來一塊兒花布就當是禮塞給馬娟娟，這個禮中規中矩，不算多看中，也挑不出錯。

馬娟娟道了謝，心里忐忑，知道事是談了，但是，氣氛看起來有點不太對。

殷老六對馬家姑娘很滿意，怕不高興，回到自己屋里，把早就準備好的母提溜上，想了想，又從枕頭下面出兩個銀子塞到袖子里，趁著旁人不注意，悄悄塞到馬家姑娘手里。

親事已經說得差不多了，馬娟娟的娘李氏沒剩多長時間了，想趕在自己埋進土里之前看著姑娘親。要是死了，姑娘得守孝一年才能說親，馬家不想耽擱，于是親事就定在了下個月初九。

走在路上，馬川越想越生氣，又覺得自己沒用，回到家里一言不發地坐在李氏的床前。等親戚們都走了，馬娟娟才把攥在手心的兩枚銀子拿出來。

“爹，這是老六臨走的時候塞到我手心里的，他看出咱家的難來了。”

下面還有好幾個弟弟妹妹，一家人看著被手心的銀子，有了錢，他哥哥就能繼續讀書了！有了錢，他們家就不用把剛收上來的糧食賣了，他們就能吃飽飯了！

馬明松了口氣，怕自己姐姐生氣，過程就不說了，只說道“姐，我不會辜負咱家里的！我一定會好好念書，將來出人頭地！”

馬川就是個莊稼漢，他看到的層面跟馬明不同。

“殷家老六是個會疼人的，嫁過去之后好好過日子，別惦記家里。”

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馬娟娟眼眶一熱，點了點頭。

“爹，我知道！”

送走馬家人，王氏跟崔氏都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就剩下老七了，把他的婚事辦了，就能名正言順提分家了！而且到時候老六跟老七剛親，家里人，他們分家的時候還能多分點！

兩個人都覺得自己的好日子快來了！

王氏后來琢磨，家里既然對馬家姑娘滿意，為啥連二兩銀子的彩禮都不愿意給？不過也沒有多想，婆婆的摳門那可是出了名的，可能是想新媳婦一頭。

相親的后續，殷清瑤還是聽王說的，家距離老宅近，出來門就能看見老宅的形，聽說兩家還吵起來了，馬家人走的時候臉上不是很高興，相反，二房跟三房很高興。

這事兒到底是沒，殷清瑤趁著早上攔住他六叔，問了問況。錢是給的，殷老六也沒瞞著，一五一十都說了。

殷清瑤嘆了口氣，臨走的時候囑咐他下次見人家姑娘的時候，準備點小禮。最好能在親前去一趟華村，探探。

馬家姑娘人品要是不好，外公都不會開口給殷家說。人跟人是講究緣分的，第一直覺，馬家姑娘跟六叔很配。

殷老六應了一聲，把的話放到心里，回頭就找了一花椒木，用小刀刻了一個梅花簪，順便給殷清瑤也刻了一對小馬，模樣神態跟家里養的黑跟烏騅一模一樣！

殷清瑤收到小馬的時候，驚嘆道：“六叔，你還有這個手藝？你跟誰學的？”

看著那枚栩栩如生的梅花簪，問道，“我爺教你的？”

殷老六憨厚道：“沒有，我自己索的，小時候你爺下地的時候總是帶著一把小刀，撈著啥就刻啥，我看著就會了。”

“六叔，你還會什麼？”

殷老六仔細想了想，說道：“我還會編竹籃，會用竹條編一些小東西，你小時候，我還用竹條給你編過一個小螞蚱呢，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

殷清瑤早想不起來了。

“六叔，那你會不會打首飾？聽說我爺以前就是給人家打首飾的！”

殷老六搖頭道：“不會，我問過你爺，你爺不讓我學。我得趕回去了，晚了你又該說我了！我別的也不會，你要是興趣的話，趕明兒給你再編兩個小螞蚱玩兒！我先走了！”

殷清瑤應了一聲，心里替他高興。準備回去跟李娘嘀咕幾句，不知道怎麼回事，娘最近不吐了，但是脾氣特別不好，回去的時候正趕上娘在訓爹，在院子里聽了兩句，就趕回屋了。

娘說做夢，夢見爹有外遇，這不是能聽的話題，很識相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還把門又關嚴了些。

眼看著秋收差不多結束了，準備去找里正，看看能不能買點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