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來不來，過得舒服就。我們都是柴草一樣的命，一把火來什麼都沒了。就像你爹，一輩子守著你姆媽，多漂亮的新媳婦想跟他好，都沒好，還不是被瘋牛一頂，好端端丟了命。”老板娘說。

說到爹，石頭有些傷心。老板娘遞給他一煙。石頭說不會。

“連煙都不會，還說睡過人。”老板娘笑了。

石頭賭氣接了過來。老板娘劃了火柴幫他點著。煙很廉價，嗆得很，石頭眼淚都咳出來了。老板娘又是笑，手為他去眼淚。老板娘的手的，跟別的人不一樣。

“老板娘，積點德，石頭剛死了爹。”看牌的一個人在里面著。

“去去去，我幫石頭解煩惱呢。”老板娘回頭罵了一句。

“你幫別人解煩惱只有一個招兒，誰不知道呀！”看牌的人說。

老板娘笑了，石頭別理。石頭忍住咳嗽，慢慢吸著煙。

里面打牌的人吵起來，石頭小叔打錯了一張牌，被對家狠罵。他氣得跳如雷，抓起凳子要砸對方。

“瘸子三，想逞強回去跟桂枝鬧，人家越都不怕，別砸壞我店里的東西。”老板娘回過頭去說。

“只怕他的小東西沒有用，要不，干嘛天天躲在你店里打牌，不會看上你了吧？”對家哈哈大笑。

“我才看不上他呢，瘸了一條，使不上力氣的。”老板娘說。

石頭看到小叔漲紅了臉，氣得渾發抖，猛地把紙牌摔在桌子上。

“瘸子三，你想打架呀！”對家站了起來，擼了擼手臂。他比石頭小叔高一截，塊頭也大。

石頭小叔沒有理睬他，推開看牌的人，呼哧呼哧往外。

“瘸子三，留著力氣回去跟媳婦折騰吧。你要是不行，回來我。”對家高聲著。

石頭聽到小叔牙齒咬得咯咯響，轉進小店邊上的小路，很快消失在月中。

“沒福氣！你嬸夠苦的。”老板娘對石頭說。

“我嬸一點都不苦，吃的穿的什麼都不差。”石頭不認可。

“石頭，你不知道人的苦。”老板娘嘆了口氣，把手按在石頭肩上。

石頭看看老板娘，臉上不再有風的模樣，笑容也收斂了。老板娘石頭快回家去，看住小叔，免得桂枝罪。

“小叔從來不欺負小嬸的。”石頭說。

“你不懂。快去。”老板娘催促著。

石頭把瓜子塞在口袋里往家里跑去，剛走進院子，聽到小嬸房里傳來廝打聲，還有桂枝輕輕的哭泣聲。姆媽屋里的燈也亮著，隔著板壁在勸小叔和桂枝。

“姆媽，我回來了。”石頭沖著屋里喊。

“石頭，快去小叔屋里看看，他在打桂枝呢。”姆媽說。丈夫過世后，一下子蔫了，這一些天一直躺在床上，連下地的力氣都沒有。

石頭跑進小叔屋里，屋里沒有點燈，黑乎乎的。他借著月進小叔和桂枝的睡房里。小叔正揪著桂枝的頭發打。桂枝抱著頭只是哭。

“小叔，別打了。”石頭拉住瘸子三。

瘸子三咆哮著，像只傷的野豬，可他力氣小，被石頭推到一邊。桂枝嗚嗚哭著，雪白的在幽暗里格外人。石頭不敢去點燈。瘸子三在黑暗中到一木棒，撲過去又要打桂枝。石頭怒氣上來，抱住他一甩，瘸子三被扔到外間。

桂枝起來披了件襯衫，點亮油燈。

石頭見臉上腫了一片，頭發散，肯定吃了不苦。他把小叔拎回來，問他為什麼打人。小叔支吾著不肯說。

“小叔，桂枝是個好人，你別欺負。”石頭姆媽在隔壁說。

“大嫂，不聽話呢。”瘸子三說。

“桂枝不聽話，你好好跟說，用得著打人嗎？下次可不許了。”石頭姆媽說。

“大嫂，曉得了。”瘸子三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笑了兩聲，爬到床上去了。

桂枝把石頭送出來，石頭問小叔為什麼打人。

“他從外面回來撲到我上，還沒進去就沒了，又怨我。我說了他幾句，他就打我。”桂枝低聲說。只穿著個大-衩，兩條雪白雪白的。

石頭不敢看，知道老板娘猜得沒錯，小嬸果然苦命。

“小嬸，叔為什麼不行？”石頭問。

“我怎麼知道？石頭，這個事你不要管，好好念書。”桂枝說。

“小嬸，我回學校問問老師去。”石頭說。

“別，別問，讓人家笑話。”桂枝叮囑道。

石頭只是說說，真要他去問，他也開不了口，再說哪個老師會跟他說這個事兒？桂枝把石頭送到門口，石頭回首看著。桂枝低了頭，覺到了石頭的異樣。

“小嬸，天涼，回去睡吧。”石頭了桂枝的手臂。的手臂涼涼的，很細-。

“石頭，你最關心我，我記著。”桂枝關了門，靠在門后，不想回房間去，床上的瘸子三讓害怕。了手臂，剛才被石頭過的地方還留有他的氣息。桂枝想自己的老公要是像石頭一樣強壯該多好啊！