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靜姝眸閃，神淡然：“我該說的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以大哥的聰慧才智，早該會意了纔是。”

凌靜姝說的並不晦難懂，只要稍微用心一想，不難領會其中的意思。

凌霆抿了脣，面在燭火下變幻不定。

“李氏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以我們現在的力量，對付李氏並不容易。只能從李氏最大的依仗也是最大的弱點手。”

凌靜姝慢悠悠地說道：“一個年僅六歲的孩，走路可能摔跤，吃飯會噎著，走在水池邊不慎落水，或是好奇心起非鬧著學騎馬，結果溫馴的馬忽然發狂......種種意外都可能讓一個孩夭折。下人們照顧的再心，總難免有看顧不到的時候。大哥，你說是不是？”

凌霆：“......”

凌霆倒一口涼氣，看著凌靜姝的目，像是在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般。

這還是那個溫和順的凌靜姝麼？說起這些私狠辣的手段如此輕描淡寫，令人心中冒出陣陣寒意。

凌靜姝沒有看凌霆，似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下去：“李氏能博得父親歡心，無非是依仗著生了嫡子。若是沒了兒子，一定會傷心絕，也會失了最大的底氣。就算日後還想再生，也未必有這個福氣一舉得男，更未必能平安養大。”

“我帶著阿霄去京城治病，若是治好了眼睛，就送他進最好的書院就讀。若是衛太醫治不好他的眼疾，我就再尋訪別的名醫。總之，我們姐弟兩個不會再回定州了。”

“父親膝下只剩下你這麼一個兒子，縱使是庶出，也絕沒人再敢小覷你了。將來這五房的家業，也都是你的。”

“這份家業就擺在你面前，只看你有沒有膽子去拿了。”

......

凌霆膛劇烈地起伏，握拳的右手輕不已，臉上的表複雜的難以形容。

凌靜姝說完這一番話之後，便住了。

過了片刻，凌霆終於下定了決心，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你和阿霄真的不打算回定州了？”

沒等凌靜姝回答，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或許你只是來哄騙我，等我真的了心思下了手，再將此事泄給父親。到時候，我這個膽敢謀害兄弟的庶子難逃一死。五房只剩下你們姐弟兩個。這一招可是一石二鳥的妙計！”

凌靜姝竟沒有否認，反而笑了一笑：“大哥果然思慮周謹慎。這些年大哥一直韜養晦故作平庸，竟是將所有人都瞞了過去。”

話已經說開了，也沒什麼可再遮掩的。

凌霆索豁了出去，坦然承認：“你說的沒錯。其實我早就暗中疑心李氏是當年的主謀。不過我一來沒有證據，二來人微言輕，貿然說出口，只會招惹來禍端。”

“你剛纔說的這些，我確實很心。可是，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要在利用我。等事之後再出賣我？”

果然沒看錯人。

十六歲的凌霆，有心計有城府也有野心。只是苦無機會“一展所長”罷了。

因爲有盧家人在，不想在定州多停留。要對付李氏，凌霆正是最佳人選。

凌靜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此刻立下毒誓，我和阿霄不再回定州，放棄五房的家業。你可會相信我的毒誓？”

凌霆眸閃爍不定，良久才吐出兩個字：“不信。”

人兩張皮，說完了無痕跡。

如果發毒誓有用，世上也不會有那麼多背信棄義的人了。

凌靜姝微微聳肩，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若是不信，那我也沒辦法了。今晚說的事就作罷，大哥只當沒來過吧！”

凌霆：“......”

這是要耍著他玩嗎？！

如此重要的謀，關乎一條命，關乎五房將來的家業......更關乎著他的前程未來，豈能這般兒戲？！

凌霆面不太好看，腳下卻並未挪半步。

“大哥既是不相信我，爲何不拂袖而去？”凌靜姝明知故問。

凌霆角搐了幾下，才出幾個字：“我並未不相信你。不過，這麼要的事，不立個憑證我實在放心不下。”

凌靜姝聽到這個要求，並不意外，卻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不行。這種事絕不能立什麼憑證，萬一你手腳不利索被人察覺，或是你用此去向李氏告邀功，我們姐弟豈不是了砧板上的魚。”

“你不敢相信我，我又何嘗敢信任你？若是這般彼此猜疑，今晚的事不說也罷。”

“我恨李氏，不想見過的痛快。而你，想要的更多。你想要五房的家業，想要父親的寵，想要衆人的尊重。你想要這麼多，又不想冒半點風險，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說到這兒，凌靜姝的俏臉冷了下來，語氣也出幾分冷意：“我言盡於此，到底要如何選擇，一切都在你自己。”

......

這一次，凌霆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想到了夏姨娘臨死的慘狀，想到了爲庶出的淒涼，想到了李氏偶爾看他時的鄙夷不屑，想到了父親對子的疼......

平日深藏在心底的怨懟和不甘此時全數涌上了心頭，匯聚了洶涌的激流，在心中激盪不休。

他的親孃變相地死在李氏的手裡，他這些年來的憋屈生活也都是拜李氏所賜。難道他就這麼仰人鼻息的過一輩子？

眼前有這麼一個好機會，他爲什麼不敢放手一搏？

凌霆心跳越來越快，手心裡溼漉漉的，全的都往腦海涌去，一張還算俊朗的臉孔憋的通紅。

凌靜姝心神卻漸漸定了。

凌霆若是不願意，早就轉離開了。此時這般躊躇不決，正是因爲他了這份心思。

富貴險中求。凌霆一定會點頭！

“妹妹，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凌霆終於張口了：“你以後要出嫁，自會有一份嫁妝。可阿霄呢，你怎麼敢肯定他願意放棄家中這份家業？”

凌靜姝毫不猶豫地應道：“阿霄去京城後，自會有更好的前程。這份家業在你眼中看來重逾千金，在我們姐弟眼中卻如肋。”

說著，又擡眼看著凌霆：“大哥，你若是下定了決心，我們今日就結爲同盟，各自立下毒誓。不管事與不，都要守口如瓶，絕不泄今天晚上的事。”

凌霆咬咬牙，毅然應道：“好。”

凌靜姝收斂了所有神，鄭重地立了誓：“皇天在上，我凌靜姝在此立誓。只要兄長做到了承諾過的事，我和弟弟凌霄今生不再回定州，甘願放棄五房的家業。他日有違此誓，就讓我凌靜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凌霆定定神，也立下毒誓。

各自立下誓言之後，就算是結了同盟。再說話，也沒了彎彎繞繞。

“你和阿霄真的明日就走嗎？”

“行李都已經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隨著大伯他們一起出發。”

“盧家兄弟知道你們要走的事嗎？”凌霆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

凌靜姝神淡漠：“我要走的事，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何必讓他們知道。”

.......看來，凌靜姝對盧家兄弟確實是全無好。說不定就是爲了瞞著他們，纔將要去京城的事瞞下了。

凌霆心念電閃，並未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又低聲道：“妹妹，日後若是事，我會命人送信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