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簡杭午睡醒來，找邢律師要了高太太的電話號碼。

　邢律師擔心：“是不是廖詠玫又去找你茬？”

　“沒有，是我找,工作上的事。謝謝邢律關心。”

　簡杭和邢律寒暄幾句，掛了電話，直接給廖詠玫打過去。

　簡杭當初沒存廖詠玫的電話,但廖詠玫有的號碼。

　廖詠玫看到屏幕上跳出從沒出現過的人名,心頭也跟著跳了一下,平復幾秒才接通電話,“簡總，你好，是不是之前那件事,還有什麼不妥？”

　以為簡杭想讓在朋友圈公開道歉。

　“那件事不是翻篇了？”簡杭開門見山，“找你聊工作的事,我這邊有份人事部門的工作,不知道你不興趣。有空的話，見面聊。”

　廖詠玫很爽快，“我隨時有空。”

　兩人當即約好見面的地點。

　結束通話,廖詠玫在沙發上發了幾分鐘的呆。

　做了六年全職太太,不愿承認,有時不敢去面對職場。也一次次想找份有挑戰的工作,又一次次被自己嚇回來。

　廖詠玫長長吁口氣，去帽間找服。

　摘下上所有貴重首飾,只留了一條項鏈,項鏈是母親節時,兒子送的禮。不貴，兩千塊錢,兒子用獎學金買的。

　看看無名指，鉆戒是剛離職那年，高域在結婚紀念日那天送的禮，激為家庭和兒子所做的犧牲。

　即使前幾個月跟他鬧那樣，也沒舍得摘。

　廖詠玫暗暗吸口氣，摘下鉆戒，扔到首飾盒里。

　化了一個淡妝，將頭發挽起，廖詠玫在鏡子前看了又看，鏡子里的人，陌生又悉。

　到了約好的咖啡館，廖詠玫從落地窗看到了里面的人。簡杭今天穿一件白長，正在看書。

　年輕時雖然沒有簡杭這樣驚艷，但也是這麼自信和強勢，也像這樣彩照人。那時的，怎麼可能想得到，六年后會歇斯底里去撕“小三”。

　廖詠梅收回思緒，推門進去。

　簡杭正在看那本專利權訴訟方面的書，之前借了這本書的殼，今天正兒八經看起里面的案例。借走的書殼又還了回來，那本技巧的書也在包里，晚上回家吃飯，打算帶回家，放公寓不安全，萬一被秦墨嶺看到。

　收起書，招呼廖詠玫，“坐。喝點什麼？”

　廖詠玫沒客氣，點了一杯自己喜歡的口味。

　簡杭有個習慣，談事不喜歡兜圈子，“我跳槽了。”

　廖詠玫驚訝，隨即說不出的愧疚，“因為我的事？”

　“跟你沒關系。”簡杭笑笑，“你還沒有那個魅力讓我為你辭職。我不好，換一行。”

　“下家是？”

　“樂檬。”

　“你要去你老公的公司？”

　“嗯。樂檬四部。”

　廖詠玫突然又沒那麼驚訝，“我知道四部。”

　四部是個爛攤子，簡杭一個外行敢接這個爛攤子，讓意外。

　簡杭不瞞，“去四部，我要整頓團隊，人員調整不可避免。樂檬現任事業部的人，不會配合我。你以前在上市公司待過，能力出，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

　廖詠玫激：“謝謝。”

　很久沒人對說過能力出，現在唯一的環是高太太，很多人連名字都記不太清。

　廖詠玫心里不踏實，找工作不想因為別人是看在高域的面上，或者是讓高域欠人，因為不想欠高域的人。現在高域不提離婚了，回來家也干干家務，但基本不和說話。

　說他變好了吧，談不上。

　可又挑不出他什麼錯，只是過夠了這種冷冰冰的日子，不想再什麼都靠著他。

　廖詠玫想確定一件事，“簡總，不好意思，恕我愚鈍，你找我去樂檬，是因為給高域面子嗎？”

　簡杭：“我組建團隊，連秦墨嶺的面子都不會給，別說其他人。我找的是廖詠玫，不是高太太。你的號碼，是我問邢律師要的。”

　廖詠玫松口氣，“謝謝。”

　擔心，“我畢竟離開了職場六年，自己都沒底氣。”

　簡杭沒說廢話連篇說大道理安，只道：“有我，你怕什麼。任何事，我給你兜底。”

　廖詠玫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風投圈盛傳，跟簡杭合作過的男人，沒有不對心的。

　跟這樣有魄力的人合作，很安心。

　簡杭又道：“四部是我轉行的機會，也是你重返職場的機會。你考慮一下。”

　咖啡送了上來，廖詠玫撕開糖和牛放進去，以前喝咖啡不加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討厭苦味。

　簡杭從包里拿出一張紙，附帶了一張名片，從桌上推到廖詠玫面前，“推薦幾本書給你。”

　廖詠玫拿起書單，都是快消行業的書籍。

　書單上還附了一張名片，樂檬的高書。

　簡杭說：“你如果決定去，直接聯系高書辦理職，職位是人事副總監，專門管理四部的人事。這是我接手四部的條件，所以連面試都省去了，直接職。”

　翻開專利技那本書，接著看案例。

　一杯咖啡喝完，簡杭買單。

　收起書放包里，“我還有事，失陪。”

　見面也沒聊幾句，完全能在電話里說清楚，跟廖詠玫見面，是出于重視，出于尊重。

　聊完了自然就撤。

　廖詠玫訝然，就這樣就結束了？轉目送簡杭，直到看不見簡杭的影，廖詠玫才緩緩轉回來。

　來的路上做好了各種心里準備，以為簡杭會問，你最近跟高域怎麼樣了啊？打算離婚嗎？男人靠不住，你不為自己多想想？你甘心做家庭主婦？

　一點都不想跟別人聊高域，那是的傷疤，不想揭給外人看。

　但如果簡杭問，即使心里不愿意，也會說上幾句，畢竟簡杭看得起，有工作先想到了。

　來咖啡館這一路，想了不下幾十個，簡杭可能會問的跟高域的問題。也想了不下上百句，簡杭會勸重返職場的大道理。

　結果，簡杭一個沒問，一句沒勸。

　只把能給的條件擺在面前，多一句廢話都沒有。

　--

　從咖啡館出來，簡杭回父母那里，今晚蔣盛和要到家里吃飯，提前回家幫忙。

　路過花店，給母親買了一束鮮花。

　家里，陳鈺忙得不可開。

　蔣盛和想吃的蝦仁蒸餃，做起來麻煩，尤其第一次做。那天蔣盛和打電話給，說周五來家里，留在家里吃飯。

　問蔣盛和想吃什麼，提前準備。

　蔣盛和沒客氣，說想吃蝦仁蒸餃。

　簡杭到家門口自己開門，“媽，我回來了。”

　陳鈺在廚房，“不是讓你等太下去再回的嘛，不熱啊。”

　“還行，在家沒事，過來給你打下手。”簡杭把鮮花放在茶幾上，去廚房。

　陳鈺列了菜單，需要的食材都收拾得差不多，“不用你忙，你吃水果。”把提洗凈的水果端給兒。

　陳鈺瞅兒一眼，“不錯，看來鍛煉有效果。”

　這才第五天，兒臉上有了。

　陳鈺閑聊，“你現在每天堅持走路？”

　“嗯，不疼了，下周繼續跑步。”

　陳鈺知道兒要去樂檬的事，從不干涉兒工作上的決定，但有些話該說還得說，讓兒心里有數，“兩口子在一個公司，不了吵架，你想清楚。”

　簡杭讓母親放心，“媽，秦墨嶺會讓著我。”

　陳鈺：“男人的話，聽聽就罷了，你爸結婚前還說不跟我吵呢，你看他吵一次了？”

　簡杭笑，看得開：“吵架正常，吵完主道歉不就完事兒了嗎。”

　陳鈺不再多說，“你覺得沒問題就行。吵架了也沒什麼，你回來跟媽媽說說，別自己悶在心里。”

　簡杭忽然聞到一特有的香氣，“媽，您蒸了包子？”

　“不是，蒸餃。第一次蒸，先蒸一鍋嘗嘗，看味道怎麼樣。”鍋開了，熱氣騰騰，伴著香。

　“怎麼想起來做蒸餃？給秦墨嶺吃？”

　“蔣盛和要吃。”

　“......”

　奇葩的兩個小學同學，對蒸餃都有獨鐘。

　傍晚，秦墨嶺和蔣盛和到來，簡仲君跟他們一道上樓，他特意在樓下等著婿和蔣盛和。

　秦墨嶺從鞋柜拿自己的拖鞋換上，又拿了一雙新的給蔣盛和。

　蔣盛和覷秦墨嶺，秦墨嶺破天荒幫他拿拖鞋，是想顯擺一下，自己是家里人，他是客人。

　“來啦，外面熱吧。”陳鈺從廚房出來，蔣盛和約還有小時候的樣子。二十多年沒見，如果走在路上到，肯定認不出。

　蔣盛和帶了一大束花來，笑說，“陳老師，我來悔過。”

　他把花給陳鈺，又輕輕抱了一下陳鈺，“小時候沒惹您生氣。”

　陳鈺笑：“要是你們都聽話，我不一定記得。”蔣盛和半開玩笑：“我其實很聽話，是秦墨嶺拉我下水。”

　秦墨嶺：“......”

　岳母還在旁邊，他先忍了。

　簡仲君招呼他們到客廳坐，給他們煮咖啡。

　秦墨嶺來的次數多了，慢慢將這當自己家，他徑自拿杯子倒了一杯溫水放在簡杭面前。

　簡杭看他，沒說話，角微揚。

　秦墨嶺挨著坐下。

　陳鈺端來兩個盤子，里面是晶瑩剔的蝦仁蒸餃，這是第二鍋，又放了一點調料，比第一鍋的味道好。

　兩個盤子里，一個盤子里放了四只，是給蔣盛和。

　陳鈺不知道秦墨嶺不吃，只放了兩只。

　“不能空腹喝酒，先吃點東西，剛出鍋。”

　“杭杭，廚房里還有，你去端來。”

　“好。”簡杭起去廚房。

　秦墨嶺對蒸餃一般，只不過小時候吃了簡杭的蒸餃，想起來時，會覺得它跟其他吃的不一樣。

　蔣盛和只在自家和秦墨嶺家隨意，給外人的覺清冷淡漠，不好相，但他小時候什麼樣子，出過什麼糗，陳鈺都見過。

　他也沒再見外，拿起筷子吃起來。

　小時候吃的蒸餃是什麼味道，自然想不起來，但現在咬下去的蒸餃，皮薄多，味道鮮。

　“陳老師，這個蒸餃我記了很多年，當時我只吃了一個，那一小盒都被秦墨嶺給哄去。”

　秦墨嶺：“......”他沒想到蔣盛和還記得這事。

　陳鈺終于知道為什麼蔣盛和今天特意點了蝦仁蒸餃，那時簡杭上中班，去兒園接簡杭的路上會順帶給簡杭買點吃的，有時會買蒸餃，怕冷掉，都是自帶一個卡通保溫盒，買了放進去。

　接到簡杭，帶回辦公室。

　像秦墨嶺和蔣盛和這樣調皮的孩子，影響自習課秩序，都是單獨讓他們去辦公室寫作業。

　可能就是趁去班級的空當，他們哄了簡杭的蒸餃吃。

　因為是用自家的保溫盒盛蒸餃，蔣盛和誤以為蒸餃是做的。

　秦墨嶺解釋：“媽，不算是我哄，簡杭給我的。”

　蔣盛和：“那怎麼沒給我？”

　秦墨嶺：“......”

　被蔣盛和懟得啞口無言。

　他總不能說，他當時不想做作業，一直在那逗簡杭玩，還給取了一個沒有原來名字好聽的英文名。

　簡杭就把蒸餃給了他。

　簡仲君開玩笑：“原來杭杭那段時是瘦的，瘦得眼睛都變大了。”

　幾人都笑。

　秦墨嶺一轉臉，簡杭端了蒸餃過來，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長。

　簡杭把滿盤蒸餃放在茶幾上，“你們小時候竟然搶我蒸餃吃。”

　蔣盛和笑，“我沒搶，你老公搶的。”

　簡杭不記得小時候的秦墨嶺，在他旁邊坐下，“你真哄過我蒸餃吃？”

　“沒。”秦墨嶺堅持：“你送我的。”

　簡杭：“......”

　小時候就覺得秦墨嶺好看？

　不應該。

　如果覺得他好看，那怎麼不記得他。

　簡杭站起來，拉著秦墨嶺，跟蔣盛和說：“蔣總，你慢慢吃，我跟秦墨嶺清算小時候的賬。”

　蔣盛和笑，拆秦墨嶺的臺，“該算的賬好好算，別手下留。”

　陳鈺笑說：“你們倆打小就鬧，現在還鬧。”

　他們在客廳接著說以前班級里的趣事，和那些孩子如今都在什麼行業。

　簡杭把秦墨嶺拉到自己房間，反鎖門，不是真要算賬，是想問問他，小時候的事。

　秦墨嶺看著：“還想不起來我？”

　簡杭搖頭，真的想不起來。

　中班的事，很模糊，能記得的只有一兩件，卻沒有他。

　“你一直都記得我小時候？”

　秦墨嶺點頭。

　“那之前聊起你們班，你怎麼不說你認識我？”

　“你不記得我，就沒說。”他又道：“我跟蔣盛和就是你口中不聽話的小男生，經常被到辦公室寫作業。”

　“......”

　簡杭瞠目結舌，剛才母親說他們小時候不聽話，沒放心上，畢竟學霸也有不認真的時候，沒想到他們是這麼不認真。

　“我當時不想做作業，”逗玩這幾個字，實在說不出口，“看了你的英文繪本。”他今天才有機會說實話：“簡杭，Olivia好聽。”

　“...你是...那個哥哥？”

　不敢置信。

　只記得有個哥哥說，小橄欖好聽。

　回家就改了英文名。

　簡杭努力去想他小時候的樣子，怎麼也拼湊不起來。

　秦墨嶺去客廳拿來包，里面有皮夾。

　他拿出那張二寸證件照，“看看能不能想起來。”

　簡杭盯著他的證件照，小時候就好看，難怪給他蒸餃吃，還非要把英文名改Olive.

　約有點印象，但還是想不起來那天辦公室的事。

　英文繪本，蒸餃，都不記得。

　“這張證件照，送我了，行嗎？”

　“可以。”秦墨嶺問：“你有沒有小時候的證件照？”

　“有，從小到大的證件照，沒用完的我都收著。”指指房間里的一張學習桌，“在右邊最下面那個屜，有個自封袋，里面都是證件照。”

　簡杭去客廳拿包。

　他們兩人先后出來拿包，客廳三人疑，他們這是干什麼。

　簡杭再次反鎖上門，拿出錢包，把包隨手放在學習桌邊沿，將秦墨嶺的證件照放錢包里。

　“找到沒？”看一眼秦墨嶺。

　“找到了。”秦墨嶺說：“我拿一張。”

　他不陌生小時候的樣子，跟他印象里一樣。

　秦墨嶺把的證件照也放錢包，兩人對看，誰都沒說話，他低頭，輕輕吮著的。

　簡杭抱上他的腰，兩人的吻剛剛加深，“砰”一聲，簡杭的包沒放穩，失了重心，從學習桌上翻下來。

　秦墨嶺放開，彎腰去撿包，一本書從包里摔出來，封面朝上。沒有了借來的高級外殼，封面上的技巧幾個大字，映眼簾。

　簡杭：“......”

　回到家忘了把這本書拿出來。

　秦墨嶺撿起包，拾起那本書遞給。

　簡杭定了定神，急中生智：“我不是讓你追我嗎，怕你不會追人，買來給你看，還沒來得及給你。”

　說罷，把書又塞給他。

　秦墨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