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夏郁青的假期只剩下一半不到,時間短，重新再先找個實習也難。

　陸西陵勸，學生最難得的就是假期,等以后上班了，想休息都難，不如趁此機會多玩幾天。

　夏郁青是完全閑不住的格，無所事事地在家待了兩天,就像全生銹似的不對勁，于是又找了個線上兼職。

　除了必須的應酬，和一周一次回陸宅吃晚飯，陸西陵基本一到點就回家。

　晚飯過后，兩人看電影或是散步，除此之外，還開發出了一項共同的好。

　附近有個專業的羽球館，公寓的住客常會去那兒打球。

　夏郁青學過排球,有一定的對抗球類運的基礎，學起來很快。個兒高,能好，彈跳力驚人，練習一陣之后,就能跟陸西陵打得有來有回。

　有時候到其他雙人的，對方會邀請他們雙打。

　夏郁青這人做什麼都有點勝負心，育運也不例外。跟陸西陵單打的時候，反正只當鍛煉，輸了也無妨,但對上“外敵”，就有非贏不可的執著,每次不管輸贏，都要拉著陸西陵復盤、研究戰。

　這天來挑戰的是剛搬進來的一對合租的租客，其中那個年輕人長得特別漂亮，描著致的妝容，一把亞麻大卷束馬尾，運服是套的香芋紫。

　但在夏郁青這兒，憐香惜玉是不存在的，上場之后，不余力地進攻和防守才是尊重對手的態度。

　打了沒兩局，對面年輕人就招架不住了，堅持著打完了這一局，就撂下球拍，坐在地上氣。

　夏郁青拿巾汗，提醒對面運過后最好不要立即坐下，年輕人瞥了一眼，不說話，仍舊坐在地上。

　歇了一會兒，夏郁青問他們還打不打，年輕人擺了擺手。

　夏郁青和陸西陵換了場地，單打了幾局，今天運量已經足夠，便收工準備回家。

　場館有個裝修得特別適合打卡的水吧，每次打完球，夏郁青都會跟陸西陵一塊兒過去，點一杯果蔬飲料。

　點完單，夏郁青將東西由陸西陵保管，自己去往洗手間。

　陸西陵手臂搭著椅背，蹺著，兩分懶散地坐在椅子上等人。

　視野里出現一抹香芋紫，徑直朝著他走了過來。

　是方才一塊兒打球的年輕人。

　笑著揮了揮手，“你還沒回去？”

　陸西陵淡淡地“嗯”了一聲。

　“想喝點兒什麼嗎？”我請你。

　“不用，我們已經點過單了。”

　年輕人打量著他，又笑說：“跟你一塊兒打球的生，是你朋友？”

　陸西陵已不大耐煩，“請問你有什麼指教？”

　“沒有沒有……”發出兩分有些夸張的笑聲，“只是沒見過進攻這麼強、這麼會扣殺的生，所以有點兒驚訝。”

　陸西陵瞇起眼睛，剛要出聲，后傳來夏郁青的聲音，“哈嘍哈嘍，你要約我們下次再一起打球嗎？”一邊走過來，一邊笑問年輕人。

　年輕人瞟一眼，笑說：“沒有，你太厲害了，我不敢再跟你打了，剛剛有個球扣過來，我接得手臂都要臼了。看你高和能，你是育生吧？”

　夏郁青笑了一下，“你是這麼覺得的嗎？謝謝你的夸獎。”

　當然知道，這不是夸獎，是怪氣地暗示沒有人味。

　年輕人拿不準是裝傻充愣還是四兩撥千斤，反而一時沒再出聲。

　夏郁青的手腕忽被陸西陵一把捉住。

　低頭，卻見他了運包，從里袋里掏出覺得會影響揮拍速度，于是摘了下來的腕表，套上去，給扣上。

　年輕人自然也看到了這明顯不過的作。

　打球時，一眼就注意到陸西陵腕上的手表，那品牌的貴重，十分合襯他清貴的外表。

　但沒有想到，那表會是一對的。

　實話說，有些男的能揚手送一個十萬的包，但未必送得起這樣一塊表。

　手表戴好以后，陸西陵也不松手，手臂就勢過去攬住夏郁青的腰，仰頭對說，“飲料帶回去喝。這兒太冷了，剛運完容易冒。”

　夏郁青點頭，“好。”

　抬眼，看了看對面，笑問：“請問您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年輕人干笑了一聲，“下回一塊兒打球。”

　“好啊。”

　都沒有當真。

　那人走了以后，夏郁青立即去推陸西陵。

　陸西陵反將摟得更，“做什麼？”

　“我才離開五分鐘不到……”

　陸西陵笑了聲。

　兩人回到公寓，夏郁青放了東西，先去洗澡。

　陸西陵這時候跟了過來，眼疾手快地關門，卻還是晚了一步。他掌著門了進去，夏郁青兩臂將他往外推，“你快出去，我要洗澡！”

　“一起不行？”

　“不行。”

　“醋壇子，還生氣？”

　“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陸西陵笑著捉住手臂，反將往自己跟前一拽，沒剎住，額頭直接撞上去。就頓在原地，輕聲地說：“我不理解。”

　“嗯？”

　“我看起來很配不上你嗎？”

　“說什麼傻話。”

　夏郁青便仰頭看他，“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喜歡我？”

　“……你自己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有很多很多優點，但是那未必是你喜歡的——而且，你都沒有說過喜歡我。”

　“我沒說過？”

　“沒有！”

　“可能你忘了。”

　“我記很好的。”

　陸西陵笑，“那行，我們一起洗澡的時候，我告訴你。”

　說罷，他也不由愿不愿意，直接一把扛起，走進浴室。他在熱水澆落的一蓬蓬熱氣里，無法自控地吻。

　這個夏天如此熱烈，一如他們彼此。

　*

　九月，學校開學。

　大三本專業的課程驟然了一半，只有雙學位的課程安排相對湊，于是，夏郁青周末忙碌，工作日反倒相對輕松，且晚上的課程，只有周三這一天。

　開學以來，住在清湄苑的次數陡增，陸西陵在清湄苑那邊備了幾套服，有時候工作結束，直接從公司趕過去。

　陸西陵遷就的時間表，寧愿每天早上至早起半小時。

　時間一晃，又到了夏郁青的生日。

　二十歲是個整歲，和年禮一樣重要，至陸西陵這樣以為。

　十八歲的生日，他沒參與，只送了禮；十九歲生日，上陸笙的那一檔子破事，還了傷。

　今年無論如何，他要陪著好好過。

　但他知道人緣好，生日理應熱熱鬧鬧，不能由他獨占，于是提議，要不就在清湄苑辦個派對，請那些朋友來玩。

　生日派對定在三十號晚上。

　夏郁青的朋友南城本地人偏多，不需要趕著國慶節回老家過節。

　當天下午四點多，陸笙提前過來幫做妝發。

　陸笙直接推進來一個行李箱，里面除了化妝工，還有一條連，一雙鞋。

　那連掛在架上，罩在防塵罩里，取出來時，只有許褶皺。

　白吊帶長，上半仿魚骨收腰設計，微蓬，鍛料子，帶有浮雕質的刺繡，整稍有幾分復古，但不顯得過分莊重。

　子漂亮極了，夏郁青頗覺驚艷地“哇”了一聲，“笙笙姐，你選的嗎？”

　“那當然是陸總選的。”陸笙笑說。

　夏郁青說：“他眼好好。去年選了打算送給你的那條子也好漂亮。”

　陸笙一臉問號，“什麼子？”

　夏郁青將陸笙帶進帽間，取出那條最近從宿舍拿過來這邊保存的，那條形似枯葉蝶的長。

　陸笙一眼認出這是常買的那個品牌，去年秋季的新款，“……他說打算送給我的？”

　夏郁青點頭，“尺碼大了，所以借給我穿了。”

　之后提過要還，陸西陵說不用，再給陸笙買別的。

　陸笙噗嗤笑出聲，“他真會拿我當擋箭牌！這種話，也就能騙騙你這種老實孩子了。”

　夏郁青恍然大悟，“所以……”

　“他從小到大就沒送過我任何服飾類的禮，包除外。哦，送包也不會直接送，都是打錢讓我自己買。”

　“我不知道，我以為……”夏郁青頓有些不好意思。

　“回頭我要嘲笑他，論悶還是要看陸總的。”

　回到梳妝臺前，夏郁青換上了子，陸笙將發量茂盛，發質極好的一頭長發扎起來，先上妝前和底。

　夏郁青說：“我覺每次化妝都是在麻煩你。”

　“沒關系呀！‘奇跡青青’還蠻好玩的。”陸笙笑說。

　如果不是程秋荻正好在玩那款換裝手游，夏郁青可能聽不懂這個梗。

　化妝的時候，兩人閑聊，陸笙問夏郁青最近和陸西陵怎麼樣。

　“蠻好的。”夏郁青在心里補充一句，就是很累。

　“你好像最近一直沒談。”夏郁青又說。

　“這個嘛……”陸笙干地笑了一聲，“再說吧。還是掙錢比較開心。”

　化完妝，陸笙拿卷發棒，將夏郁青的一頭長發卷出蓬松的弧度，又從鬢上兩側順出兩束頭發，編麥穗形狀，盤在腦后。毫不夸張的編發，正好合襯子微復古的風格。

　沒一會兒，程秋荻和方漓先到了，見面先夸夏郁青這一漂亮極了，程秋荻慫恿以后多穿子，長這麼高，又細又長，不穿子未免浪費。

　隨其后的是蘇懷渠及其朋友，等六點剛過，已經到了十來個人。

　為了方便大家玩，陸西陵雇了廚師，將晚餐準備為自助形式。那些餐點一部分從酒店直接送過來的，一部分預制了在這邊廚房再行加工。

　陸西陵打來電話，說路上堵車，要比預定晚二十分鐘到，讓大家先吃。

　夏郁青取了一些不容易弄花妝容弄臟子的食，滿屋游走，跟大家聊天打招呼。

　有人問：“青青，你男朋友呢！別藏著掖著了，給我們瞧瞧！”

　夏郁青笑說：“他一會兒就到。”

　坐在通往二樓樓梯上一個生舉手，“他會打麻將嗎？我一缺三。”

　“……你先再找兩個人再說啦！”

　夏郁青逛了一圈，回到沙發那兒，程秋荻、方漓和陸笙三人，已然聊到了一起去，剛要坐下加聊天，瞥見落地窗外車燈一閃，立即放下盤子，朝門口走去。

　門打開，陸西陵和周潛正推開柵欄門走進來。

　陸西陵上穿一件質地偏的白襯衫，收斂了平日那偏于清肅的氣質，多了兩分世家公子的衿貴灑然。

　他目過來，看見站在門口的夏郁青，腳步不覺稍頓。

　夏郁青盈盈笑著打招呼。

　周潛走過去，遞了份禮，說生日快樂，隨即往屋瞥了一眼。

　陸西陵周潛先進去，牽了夏郁青的手腕，將帶到一旁廊下，低頭認真地看，“怎麼這麼漂亮。”

　“你挑的子。喜歡嗎？”

　“……嗯。”陸西陵不管此刻窗邊是否有人，直接摟腰吻。

　一會兒，才舍放開，仍舊牽著，一道進門。

　陸西陵面的一瞬，室喧嘩都停止，大家齊齊轉頭過來。

　陸西陵統一打了聲招呼，說自己到遲了，讓他們隨意玩，有什麼需要盡管跟工作人員說。一派主人的架勢。

　隨即，牽著夏郁青，走過去挨個地請介紹，再單獨一對一打招呼，周到又妥帖，一點不因為他們都還是學生而所有輕慢，或者擺高姿態。

　一圈招呼打完，夏郁青被程秋荻們過去說了會兒話，等再回神，卻沒再看見陸西陵的影。

　夏郁青逡巡一圈，約看見后面花園里有人，走過去一看，那門是半掩的，剛要推開，卻聽外頭是周潛冷冷的聲音：“……當然，你是大小姐。大小姐做什麼事都有道理，睡過了也可以不認賬……”

　夏郁青被這話的信息量嚇到，確認站在周潛對面的是陸笙，不敢再聽，趕退了回去。

　在樓上主臥，夏郁青找到了陸西陵。

　夏郁青掌著門，看著坐在臥室角落單人沙發上的陸西陵，笑說：“我到找你。”

　“剛接了個工作電話，正準備下去。”

　夏郁青沒有打耳，今日帶的耳飾是耳夾式的，戴久了耳朵紅痛，不自覺手了一下。

　“怎麼了？”

　“有點痛。”

　“過來我看看。”

　夏郁青走進去，習慣地關上了門。

　這房間在走廊的盡頭，隔音極好，樓下的音樂聲和歡笑聲，一時間都變得模模糊糊。

　夏郁青走到陸西陵面前去。

　陸西陵借落地燈的去看，手指著那白花朵的耳飾，“要不別戴了。”

　“會不會單調？”

　“不會。”

　說著，陸西陵將兩粒耳飾輕輕地摘了下來，往一旁臺面上一扔。

　兩邊耳朵都又紅又熱，像平時害或是時那樣。

　陸西陵指尖挲的耳垂，結輕輕滾，片刻，將一拽，在膝頭坐下，抬頭，徑直一口咬住耳垂，聲音靡靡，“……青青。”

　夏郁青手指攥了他的襯衫領，“你騙我。”

　“騙你什麼？”

　“去年那條子，你本來就是要送給我的是不是？”

　陸西陵不否認，只是輕笑，又低聲說，“那時候我想親你，你知道嗎？”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指自耳后落了下去，按住了子后方的拉鏈。

　補充一句，說：“這兒。”

　拉鏈緩緩開的聲音清晰可聞。

　夏郁青急忙捉住他的手臂。

　“你那時候覺察到了，是不是？”陸西陵聲音與手指的作一樣慢條斯理。

　夏郁青整個人都燒起來。

　“是不是？”

　沒辦法否認，空咽了一下，微不可覺地點了點頭。指甲的，輕輕地劃過了脊椎，像是有人拿著一把通電的鑰匙。

　夏郁青心臟一，握了他的手腕，“……樓下都是人。”

　“怕嗎？”

　“……”

　“我鎖上門，好不好？”

　“子……”

　陸西陵吞掉的聲音，說，那就下來，不會弄臟。

　陸西陵半刻也不愿離開，騰出一只手，過手機，給陸笙發了條微信，說帶著夏郁青去便利店買東西去了。

　而后靜音了手機，就這樣抱起，走過去將臥室門反鎖。

　夏郁青在淺灰的床單上倒下，焜黃燈彌散于安靜的空間，像一個漫長的黃昏。

　與雙臂撐在側的陸西陵對視，他目深黯幽邃，又靜默如斯。

　手，揪住他襯衫的領子，隨即仰頭。

　陸西陵以為要吻他，卻是輕咬住他的結。他不由地悶哼一聲。

　之后的五模糊，像是沉無邊的黑的天鵝絨。

　只聽見陸西陵說，“青青，睜眼看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就低頭來吻。

　樓下的喧囂被徹底忘。

　*

　從浴室出來之后，陸西陵坐在床尾穿襯衫。

　那料子偏的襯衫，此刻已然滿是褶皺，有一半是拜的手指所賜。他扣子扣到一半，覺得實在看不過眼，又解開，扔到了一旁，去柜里挑了件干凈的套上。

　他整理好了，起去敲浴室門。

　“進來。”

　夏郁青正站在流理臺前照鏡子。

　只有口紅化了，那底防水防汗，表現可喜。

　子已經穿上，拉鏈拉了一半。朝他背了一下，也不說話。

　陸西陵笑了聲，走過去替拉上，手指扳過的臉頰，親一下，“真乖。”

　他們不想“消失”太久，實則省略了很多步驟。饒是如此，還是耽誤了快四十分鐘。

　夏郁青不肯跟陸西陵一起下樓，自己先出去了。

　在樓梯口觀了一會兒，等周圍沒人的時候，靜靜悄悄的下了樓，先溜進書房里。

　又觀了一會兒，才從后院門走了出去。

　在空的花園里給陸西陵發微信：“可以下來了。”

　幾分鐘后，花園門被推開。

　夏郁青轉頭看他一眼，又立即別過臉去。

　陸西陵笑：“走吧，做戲做全套。去趟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