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陳歲坐在中間，穿著一長衫，一手持扇，一手尺。

在看他周圍，陳家幾個小輩圍坐一旁，神專注，目不轉睛。

突聽那尺拍案，恰似那一聲驚雷！陳歲端起蓋碗呷了口茶，當是潤了潤嗓子，便朗聲道：“書接上文！要說那陳放小廝，狡詐多端！竟用千金買馬骨之策招兵買馬！卻不料，他的計謀已被我父親陳東風先生看破！雄赳赳那個氣昂昂……”

小魚從人群中退出來，面古怪，等伺候著陳放洗臉的時候，在一旁繪聲繪的演了一番。

陳放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

“千金買馬骨？”

“是啊！”小魚說道，“陳歲說，你花錢請常鵬，就是放長線釣大魚。”

陳放樂得直。

“他真這麼說的？”

“嗯！”

“好，好！”陳放笑了笑。

“爺，您真是這麼想的啊？怪不得呢！我就說嘛！爺英明神武，怎麼會犯這種錯誤呢？”

陳放手指彎曲，在小魚的腦袋上敲了敲：“不要腦補這麼多，我真沒想這些。”

小魚撇了撇：“我才不相信呢！”

陳放那個郁悶啊！

怎麼現在說真話沒人信了呢？

不過，他也懶得去辯解什麼，別人把自己腦補的厲害一些，也沒什麼不好的。

這剛出門，就看到常鵬站在門口。

“爺走！”

“馬骨啊！早！”

常鵬稍顯尷尬，抓了抓太小聲道：“爺，我常鵬啊……”

“對對對……這麼早，有什麼事嗎？”

“沒別的！就想著，看看爺這有沒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常鵬諂笑道。

畢竟一個月二十萬，拿著多有些虧心，昨半夜甚至尋思著要不要給自家爺表演個倒立吃屎，否則這二十萬拿著都燙手……

“對了，我還真有件事，看你能不能辦好。”陳放說道。

“爺，您說！”常鵬頓時激起來。

不怕被差遣，就怕沒事做！

總得現出自己的價值吧？

陳放想了想，將常鵬到跟前，低語了一番，隨后問道：“能不能做到？”

“爺放心！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把那人找出來！”常鵬立刻說道。

其實他也覺得難度大的。

但是……

如果沒有難度，怎麼能現出自己的價值呢？

“行，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就給你了，快點啊，別耽誤太久。”

“嗻！”常鵬尖著嗓子說道。

“……”陳放樂了。

等常鵬走后，小魚皺著小鼻子道：“我看這人咋像個太監似得呢？”

“多有趣啊！”陳放慨道。

“對了，爺，你讓馬骨去做什麼啊？”小魚問道。

陳放瞥了一眼，道：“好奇心不要這麼重，會發胖的。”

說完，轉又回了屋子里。

……

一幢老式單元樓，一樓。

常鵬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打開門，進了屋子后，將買好的菜放在桌子上，又推開窗戶，空氣流通后，的味道總算是吹散一些。

這時，在他的后，傳來了腳步聲。

“三兒，是你回來了嗎？”

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手扶著墻壁，一點點挪著，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老人雙目渾濁，沒有聚點，干瘦的皮下就是一骨頭，上的汗衫著一酸味。

常鵬面一變，趕走到跟前，攙扶老人。

“，您怎麼起來了？快坐下，我給您做飯去。”

“三兒……”老人握住常鵬的手，坐到沙發上。

“，我找了個工作，工資可高了！等過兩天，我給您找個保姆！”常鵬笑著說道。

“用不著，用不著！你得留著錢娶媳婦！”老人口齒已經不算清晰了，而且聲音很低，“你就過好你的，不用管我，我老了，幫不上你忙……”

“，你放心吧，等以后我賺錢了，娶個媳婦，一起照顧你！”常鵬笑了笑，給老人倒了杯茶，這又去廚房里忙活著。

帶著一頭汗出來，兩菜一湯，常鵬還熬了點粥，老人慢慢悠悠吃著，等吃飽了，又回到屋子里躺下。

常鵬收拾好碗筷，又洗了服，隨后走到昏暗的客廳里，漉漉的手在服上了，拿起三香點燃，進香爐里，看著掛在墻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笑容燦爛的男孩，估著，年紀也就十七八歲，理著寸頭，眼神桀驁。

“三兒，我又來了，放心吧，我在呢。”常鵬點了煙，瞇著眼睛說道，“我找了個好差事，一個月二十萬呢，也沒什麼不好的，就是扮扮丑，哄富家爺開心，當狗嘛！天底下還有比這更簡單的活嗎？嘿嘿……等錢拿到手了，就給請個保姆，手腳麻利點的……”

半個小時后，常鵬看著老人睡，又出門，來到隔壁，敲開門。

開門的是個中年人，面容和善。

“小鵬來了？快進來！”

“楊姨，我就不進去了，這是這個月的，一千塊錢，您點點！”常鵬從口袋里掏出十張一百的遞過去，最上面的一張錢滴了點機油，是之前干活的時候不小心蹭到的。

人出手，接過錢，嘆了口氣：“小鵬，這些年也難為你了……哎，你放心吧，這有我呢，我每天都過去，吃的喝的不了老人的，每天，我都記著呢。”

“謝謝您了，楊姨，那我先回去了。”

“小鵬啊！不是我說，你這些年做的，我都看眼里了，就算是親兒子，親孫子，也比不了你，但是你有自己的生活啊，何必為了外人……”

“楊姨！”

“啊？”

“不是外人，是我。”常鵬咧著，笑容燦爛。

楊姨嘆了口氣，張張，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看著常鵬離開的背影，楊姨突然有些唏噓。

“是個好孩子……”

“可惜了，這年頭，最難活的，就是好人了……”

“這世道，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喲……”

出了單元樓，常鵬打著電話。

“喂，老吳，我讓你打聽的人呢？對，孫虎，大概三十來歲，是個賭鬼……你幫我在場子里找找！對！回頭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