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學禮現在一個月有十七塊錢國家補, 外加獎學金不等，大一第二學期拿了500的國家一等獎學金，大二第一學期拿了300的校一等獎學金, 這些錢當初攢著回家給唐小麗買了吃的用的, 另外補自己吃喝拉撒的錢，這些暫且不提。

　大二上學期開始慢慢有稿費了, 其實現在韓學禮的收不比上班族低。

　要養一家三口肯定沒問題的。

　擺攤的事最終唐家還是知道了。

　“你說說, 沒事兒跑回來干嘛，就算回來了好好去找個工作, 臨時工也不是不好找，干嘛非要去擺攤，擺攤就擺攤, 丟人都丟到姥姥家去了, 你知道在哪里擺攤嗎，就在他們以前那個初中門口擺攤，今天阿寶媳婦去那邊接孩子, 看見了，還在那里吆喝呢。”

　王明明沖陸琴使了個眼, 抿一笑。

　上次唐小麗把懟回去了, 王明明現在可不爽。

　于晚枝也不爽, 覺得兒駁了面子, 婿既然那麼會讀書，就應該帶著認識的人一起讀書，做人怎麼能那麼低調呢，他這麼低調誰能知道于晚枝的婿是個大學生呢？

　這人特別面子, 今天當著眾人的面就被陳蘭蘭奚落了一把, 老臉都丟盡了, 一回來就罵，這事兒兩個兒媳婦都不敢搭腔啊。

　好容易讓大學生婿扳回來的一點點面子，又讓擺攤丟了個干干凈凈。

　兩其實也知道，這幾天公公從小攤上拎回來的，孩子們吃的歡歡喜喜的那些東西，都是從小姑子攤子上拎回來的。

　要說擺攤是給家里丟了臉，可是想到小姑子要是沒賺錢，那丟的是實惠，王明明這次沒在婆婆面前抖機靈，反而跟陸琴咬起來耳朵：“你說怎麼想的，怎麼想著擺攤兒去了呢。”

　陸琴拉了王明明一把，低了聲音道：“你管擺攤還是干嘛，總比找咱爸媽幫忙好，咱媽是個心腸，可咱爸心啊，要是他咬咬牙給辦了退，的工資算誰的，這回咱們誰都別說話。”

　王明明也深以為然。

　這擺小攤能掙幾個錢啊，是看不上那些做生意的，又不穩定又沒錢掙，哪有上班魚舒服？

　唐爸不搭腔。

　他其實早就知道了，下班路上剛好經過那里，可以幫兒拎一回水，幫洗一茬碗，能趕上最忙的那一茬搭把手，其實最開始他也有心里障礙，這周圍他再悉不過，也怕有人看到抹了面子不好看，不過看著兒忙那樣，當爸爸的也忍不了，再說了誰也不會跟錢有仇不是，一算賬這一天要收十好幾塊呢。

　有唐爸幫忙效率就高了一些，趕上初三放學的那一撥能多賣十幾碗，一天多三四塊錢的營收，當然唐小麗也不白讓爸爸幫忙，晚上總有那麼一點沒賣完的，就讓爸爸拎著打包回來了，另外一天給唐爸開一塊錢的工資。

　老頭一算，頂他半天工資了。

　這哪能行，一個要給一個不收，最后唐小麗只能把他幫了忙，一天多賣了多錢跟爸爸講了，唐爸才心安理得的收了，反正男人也要點面子的不是，孫子孫磨著討好你，能不給點兒零花錢？跟老友出去喝個酒，還能總讓人家掏錢不？

　有了錢的唐爸腰板都了。

　這會兒，唐爸把保溫飯盒里頭的東西倒了出來，外頭站著的唐媛媛聞到了味兒，往里面沖，見飯盆里面有豆皮兒，還有幾海帶，驚呼出聲：“今天有豆皮兒！”

　豆皮兒最歡迎。

　這孩子正在長，食需求量大，中午在食堂吃飽了回來還是，一天到晚嚷嚷著。

　罵罵咧咧的于晚枝盯著飯盒：“老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老唐直起腰版：“知道了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麗麗自力更生，不求你不求我能夠養活自己，難道不是大好事，你非要攆回惠東不？”

　惠東是老說法，現在改了市，海城。

　于晚枝說不出話來。

　雖說并不是很親，那比隔壁家老王還是親一點的，于晚枝在丟臉跟希麗麗好之間反復搖擺。

　于晚枝心一橫：“算了擺就擺吧，別擺來咱們家屬院門口就行。”

　老唐一聽就不樂意了，腰板直了跟老伴吵：“擺家屬院門口咋了，不是看擺這里沒生意，我還真擺家屬院門口了。”

　于晚枝聽著鬧心，也不知道老頭怎麼魔怔了，還去攤子上幫忙。

　年輕時候他可是最面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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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唐爸幫忙，后半個月生意立馬飆升起來，就連高中部那邊也有人過來吃。

　這一個月算下來，有三百八十幾塊錢的營業額，撇開最開始找楊浩買的那一批東西花了幾十塊錢，每天去菜市場買材料的本，這三百八十幾塊錢里面，有十五塊錢是給唐爸的工資（唐爸是后面過來的，沒干滿一個月），另二百多是材料本，細算下來這一個月都有一百五的純收。

　咱就是說，小本生意雖然看上去不賺錢，賣的都是票，但本是真的超級低。

　唐小麗都被這個收給震驚到了。

　要知道八十年代初期還是全國定崗定薪，工資幾乎是全國統一，價也是全國差不了太多，大城市的城鎮居民其實過得慘的。

　就唐小麗知道的，唐爸跟于晚枝兩人的收加起來都沒有一百五呢。

　留了個心眼，沒跟唐爸說太細。

　有了第一個月的功，唐小麗就敢囤貨。

　首先，不是什麼東西都需要每天去菜市場買的，比如說土豆、蘿卜。

　周末去市場批個一百斤往家里放著，比零售就要便宜，韓學禮周末也比較清閑，讓他這個壯勞力幫忙搬著，有些就塞在空空的床底下了，這樣一來家里有現的材料，事也了好多，于是需要每天去菜市場買的，就是早上熬骨頭湯的骨頭，以及放在麻辣燙里面的小青菜。

　后來發現了小青菜燙起來又快，而且在學生們中間也歡迎的，唐小麗換著花樣加青菜。

　土豆蘿卜白菜一買就是一麻袋，家里頭自然沒地方放，唐小麗又買了個碗柜。

　碗柜放在哪里合適呢？

　最后，唐小麗把位置定在了門口走廊的位置，窗戶下面放了藕煤爐子，碗柜可以靠著邊上，放在窗戶旁邊的位置。

　這會兒誰家里地方都不富裕，都會往外面放東西，不過學校家屬樓不像鐵路職工宿舍那樣能搭建，唐小麗一過來就問清楚了，當初大家都立了公約，所有人放東西的界限都做了明確的規定，占在門口的位置不能超過半米，也不能越過自家門口占地位置，唐小麗把碗柜擺在自家門口。

　唐小麗試了試往旁邊再挪了一點，但是還是擋住了窗戶的位置。

　剛好隔壁家以前就有個柜子擺在這邊，擋住了現在他們住的房子剛好半米左右的距離。

　以前沒說，是因為自家也沒東西放。

　不過現在要放東西，況就不同了

　“于老師，于老師您在嗎？”唐小麗敲了敲隔壁的門。

　隔壁住著的是個年輕的人，三十多歲，住在這里已經很久了，唐小麗搬過來吃伙飯時，還給對方送了幾斤桔子，對方禮貌的收下了，是個斯斯文文的士。

　對方打開了門。

　唐小麗滿臉堆笑：“于老師，是這樣的，原本這里的位置我沒放東西，今天不是買了個柜子回來了嗎，就想放在窗戶邊上這個位置，因為剛好擋住了窗戶，就想問問您能不能把您家里的柜子挪開一點，您這個柜子的高度比較矮，往那邊挪過去一點是擋不住窗戶的，拜托拜托。”

　拱了拱手。

　因為學校里的老師看上去都沒那麼難相，誰家的柜子應該放在誰家門口也是正當要求，但唐小麗還是說的很客氣的。

　于老師面無表的回答：“行，但是這個柜子原本就放在那個位置，你要挪走就自己挪，我挪不。”

　這語氣，有點怪怪的。

　不過唐小麗也算是見多識廣，什麼人沒見識過，只要能把地方挪出去就萬事大吉了。

　挪好了鞋柜，又擺好了碗柜，最后等韓學禮回到家的時候，讓他加固一下墻面，畢竟里面放著的都是很重的東西，唐小麗也怕這柜子倒塌。

　這種事男人做起來果然很趁手，韓學禮搞了個繩子綁住鋼筋

　“搞定。”唐小麗一掌，覺得很滿意：“現在這個柜子不會倒了吧，我是說往前面倒。”

　韓學禮意外的看了一眼，覺得這人還蠻講究的，一般人哪里會想到這麼多，使勁往臺堆就是了：“不會，除非有人隔斷了后面的松，或者到大地震。”

　那可就是不可預見的意外了。

　唐小麗更滿意，把土豆蘿卜那些重的往碗柜下層放。

　“這下面著，按說重心往下，應該會更牢固一些，上頭我放點輕的，以免頭重腳輕，你看看下面這個紙箱子，放土豆是不是正好？”土豆要放在涼，剛好走廊下面曬不到，再拉上個簾子就完了，里頭黑乎乎的，不過這些土豆最多也就是五六天就要用完，撇開安全問題其他都不是要考慮的，學校職工的宿舍還可以，不至于有人會來土豆。

　唐小麗絮絮叨叨的。

　以前也不會這樣，有事也不會主他幫忙，總擔心會煩到他，累到他。

　事實上男人就這德，你要總怕麻煩到他，以后可就再也難得他了。

　“好。”韓學禮角微微翹了翹。

　“那周末你要不忙，以后都幫我去農貿市場拖一下土豆，蘿卜，大白菜，我一周要用到兩百多斤呢，去農忙市場買又能便宜點，特別是外面有些農民來擺攤賣的，一斤才兩分錢，一百斤也才兩塊錢，我這周末買菜也才花了五塊錢，撇開海帶跟腐竹，其他的是真的很便宜啊！”

　“好。”韓學禮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這些力氣活只能韓學禮干。

　一周采購一次，唐小麗就輕松很多，每天去菜市場買點新鮮菜和骨架回來就行了。

　“還得住嗎？”韓學禮把手上的灰了。

　“我現在才多大年紀，就能扛不住了？”力勞其實都還好，二十多歲的年紀，現在不吃苦將來是要吃苦一輩子的，倒是韓學禮腦子的事很傷腦筋。

　“我爸下班來給我幫一會兒，學禮你說我以后買個鋪面怎麼樣？”唐小麗一說起這個來就興致：“學校外面的生意是做不完的，學生也會越來越多，以后可能還有晚自習了，我琢磨著就做個晚餐的生意還是不夠，把晚自習做起來，夏天那個地方也太曬，以后有錢了，我想買個鋪位。”

　一說起這些來，唐小麗臉上有著難以形容的芒。

　韓學禮還記得去車站接知青，初時見到唐小麗的景，就是這樣芒四。

　可后來結婚生子，這種芒也就從上消失了。

　看久了，韓學禮的眼神都癡癡的了。

　唐小麗紅了臉往屋走。

　天氣越冷，生意也越好。

　一臨近春運，也是鐵路職工最忙的時候，很多職工都忙的腳不沾地，自己吃飯都顧不上了，很多不會管這些半大孩子，于是給的零花錢也多了些，往唐小麗麻辣燙攤子這里來的人也更多了些。

　跟以前不一樣，唐小麗中途也換了好幾門花樣，比如說底料也在升級，原來用清油炒，后來換了牛油，味道比以前要更富了一層，底料富了麻辣燙的料也比以前要多些，唐小麗準備點半葷。

　嘗試了一次把蛋換蝦，在學生中反響還不錯，不過到了冬天蝦也會變，最好要有能夠穩定輸出的東西。

　......比如說還是丸子。

　但去了幾趟菜市場，也買了丸子那些，總找不到合心意的丸類。

　這一天天的生意忙，唐爸回去的時間也不一定，有時候東西都賣完了，連一口剩的都沒有，唐爸回到家時拎著最后剩下來的湯，往門口的柜子上一放，

　于晚枝瞥了一眼：“什麼況，就一些湯湯水水啊。”

　唐爸倒也不沮喪：“就算是湯湯水水那也是骨頭湯，牛油燉出來的湯水，你拿去加點料燉土豆也好吃。”

　于晚枝心說也是，拎不回來東西說明生意很好，兒賺了錢雖說也不會給分，但好歹總比隔壁老王發財了好唄。

　帶回來的湯湯水水是湯熬的，好歹有點味兒，煮進去別的東西滋味也好，這段時間孩子們都比平常胃口更好了，唐媽邊想著，隨手從門口的柜子里頭取出來幾個土豆，準備晚上燉個土豆，見老唐還看著自己，好奇問。

　“麗麗是不是還生我氣呢？”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你自己不會問啊。”老唐沒好氣的說。

　瞧瞧這老頭，最近有錢了還嘚瑟了，還承諾孫子孫們，誰要是考了一百分，就獎勵誰電子手表，搞得媛媛他們幾個跟打了一樣，那一百分是那麼好考的，有錢也不知道存著，買什麼電子手表，真是窮嘚瑟。

　想到這里，于晚枝有幾分不悅，老頭以前掙了錢都往這里，手里頭就留個一兩買煙的錢，現在嘚瑟了，一天一塊錢，一個月二十幾呢，一分錢都不給都留著當私房，當慣了家的于晚枝有幾分不爽。

　“那萌萌誰帶，麗麗要做生意，總歸有人要帶著萌萌吧。”

　唐爸看了一眼：“就擱在兒園呢，那個同學帶著，晚上就隨便吃吃，怎麼了問這干嘛？”

　于晚枝沒好氣的：“是放在劉斯那里是吧，真是有錢燒得慌，一個月十好幾塊錢保育費呢，流水一樣往外面花，我說麗麗也真是，有點錢都存不住，以后要怎麼過日子，讓下個月別送兒園了，就往家里擱。”

　唐爸心說你那麼好心？

　然后，就聽于晚枝講：“那十五塊給我好了，我幫帶著孩子。”

　好吧，一共十五塊，在于晚枝里就了十五塊保育費，就兒園黑店了。

　這換概念的能力真是杠杠的呢。

　唐爸：“......”

　真特麼無語，連自己家人的錢都要賺。

　還說人麗麗不會過日子，但唐爸可是眼見到的，麗麗這小日子過的越來越好，總比你這一家老小住垃圾堆的強，這老太婆可真是自我覺忒良好。

　唐爸：“白天你要上班，你給誰帶？”

　于晚枝想也不想：“放家里玩唄，中午我回來給帶點兒吃的，你瞧瞧咱們院子里的孩子，有誰丟了有誰沒了的，一個小丫頭片子的，有什麼好讀書的，以后也早點兒上班，你看看隔壁家寶琴，十二三歲就出去上班了，父母可福了呢，我什麼時候才能個子孫福，真是勞碌命。”

　這人老了，觀念真的很難改，老唐真不指媳婦能夠變通一些。

　別老提錢。

　別說于晚枝錢，但對賺錢也沒有那麼熱衷，比如早年其實有機會換崗的，一聽說更忙一些，馬上就是拒絕的。

　錢，希大家都能上給。

　但是要自己加倍努力，就算了吧。

　唐爸說：“一個月十五，兒園里頭也不是白收的，人家教小孩子唱歌，還給孩子管兩頓飯，省了多麻煩，要我說孩子就該送到兒園，萌萌比以前更懂事了，也更好，你是不是沒看到最開始來咱們這里的時候，還是一副面黃瘦的樣子，這送到兒園也省心了，還長了，沒的比這更好的地方，以后家里頭的孩子兩歲半都送兒園去。”

　職工子是有補的，五塊錢保育費可以不收。

　這一想，又心到兒的生意問題，看見于晚枝在那里剁剁剁，腦子一轉。

　“我說，你一天到晚錢錢錢的，有沒有想過要自己賺點錢。”

　“什麼，我哪里沒賺錢了。”于晚枝不滿道。

　“我不是說你沒賺錢，你可別污蔑我啊，就是想問你想不想像我這樣，多賺點錢？”

　“咋了，麗麗還要請人？”于晚枝對丈夫這外快還是滿意的，下班路上順便搭把手，就有一塊錢呢，這好生意真是家里人才能有。

　不費功夫賺的錢也喜歡。

　還別說，于晚枝這人做菜的手藝一絕，年輕時候可是給人幫過廚的。

　唐爸悠哉哉的點燃一煙，說：“麗麗要找人做丸子餅，你要是愿意做來賣，我就跟盡力推銷一下，不能保證功，現在愿意給供貨的可多著呢。”

　他當然不會說唐小麗到現在還沒找到很合適的供應商，每天還在費勁拉的剁蝦做蝦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